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在重力的作用下往海面上坠，显露出陆仙的双腿。
道道红痕自脚踝处显现，顺着双腿往上蔓延，如同被绳索捆绑过一般，痕迹最终没入衣裳中，却更让人遐想非非。
陆仙眉间忽然一皱，睫毛颤抖，双眼缓缓睁开。
她看见晴朗的苍穹，碧空万里。
发觉自己横躺着漂浮在半空中时，心神一动，便落到海面上。
衣裳垂下，盖住了满是旖旎的双腿。
海面倒映着苍穹，蓝得近乎如墨色。
碧波荡漾，似有海水洗涤，陆仙身上留下的红痕一点点消散，直直至恢复光洁。
陆仙眨了眨眼，稍一动身子，发觉身体如同重塑一般，竟然极为轻松，丝毫感受不到疲倦与痛意。
仔细回想着自己是如何进入自己的识海的。
她不是在剖自己的灵根，要把灵根还回去吗？
灵根！
陆仙一想到灵根，脑中的弦立刻紧绷起来。
灵根还回去了吗？被她安到身体里的灵根再次还回去，还能与澜月休融合好吗？
一时间有太多问题，陆仙没有再待在识海里，意念一动，出了识海。
漆黑的房间里，陆仙骤然睁开双眼，条件反射地直起身子，手下却碰到柔软的被褥。
心忽然停了一瞬。
她在哪？
她不是在地上挖灵根，疼得晕过去了吗？
黑暗中陆仙眨了眨眼，伸手朝四周摸去。
陆仙就这样在一片黑暗中四处摸索，竟然忘了可以点亮夜光珠。
双臂张开的动作未传来丝毫疼痛。
陆仙忽然恍惚了，她难道已经去了阴曹地府，没有痛觉了吗？
她继续张开双臂，四处摸索，这会居然碰到一个滚烫的东西。
立刻收回手，烫到了一般双手交叠，另外一只手覆盖上触碰到滚烫东西的手，细细回想那触感。
好似，有些熟悉。
她好像在哪里摸过。
陆仙再次探出自己的手，在黑暗中摸索，沿着同样的位置，再次感受到了那股滚烫。
随后她张开手掌，仔细摸了摸。
黑暗中传来很轻微的哼声，那哼声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不敢完全释放出来。
陆仙愣神，脑中思考那会是什么声音。
她的手保持着张开的动作，没有收回，在她思考间，有一只大手直接覆盖上陆仙张开的手，然后紧紧扣住。
陆仙的思绪被这一动作打乱，她睁着双眼，朝自己被扣住的手看去。
太黑了，她看不清。
然而握住她的手的人，睁开双眸，那双眼在黑夜中好似能发光，一下便吸引住了陆仙。
“澜……月休?”
出口前，忽然想起来自己在澜月休面前是假身份，立刻想要变腔调，却发觉自己没有丝毫灵力，最后自暴自弃一般直接用原本的声音。
她不敢信，心脏忽然开始快速跳动，不敢相信那会是澜月休的双眼。
明明这间屋子里，只会有他们两个人。
直到听见熟悉的声音，陆仙心底好似有烟花绽放。
“师尊，谢谢你。”
下一瞬，满室的夜光珠亮起来，光却很暗，点亮夜光珠的人含了别的心思，故意将光线调得这般暗。
叫陆仙必须得离得澜月休很近，才能看清他。
陆仙这样做了。
她猛地凑近澜月休，仔细看他的双眼。
那双眼里不仅有夜光珠照亮的光，还有巨大的欢喜。
陆仙终于在澜月休的眼中看到了光。
那双眼的确好看，比色色的还好看。
看了一眼，便会沉入其中，轻易无法逃离。
“你……”
陆仙忽然猛地朝后退，可她的手还被澜月休紧紧握着，无法离得太远。
她低头朝两人紧扣的手看去，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扣住了她的手，没有松开丝毫。
陆仙定定望着，忽然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好似他们之前，也像这般双手紧扣过。
“你好了?”
