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刚刚失去父亲以后,很长一段时间的夜晚都会惊醒,是裴行抱着她哄她睡觉,那个时候他的所有衣服都是这个味道,被这个味道包围,她就会睡得很好。
生锈的栏杆承受不住两人的力量“嘎吱嘎吱”的作响,林之由抬手盖住裴行放在栏杆上的手与他十指相扣:“裴行,以后少做些危险的事,别别那么拼命了,多为自己想一点。”
林之由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就像嘱咐一样。刀尖舔血的日子很危险,她不想哪一天需要亲自去参加他的葬礼,她希望他能长命百岁。
这是真的。
他是唯一一个她真心希望他活的久的人,即使他们不会在一起。
她的哥哥要长命百岁。
“好……”他眯着眼睛有些难耐的看着前面,因为叫的太狠,声音沙哑的不成调子,他在这方面无所顾忌,林之由只好抬手捂住他的嘴希望他能够不要太过于放肆。
免得周围的人被声音影响看过来,到时候丢脸的还是他们两个,裴行似乎有所察觉一般叼着林之由的虎口用牙齿厮磨。
他转过头跟林之由接了个吻问道:“为什么要离开?”
他也许能猜到原因,但他还是想问问。
她很早的时候或许就想走了,在十八岁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就感觉已经握不住她了,她就像一阵风,只是为他短暂的停留一下。
只是……后来他强硬得逼她留了下来,可是终究还是留不住。
就像手中的沙一样,握得越紧便越流越快。
林之由的黑发不断落在裴行背后的衣服上,她低头埋在他的颈窝处想了想:“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我想过正常一些的日子……。”
每天混吃等死的日子,而不是刀尖舔血的日子,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裴行咬了一下下唇,眼泪就从那双睡凤眼里落了下来,没由来的心酸溢满了他整个心脏,好像被迫吃了一口酸柠檬,酸得一直泛到心里去。
酸得眼眶也泛起湿意,但他不想被林之由看到,低着头用头发盖住脸。
可是林之由怎么会不了解他,见他难得沉默,便察觉不对,凑近能听到一些隐忍的哭音,她便抬手往前抓起裴行的长发,将他的头拉起来,裴行被迫仰起头,阳光下,那张温柔的脸此刻布瞒泪痕,眼尾泛着红,脆弱得不像话。
这让林之由的心一紧,不自觉的舔了舔牙齿,她其实很少见到裴行哭,他只是外表看起来很柔软,实际上骨子里比谁都倔强。
这么坚强的人哭起来……
林之由心突然像被人拧了一下,不疼但难受的慌。
她只好强硬得将裴行的脸掰过来抬头吻掉他的眼泪,黏黏糊糊的哄他:“别哭了……”
裴行的黑发覆在脸上不断甩动,遮盖面上的期期艾艾的神色。
“如果我、我他爹愿意……”裴行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又有些潮湿。
如果我愿意放弃所有,不再做这些你会不会愿意跟我在一起,那些未尽的话被淹没在潮湿的手心里。
林之由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掐住他的腰一手伸向前面,用吻封住他未尽的话:“不要为了我放弃这么多了……裴行,已经够了。”
真的已经够了,从他身上获取到的东西太多了。
以后为自己活着吧。
裴行搂住林之由重新投入这个吻中。
他不是不知道即便是他现在想放弃也不行了,走到这一步以后,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最开始他只是为了保护林之由,想要她平安长大,后面不知道怎么回事,路就歪了,走到现在,即便他想抽身走,那些敌人也不会轻易放过他,更不会放过林之由。
只有他一直爬,爬到最高才能护住她,可是……原来爬的那么高的代价是失去她。
好像怎么选……都是错的。
裴行的眼泪落在林之由的手心淹湿了一片,被她轻轻擦去,同时擦去得还有这些烦闷。
别想了。
裴行拉下林之由的手,转头吻她:“把我/草到什么都想不出来好不好。”
“好。”
脑子空白的一瞬间。
裴行的脑子还是不由自主恍惚想到十八岁的的林之由,那时候的他在下城区已经初露头角了,为了和别人抢一片区域的管理权,被身后的杀手一直追着他不放。
还是林之由拿着枪赶过来救他,将所有的人逼在暗巷里全部杀死,浑身是血地站在废墟里,手里握着已经空弹的枪,回头冲他笑:“裴行,我们活下来了。”
活下来了。
可代价是什么呢?
