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枝意长呼一口气。
“你觉得我会认同吗？”
小男孩抹了抹脸上的水珠, 炸起来的毛线头发都软塌塌地贴在头上，十分失落。
“……不会。”
其实柳枝意在听到他的理论后确实有动摇过几秒。
可在手被线吊起来后, 她的想法忽然变了。
被控制的那种感觉很难形容, 其实不痛也不痒，就是没有感觉，像是在看别人的手臂一样。
失去了存在感。
拥有时候不觉得, 可没有后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在这一刻，柳枝意就明白自己接受不了那种被控制的生活。
柳枝意：“虽然我现在的生活也没好到哪里去, 但我也不喜欢被人控制的感觉。”
小男孩歪了歪脑袋：“说实话，无法理解。”
柳枝意意识到他的思维回路和正常人不太一样，虽然以前就有这种感觉，但没现在这么强烈。
柳枝意：“你喜欢被线吊着的虚无感？”
小男孩反问道：“不都是这样吗？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能更清楚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做什么是对的……”
柳枝意直起腰，倒吸一口气。
终于理解沉颂月说的猫没有正常人情感是什么意思。
“你不懂啊。”
“以前不懂。”抱着猫的男孩抬头，“现在我懂。”
他摸了摸猫头，在喵呜声中，托着猫的前肢窝，将猫捧到柳枝意面前。
毛线猫头上缝着硕大的黑纽扣当作猫的眼睛，纽扣猫眼倒影出她的脸。
小男孩：“其实让你捡到我身体的一部分是意外。”
——嗡
柳枝意身体摇晃了几下，她低下头，震动是从脚下传来的。
小男孩：“我知道我这种理念不是所有人都会接受，不然也不会有人来杀我，怕我留后手还把我切成那么多块。”
——呼
有风吹来，乌云被吹着聚拢，天色一点一点暗了下来。
小男孩：“我确实留了后手，现实世界和副本中间隔了一层膜，一些污染因子过这层膜并不太容易。”
小男孩：“但是原住民可以自由穿梭，还会带些东西出来。”
柳枝意猛地看向儿童手表。
——轰隆
乌云电闪雷鸣，劈里啪啦的雨点从天降落。
雨滴细密，一滴接着一滴，看上去就像是一根又一根的丝线从天坠落。
不，就是丝线。
柳枝意抬起头。
小男孩：“从副本里出来的玩家也是具有感染性的，他们能够拉高周围环境的浓度，然后浓度到达一定程度，就会诞生新的副本，所以这也是邪神入侵没法彻底解决的原因之一。”
柳枝意在乌云中看到了星星点点，像是路灯的灯光。
不，那就是路灯。
一座城市的倒影显露在了乌云之中，而雨点连城的丝线连接在倒影之中。
而这座城市，柳枝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因为这就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在这一刻，柳枝意感受到了强烈的愤怒。
“你在干什么？！！”
“我说了。”小男孩语调平缓，“让人不再有情感变化。”
“我讨厌意外。”小男孩松开手，猫喵呜着跑到柳枝意的脚边，“副本被封锁后会有些天灾人祸，虽然都是随即的，但不代表不能稍微控制一下，意岭区位置有点特殊，刚好有一条小小的地震带经过。”
小男孩：“我让同事把我的身体放在意岭区的地震带上。”
——嗡
地面再次震动起来。
柳枝意呆呆地望着头顶的城市，看着路灯一盏又一盏的熄灭。
“这样会死很多人的……”
小男孩：“不会的，被封锁的副本会被隔离起来，周围的居民会被疏散开，我并不想害死人。”
——哗啦
柳枝意听到了衣服抖开的声响。
就像是有人拉下了窗帘般，有一块看不见的黑布缓缓地盖在了城市的上空。
这仿若盖衣服一般的场景，让柳枝意想起了沉颂月的能力。
小男孩：“但做戏总得做足，我们需要让很多人知道地震发生了。”
柳枝意嘴唇抖动，她脑中闪过了一个猜测。
“你想……感染整个意岭市的人？”
“没有办法，浓度越高，我的能力才会越强。”小男孩摇头，安慰道：“等被挂上线的人数到了，胡思乱想的人没那么多，浓度会下降的。”
柳枝意：“放我回去。”
小男孩毛线嘴上下波动了几下。
“沉颂月还真说对了，你会很生气。”
“所以呢？”柳枝意刺了一句，“你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生气和你有什么关系？”
“确实没什么关系。”
小男孩说。
“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被你缝上你妈妈做的玩具头后，我看到你生气，我竟然会感到心痛。”
“我想要你听话，想拿线控制你，但又怕你生气，等你真生气了，我还会感到不舒服。”
他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段话。
小男孩：“情感真的是很糟糕的东西，会影响一个人的判断。”
柳枝意懒得听他废话。
“我要回意岭。”
“那可不行。”小男孩说，“现在意岭可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