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甘于隐居深山,离不开元老夫子当初的教导。
只是他不明白楚南夕要元老夫子的画像做什么。
见她红着眼眶,目露期待地盯着他,楚燃只能提笔作画,尽量画出老师的神采。
楚南夕虽未见过元老夫子,但通过他的画像,不难猜出是个富有才学又淡泊名利的……嗯!迂腐老古板!
楚南夕好奇询问:“哥哥,你该不会是元老夫子的门生吧?”
楚燃笔锋一顿,讶然道:“为何这么问?”
楚南夕嘿嘿一笑:“因为感觉你们都很喜欢训斥别人。”
满嘴的礼义廉耻,君子之仪,无趣得很。
楚燃紧绷的脊背松弛,淡淡笑道:“读书人,或多或少会受到元老夫子思想的影响,对不合常理的行为,只是习惯纠正罢了。”
楚南夕撇嘴。
心想,你们才不合乎常理。古板的人在未来全都被淘汰了。
心里嫌弃归嫌弃,楚南夕讨好地搬着椅子坐在他旁边,取过一侧的书卷,替他扇着风。
楚燃所谓对书画略知一二,绝对是谦虚,他不仅把元老夫子画得惟妙惟肖,每张画像都看不出差别,像印的一样,太厉害了,对于连字都写不出一模一样的她而言,简直神奇。
楚南夕目露崇拜。
心想不愧是她的楚燃哥哥,不管在哪里都那么优秀。
晌午一到,西侧房热得半点风不透,空气都要静止了。
数了数楚燃画的像,楚南夕喊停:“哥哥,太热了,我们先午睡吧,这些够了,改日再画。”
楚燃倒没觉得多热,见她小脸热得通红,脸颊出了一层汗,放下纸笔,去后院的水井里打了桶水:“洗把脸会好些。”
楚南夕依言照做,确实清凉了不少。
楚燃又提了一桶水,去墙角摘了个西瓜浸在水中,搁置在阴凉里:“走,午睡去,睡醒吃瓜。”
“好。”楚南夕高兴牵着他往卧房走。
不排斥她的楚燃真好,喜欢被他照顾的感觉。
不知是天太热,还是她不适应这里的环境,总觉得困,躺在床上,楚南夕很快就有了睡意。
迷迷糊糊感觉到有凉风拂面,微微睁眼,见楚燃在给她扇风。
他不知从哪里找了把蒲扇,有点破旧,拿在他手里略显滑稽,但扇出来的风很清凉。
楚南夕舒服地很快睡了过去。
院子里的瓜都凉透了,太阳慢慢偏斜,窗外开始有凉风吹过,她却没有一点要醒来的迹象。
双手抱着被子,睡得酣甜。
她手臂上的红肿已经消下,想起她嫌蚊子咬时的委屈模样,楚燃决定帮她装个防蚊香囊。
他记得之前曾在一本书上看过,藿香、紫苏、薄荷、菖蒲,香茅等药草,皆有防蚊虫叮咬的功效。
后山最不缺的就是药材,趁她熟睡,他刚好去采来试试。
楚燃扛起锄头出了门。
没敢远走,确认小茅屋仍旧在他目之所及的范围里,边寻找药草边观察家里的动静。
这些药草遍地都是,并不难寻,很快楚燃便挖满了竹筐。
背药回去的途中,心里竟觉得欢喜。
对于突然多出来的情绪,楚燃既惊讶又感慨。
这些年他过得心如止水,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情绪波动是何滋味,没想到突然冒出个爱哭闹的小姑娘,竟然让他心里生出这么多久违的情感。
鲜活的滋味,倒也不错。
走至院门,看到她委屈地坐在屋檐下,一见他,嘴一抿,杏眼眨动两下,晶莹的泪水立马蓄满眼眶。
楚燃心里的欢喜顿时被头疼取代。
赶紧推开院门走进去,不等她质问,主动解释:“我回来了,你别哭,知道你在家,在附近没走远,一直注意着家里的动静,肯定不会让你有危险。”
“真的?”听他耐心解释,楚南夕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了回去。
“真的。”楚燃把身后的竹篮拎至她面前,“你看这些都是驱蚊的药草,等一会儿我烘干给你装个香囊,带在身上蚊子就不会咬你了。”
楚南夕忍不住又哭了。
这次不是装的,是真感动。
楚燃竟然因为担心她被蚊子咬,大热天去挖药草,他怎么这么好。
好到想以身相许。
想到此处,楚南夕破涕为笑。
她得忍着点,不能乱说话,不然把楚燃吓跑了就没人照顾她了。
楚南夕揽过他的腰,依赖地靠着:“哥哥你真好。”
对她又哭又笑又黏人的行为,楚燃完全摸不清缘由。
总之,她不哭就好。
天色渐暗,楚燃拍了拍她的后背,征求道:“天快黑了,我给你烘药草好不好?”