还记挂着澜月休重新得到灵根的事，她连忙问。
可眼前的人给出的回答，却是摇头。
陆仙的心猛地沉下。
没有用吗？将灵根还给他，都不行吗？
“我再找找办法——”陆仙直起身子，刚要下床，腰腹间忽然传来一阵酸痛。
酸酸麻麻的感觉与剧痛交织在一起，瞬间麻了陆仙的身子。
如同卸力一般，她直直倒下。
澜月休眸中划过担忧，握住陆仙的那只手一拉，将陆仙揽入怀中。
陆仙惊觉这样的姿势不对，想要挣脱，可一旦腰腹用力，身体就会被一阵巨痛刺激，根本使不了力。
酸麻的感觉直接被巨痛覆盖，身体里只剩下几乎令陆仙昏厥的疼。
“师尊哪里疼？”
耳边传来澜月休担忧的声音，可陆仙不想他看到自己这幅脆弱的模样。
“我没有——”
她的话被堵住。
澜月休的手掌盖在她的小腹处，滚烫的温度这时似乎起了作用，竟然缓解了疼痛。
“师尊又想骗我。”澜月休靠近陆仙，手掌微微一动，隔着衣物传来炽热的温度。
陆仙登时红了脸，她僵在澜月休怀中，一时间竟然忘了说话。
“师尊将自己的灵根给我，受了这般重的伤，为何还要想着继续找办法，为我疗伤。”
澜月休手中的动作很有规律，先是掌心覆盖陆仙小腹处被她自己挖的地方，随后很轻很轻地揉了揉，随后又覆盖伤口处不动，以此重复，竟然神奇地缓解了痛。
陆仙被他揽在怀中，靠在他肩膀上，左手被他紧握，而腹部上则是他为自己缓解痛楚的右手。
他们靠在床头，夜光珠里倒映出两人的身影。
澜月休慢慢靠近陆仙，将下巴搭在陆仙的肩膀上，问她：“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师尊心里有我，才会这般紧张我。”
陆仙脑中轰鸣一声。
好似有什么东西逐渐失去了控制，在朝她从未设想的道路发展。
腹部的手忽然撤开，被握住的手也松开。
不知为何，陆仙的身体在向她的大脑发射一个信号：留住那双手。
但脑海中却清醒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澜月休似乎，知道先前在他身边的人是她。
他知道她在伪装。
他也一直都知道，无意是她。
可陆仙没有丝毫被愚弄的愤怒。
她有的只有释然。
她已经将灵根还回去，而且澜月休并不知道是她挖的灵根。
他们还能做一对师徒，她还是他的师尊——
可她没有灵根了。
她会死，和之前的澜月休一样，浑身经脉破碎，成为一个废人。
最终她只能艰难出口，嗓音沙哑：“你是我徒弟……”
能将他们连接的，也只有这几乎破碎的师徒关系了。
耳边忽然响起少年的笑声。
陆仙不明所以，下意识抬头去看。
这一眼，看见少年满是星光的双眸中。
陆仙听见澜月休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么师尊，如今的你没有丝毫灵力，还要当我的师尊吗？”
陆仙的心猛地一沉。
她眼底忽然浮现慌乱。
澜月休有了灵根，恢复灵力，就能去调查当初是谁挖了他的灵根。
届时查出是她挖的，那她该会有怎样的下场。
“我……”
她话未说完，身子忽然被澜月休搂住。
他自她背后环住她，将双臂放置到她身前，歪头凑近她耳畔。
“可是师尊，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离开你。”
背后的少年露出与受伤时截然不同的一面。
他那双陆仙无法看到的双眸中有无尽的占有溢出，眼里只有陆仙一个人。
“这次，让我来帮师尊。”他说：“与之前师尊问我想不想活时一样，我也想问师尊，你想不想活下来。”
两人的位置瞬间颠倒。
此刻澜月休似乎掌握了陆仙的生死，亲昵贴于陆仙耳后，说着令陆仙无法拒绝的话。
脑海中忽然浮现在冷泉里，自己问澜月休时，他的回答。
当时他说：不想。
陆仙的答案与他正好相反。
“我要活下来。”
第21章 夜千重与被打
“师尊怕疼吗？”
回答陆仙的却是澜月休的一句问。
这句话仿佛是个按钮, 即将开启陆仙所为踏入过的领域。
不明白澜月休为何这么问，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她刚想挣脱身后之人的束缚, 可她刚动弹，整个人浑身骤然升起一股强烈的灼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