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丰尝过，很满意，让身边的亲信去寻人烧制瓷器，烹制吃食，想要尽快将蒟蒻小吃和饼干做出来。
楚南夕也闲不住，和谢靳一起商定价格和销路。
有谢靳在，销路自然不愁。
至于价格，谢靳很快和她一起商定下。
他们这边万事俱备，就等楚燃拿下分城，便可以将这些没人愿吃的蒟蒻食品销售出去。
楚南夕相信，届时这些食物一定会成为家喻户晓的美味，岭南的百姓一定会因此受益。
而她，可能真要变成小富婆了。
第 52 章
和静曲山的人心振奋不同, 峡幽山众人这些时日一直处在担忧中。
楚燃想要尽早改变楚国境况，离开静曲山后未作耽搁，当日带上侯嘉宸和其亲信去峡幽山勘察地形。
分城地势恰如舆图标记，南高北低, 城中及北部三城的水源皆源自峡幽山。
如今暑气正浓, 正是离不开水的时候, 若是截断上游水源, 分城必将大乱。
楚燃没有犹豫，带兵连夜加高河堤，将水截在峡幽山中, 断了分城及其北部城池的水源。
河水截断，分城的河水很快干涸，没过几日, 就连城中的水井也打不出水，缺水现象极为严重。
如此炎热的天气, 没水的滋味实在难熬。
消息传到盛京, 景国很快派人前来议和。
如今广景帝病重, 监政的是景国太子。
这位景太子长期活在广景帝的威压下, 性子懦弱，就连议和一事，都在瞻前顾后, 生怕答应他们的条件，他父皇醒来怨他善待前朝众人一般。
哪怕如今分城形势紧迫，他也只敢开出向前朝兜售粮草的条件，至于他们要求撤掉关隘一事, 只字不提。
向他们兜售粮草，看似是个不错的条件, 实际兜售的价格，多少全掌控在景国手中，三岁小孩都知道不该答应这样的条件。
从此次宛如儿戏的议和中，不难看出景太子并没有储君该有的果断，反而像在硬着头皮应对。
一国储君尚且如此，楚国内政可见一斑。
这样的结果是他们喜闻乐见的，景国越是慌，局势对他们越有利。
据探子来报，景国并不知他们有多少兵力，如今正在商讨该派多少兵马来征讨他们这些余孽，只不过没有广景帝坐镇，没人能做下决策，朝堂争斗不休，也便于他们的人浑水摸鱼。
至于这几座缺水的城池，如今更是混乱。
城里出动大量人力前去有水的城池借水。只不过这远水解不了近渴，城中喝不上水的人比比皆是。
有些家底的人还好说，拖家带口地往北迁移。至于平头老百姓，压根没能力在缺水的情况下靠两条腿北上，大多出了分城，前来投奔。
景国百姓大多是楚国旧居，不管是景国还是楚国，两国的君主没有一位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他们压根不关心两国怎么斗，他们想要的只不过是一片净土。
元慎思这些时日收留了数万前来寻求活路的百姓。
楚燃庆幸他曾经颇有贤名，百姓虽有怨言，但没有太过激愤，安静待在临时落脚处等得以归家的那一日。
如今分城除了景国驻守的部队，不剩什么人。
楚燃盯着远处因缺水而皲裂的地面，再看脚下湍急的河水，知道时机到了，不能再等了，抬脚去了望月轩。
元老夫子见他，很是惊奇。
他这些日子可是天天盼着他来看他，谁承想李定安在峡幽山待了数日，从未过来瞧过一次。
不用想也知道还在因他反对其娶楚南夕的事不满。
长大了，翅膀硬了，不仅不再听话，还一心跟他唱反调，如今那女人在哪里，他也不知，可谓是将人藏得好。
元老夫子嘲讽道：“什么风把殿下吹来了。”
楚燃躬身一礼，直言来意：“想托老师给您的学生传个信。”
闻言，元老夫子顿时没了计较的心思：“殿下是打算行动吗？”
“是，为免夜长梦多，我打算明日入夜行动。”
“好，太好了，可算是等来了这一日。”元老夫子高兴地吩咐小厮去传话，扭头夸赞道，“先帝果然说得没错，有殿下在，楚国就有希望，老夫相信拿下分城只是开始，假以时日，我们定能一举夺回盛京。”
从元老夫子的话中，不难听出他也是当年那场宫变的知情者。
时至今日，楚燃已经分不清宣帝这么做，到底是想让他夺回盛京，还是怕护不住他无颜去见母妃。