“嗯。”楚南夕恋恋不舍地松开他。
楚燃去把院里的西瓜取过来,切开递给她:“吃瓜吧。”
楚南夕接过,举到他嘴边:“第一口给你吃。”
楚燃低头咬了一口,想接过重新给她换一块,看她把剩下的放到嘴边,毫不犹豫地咬下去,脸霎时变得通红。
没敢在屋里待,抱着药草去后院清洗。
“真甜。”楚南夕边吃瓜边跟在他身侧相陪。
看到根系完整的药草,挑到脚边:“这些我种起来,摆到窗台上,这样臭蚊子就不敢进屋了。”
楚燃尚未从刚才的悸动中缓过神,专心处理药草,不跟她搭话。
楚南夕喋喋不休:“哥哥,明天我们去镇上看看吧,买点平日里用的东西,再看看有没有其他谋生之道。”
她想去把元老夫子的周边卖了。
“嗯。”楚燃答应着。
他确实好久没出过村,也想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谋生之道,如此偏僻的乡镇,总不至于卧虎藏龙。即使真有什么权贵出现在此,十年已逝,他模样大变,至亲之人相遇也不见得能认出他。
“太好了。”楚南夕兴奋地大喊。
“什么太好了?”徐氏进门,听到她这么开怀的声音,忍不住笑问。
“婶婶你来了,赶紧屋里请。”
楚南夕从后院跑到前院,接过徐氏手里的东西,拉她在厅堂坐下。
礼数周到,完全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
徐氏背着楚燃,把一个钱袋子塞进她手里:“你的首饰,你叔叔给你换成银子了,一共二十六两,你数数。”
“这么多啊。”手里的钱袋子沉甸甸的,楚南夕心情极好地颠了颠,有钱的感觉真好,踏实。
指了指徐氏怀里的布和点心,“婶婶,买这些东西的钱,你扣出来了吗?”
“不用扣,这些年我和你叔叔一直在替燃儿偷偷攒聘礼,从那里边扣。”徐氏把楚燃喊过来,给了他一个钱袋子,“我们和你叔叔商量着挑个最近的好日子,你拿着钱带南夕去买点成亲用的东西,赶紧把婚事办了。”
徐氏口气不容拒绝。
楚燃木讷地愣着,像是被吓到了。
楚南夕心想,楚燃好不容易同意当她哥哥,对她像对妹妹一样耐心包容,可不能让徐氏破坏了他们现在的关系,万一楚燃认为她们合起伙来逼婚就完蛋了。
越想越觉得后怕。
楚南夕急忙夺过楚燃手里的钱袋,重新塞回徐氏手里。
“钱婶婶还是收回去吧,我不想嫁他了。”
第 10 章
不想嫁他了。
楚南夕话落,楚燃和徐氏目光齐刷刷望向她。
他们似乎很惊讶。
怕不被他们相信,楚南夕举起三根手指:“我对天发誓,真的不想嫁了,你们相信我行不行?”
说完赶紧在心里呸呸呸。
她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什么天什么地,都不灵,她想嫁楚燃,以后一定要嫁给他。
刚说的话是不得已而为之,不作数。
楚燃和徐氏还是沉默着。
两个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我说真的,你们相信我行不行?”
楚南夕费力解释,势必要让他们相信不可。
楚燃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一言未发。
掉头回到院子里,继续收拾未处理好的药草。
嗯!现在不想嫁他了!
刚开始喊着想嫁他,原来只是为了留下来,如今他应允她留下,自然不必嫁!
徐氏为难地拉过她:“南夕,你不是跟我说喜欢燃儿嘛……而且你三叔说你们……你们都睡一起了,你怎么又不想嫁了?”
“我现在还喜欢他啊!”
楚南夕望着楚燃的背影,目露贪恋,睁眼瞎掰,“我对楚燃是妹妹对哥哥的那种喜欢,我也跟三叔说过,以后我们要像玲子和柏哥那样相处。”
“……”
徐氏怔了半晌,为难道,“玲子和柏哥是亲兄妹,你和燃儿又没有血缘关系,怎么像他们那样相处?”
“没有血缘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