人工雨只浇湿了她的外套,内搭虽然有些潮湿但被她的体温烘干大半,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像张巨大的毛毯一样裹住她的身子,她闭了闭眼睛,撑不住周身的疲惫,沉沉睡去。
已经临近21:00,路原换了套衣服,继续坐回到客厅里。
时不时掏出镜子对着自己的脸端详一番,然后看着下巴上红肿的痘痘,长吁短叹。
视线的余光里一直有个勤奋的身影晃来晃去,极其碍眼,路原忍不住侧过脸去狠狠打量了一眼,李铮用后背对着他,继续浑然不觉地来回擦着地板。
阳谋,绝对是阳谋!端详着李铮已然养好的气色,那是干干净净的一张脸,路原总算是回过味来。
李铮这个歹毒的小人,每天给他吃咸菜和凉拌辣椒不就是为了这样吗?他要是再不发觉,他的脸可就要毁容了!路原盯着脸上新冒的痘,气不打一处来。
他把镜子往沙发上一扔,气焰嚣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这个地你今天下午擦了少说也得有六遍了,都快被你擦成镜子了,卧室你不擦,就一直在客厅里晃来晃去,不就是想让砚知路过这里的时候,多看你一眼吗?告诉你,想都不要想!”
穿那样显身材的围裙,在这里做这副勤快样子,真是一个造作的狐狸精!
李铮没搭理他,继续往水里加着清理液。
瞧见李铮这副无视态度,路原心里更是窝火,他大步迈起腿往玄关处一坐,多日来黎砚知对他的纵容让他很有底气。
既然李铮用这种伤天害理的手段争宠,就不要怪他不客气。
“不用你现在猖狂,等砚知回来了我要你好看,等着吧,她一定会为我主持公道的!”
他话音刚落,便看到李铮干活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果然害怕了,路原有些得意,呵呵一笑。
面前清瘦的身体骤然站起来,侧过一双淡薄的眼睛,“她工作很累,不要用这些小事烦她。”
虽然李铮并不知道路原在激动什么,但还是尽职尽责地提前制止他。
路原有些不服气地站起来,刚要大叫,门便哐当一下被推开。
路原下意识地腿一软,膝盖一弯就往地上跪去,还没反应过来,手上已经拎过来一双拖鞋。
黎砚知有些昏沉地往换鞋凳上一坐,蹬掉脚上的鞋,立刻就往里走。路原忙不迭地抱着她的拖鞋撵上去,“砚知,你等等我呀,还没换鞋呢。”
他的嗓门洪亮,黎砚知自然也听到了,但脚步依旧不停,她只觉得大脑沉甸甸的,好像要慢慢脱离身体,砸到地上。
她扶着脑袋,努力走着直线维持着平衡,好让它乖乖待在脖子上。
她现在只想赶紧躺到床上。
睡一觉就好了。就像姥姥说的那样,有什么事情,睡一觉就都会好了。
她随手推开一扇卧室门,想都没想便直挺挺往上一趟。一股清冽的皂香即刻从后背围上来。
眼看着黎砚知急匆匆走进李铮的房间,路原瞬间像被一盆冷水浇下。
这么多天,黎砚知一直对李铮不冷不热,而对他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专宠,而现在,黎砚知却毫无征兆地选择让李铮伺候。他忍不住心中酸涩,难道他的好日子真的要到头了吗?
从他这里,只能看得到李铮迫不及待跟上去的背影。
脸上的痘痘又在火急火燎地疼,他忍不住狠狠在上面拧了一把,疼得眼泪都掉下来,活该!让你长痘!让你不好好保养!这下好了,砚知不要你了!不要你了!
他心中一阵悲怆,双眼无神地瘫坐在沙发上。
李铮当然不知道自己轻飘飘的几步路,就给路原打击得站都站不起来了。他边走边摘围裙,路过卧室门口的橱柜时,他从桌面上的消毒湿巾里抽出几张,擦了擦手。
从刚进门他就看出黎砚知的状态不对。
十二月的天气,北方已经进入隆冬,不说零下的气温,单只是外头干冷的劲风就足够凛冽。而黎砚知外头只披了件披肩,双颊更是泛着不自然的红润。
推开卧室的门,他轻手轻脚地进来,漆黑的床单上,黎砚知缩在披肩里像一团蓬松的棉花。
他试探地伸出手去探她的额头,滚烫的触感瞬间缠绕住他的指尖。
“怎么这么烫?”
黎砚知被他突然的惊呼吵醒,不自在地转了转身子,原本想拂开额头上覆盖的大手,可那手背冰冰凉凉,实在舒服。
下一秒一股力量便扳过她的肩膀,“砚知,你发烧了,”说着,一条手臂便垫在她肩膀下面,似乎是想将她抱起来,“怎么衣服也是湿的?”
这样去医院可不行。
垫在她身下的力气骤然流失,她又听见李铮小声念了念,“我去喊路原给你换衣服,我们去医院。”
“不去医院,不去。”
模糊的视线里晃悠着一双担忧的眼睛,他难得反抗,“不去医院怎么行?你身上这么烫,至少也得去医院开点药。”
太吵了,看着眼前张张合合的嘴巴,黎砚知想也没想,伸手捏住。
也许是真的烧糊涂了,她的大脑里居然开始回放起小时候姥姥给她放的一个动画片,那时候姥姥总觉得童心可以培养,便从各家问到了当时最时兴的动画,天天放给她看,企图让她耳濡目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