他想大概是后者！毕竟宣帝即位时，大祸临头一般，唉声叹气地跟他说：“我们爷俩这是什么命！我的兄长都没了，你连兄长都没有，不想替楚国卖命都不行。”
宣帝将权势视为烫手山芋，没有半点想要当帝王的心。
如今再看，恐怕没人比宣帝活得更加透彻。不过他定意想不到那个一心想要拯救楚国的太子，眼睁睁看着家国覆灭、至亲惨死、民不聊生后有多绝望。
他不想再斗了。
做了十年百姓，苦其所苦，累其所累，清楚地知晓他们生存得有多不易，实在不想因他一人之恨，再让这些无辜之人流离失所。
楚燃反驳道：“老师，拿下分城足矣。”
“说什么混账话。”
元老夫子怒斥，“你难道甘心看我楚国大好河山掌在那蛮荒之人手中？”
在元老夫子眼里，生在西北部落的广景帝，出身自然比不得世家望族，更比不得他李氏一族。
只不过流落在外的这十年，他早就看清所谓的血统有多可笑，那个不讲规矩的小姑娘更是天天吵嚷着人人平等。
也许人真的不该分三六九等。
广景帝攻打盛京不假，但他并没有滥杀，更没有为难那些没有迁走的楚国百姓。
广景帝允许他们通婚，促进两国之间的文化交流，让楚国人和景国人融为一家，早就分不出到底是哪国人。
老常头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常常感慨自己不知道算哪国人。
老常头告诉他，若不是两国敌对，朝廷需养大量的兵马备战，他们的日子肯定不会像现在这般难过。
战，实乃不是明智之举。
他是能将广景帝赶出盛京，但绝不可能赶尽杀绝。到时难保不会有一个像他这样的余孽，卷土重来。
一来一回，何时是个头。
楚燃不愿见到这样的结果：“我知老师重视门第血统，只不过十年已逝，即便是景国旧部，在中原的沃土中扎根这么多年，早已算不得蛮荒之人。”
“你……你……”元老夫子压着怒气，闷声道，“你难道是想推翻祖宗传承千年的旧制吗？”
“不是我想推翻。”楚燃想让他认清现实，“是这旧制早就被推翻了，如今该适应的人是我们，更何况我认为两国和平往来并无不好。”
“你想和景国和平往来，景国可想和你往来？”
“此事我已经和舅舅商讨过，等分城的事结束，我会亲自带张丰北上替广景帝治病，以表臣服之诚意。”
“臣服？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元老夫子再难冷静，“你竟要向害你家国覆灭的人臣服，你对得起李家的列祖列宗，对得起外头那些全心全意支持你的亲信吗？”
楚燃从容不迫应对：“夺权才是对不起那些全心全意支持我的人，一旦两国开战，他们又有几个人能活，至于李家的列祖列宗，若真对不起，那便等我见到他们的那一日，亲自向他们忏悔。”
“你……”元老夫子气得面红耳赤，半天没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楚燃深知他难以接受，躬身一礼：“学生先不打搅老师了。”
走出望月轩，凝望万里晴空，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这番话，若是放在之前，他一定会觉得是妄言，是浑话，是大逆不道。
可如今经他的口说出，竟觉得整个人都松快了。
想来也是，若不是走投无路，若不是受其恩惠，若不是想亲人过得更好……人生苦短几十年，谁又不想真的过几天好日子，谁又愿意真为了谁拼命。
所谓拼死效忠的将士，若不是因为许许多多的原因，谁又想过刀尖舔血的日子。
至于他李家的列祖列宗，就像小姑娘说的那般，人的感情是向下的，列祖列宗又怎会愿看到子孙终日惶惶，不得善终。
想到楚南夕，楚燃情不自禁勾起嘴角。
他算是发现了，一到关键时刻，她的歪理总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劝说效果。自从认识她，他的思想不断跟随她改变。
压制已久的思念，在这一瞬间，迸发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