还没等裴行继续去想,林之由埋在他怀里跟他说“我饿了,裴行。”
裴行就乖乖去做饭了,这个地方他一直会偶尔回来打扫卫生和填补食材,所以冰箱里什么都有,他从冰箱里拿了点食材就转进厨房。
林之由倚在厨房门口看着裴行的背影,那身紧身的高领将他的身材凹显的淋漓尽致,宽肩窄腰。
围裙细细的系带在纤细的腰身后面系了一个蝴蝶结,那头长发被他用个发夹夹了起来,有一些碎发零零碎碎的散落在肩膀上。
林之由往前走了几步从身后揽住他的腰,裴行的动作顿了一下,但没有停下做饭的动作。林之由很自然的把脸顶在他的肩膀上看他做饭,他做的就是很普通的蛋炒饭。
他最开始也不是很会做饭,蛋炒饭都会炒糊,林之由跟着他吃了很久的糊饭,那时候都是一口饭一口眼泪得吃。
因为太难吃了。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裴行就开窍了,慢慢变得炒饭不会炒糊了,慢慢会做更多的菜色了。
不过他还是特别喜欢给她做蛋炒饭。
他管这个叫做家的味道。
林之由是不知道什么叫家的味道,她只知道这是鸡蛋的味道。
厨房里油锅“滋滋”作响,裴行快速的翻炒里面的食物,他做蛋炒饭的步骤也十年如一日的不变。
裴行将饭盛出来放在那张有些摇晃的木桌上,林之由也跟过去在位置上坐下,裴行将饭推过去一点:“尝尝?”
林之由舀了一口吃:“十年了,蛋炒饭还是那个味,你就不能换点花样?”
“刚草完我,就嫌弃老子做饭难吃?”
“……”
行吧、行吧。
他没文化,原谅他吧。
“而且还不是因为他爹的某人说喜欢这个味道,老子才……”裴行扒拉了一口饭放在嘴里“再说了你走了四个月零九天,我一个人吃饭,就算研究一个满汉全席的味道给谁吃?给鬼吃吗?”
好吧,好吧。
这么多年了还是说不赢他。
林之由扒完最后一口饭进嘴里,就被裴行抬手将碗抢了过去,拿去厨房去洗。
“……”
行吧,行吧。
他性子急,林之由再次妥协。
林之由见无事可做就先去洗澡了,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感觉真不错,真的货真价实得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了。
裴行也洗了澡出来,他只在腰部围了一条围巾,水滴顺着他的肩膀一路往下,他扯着一边不让它掉下去,一边湿漉漉的走过来,黏黏糊糊的亲林之由。
他特别喜欢接吻。
简直是个接吻狂魔。
而且也没有什么东西不是一个吻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么就两个,再不行就三个。
不能再多了。
后面的事有点水到渠成,林之由抬手拿过床头柜上的烟点了一支夹在手指上,另一只手掐住上面人的腰。
房间里面那个老旧的吊灯明明暗暗的,好多年了。
还是林之由翻垃圾桶翻出来带回来的,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它还在坚守阵地。
因为上午做过。
所以现在他们变得很慢,什么都慢慢的,就像那个吊灯慢悠悠的晃,晃到后面,裴行倒下来埋在林之由脸旁边,汗湿的黑长发全部黏在脸上和背上,他侧过头和林之由接了一个濡湿的吻。
所有未尽的爱意都在这个吻里。
林之由陪了裴行几天,他们关在房里把这几个月没干的事干了个遍,那里都留下了他们的痕迹。
厨房、厕所、沙发、地上……
林之由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手机上接到了军校的入学时间。
那天晚上他们几乎一夜没睡,到最后也分不清裴行脸上流得是什么了,反正什么都有。
有汗、有白渍又或者有泪。
但谁都没有开口,他们都将那些告别都封进了吻里。
林之由早上起床离开的时候,裴行还在睡,被子盖在他身上露出一小块肩颈,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痕迹,几乎找不到一块好位置。
林之由没有吵醒他,在他额头上盖上了一个吻,就悄悄离开了。
她走后很久,屋子里好像又恢复到了往日里的平静,安静得可怕。
又变成只有他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