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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梦起·听雨_第五美玉【完结+番外】(47)

  “我在瓦子里得的银钱大部分都用作寻妹妹,暗中托人去各个流放地去打听,那银子不知使了多少,也没有个消息传来过……”

  “还是我嫁了人,托夫家帮忙去寻,前些日子终于有了消息,人应是在雄州,中间那些年又被辗转卖了几次,现下具体在哪府里还不清楚……”

  “娘娘,您帮帮我……我在张府过得不错,只是被下了药不能有自己的子嗣,我的妹妹就是我这辈子唯一的亲人了……我实在是放不下她……我求过夫家帮我找她回来……但是久久都没有消息,我细细思量,觉得夫家已是尽力,再求怕是会弄巧成拙……”

  “上天可怜我们姐妹,娘娘您竟未忘记我,还来寻我叙旧……我只能厚着面皮恳求您帮帮我……求您了……娘娘……”

  寇听雨听着她妹妹的遭遇,简直无法形容自己复杂的心情了。看来不光是婵娘自己能做网文大女主,她妹妹这遭遇也是曲折到离谱了……也是大女主的好苗子……

  婵娘哭得双眼红肿,擦泪的帕子全湿透了,声音嘶哑地恳求着,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

  寇听雨将自己干爽的帕子递给她,温声安慰她:“婵娘,我都知晓了。莫哭,我可以帮你。”

  婵娘立刻跪地,朝着她行大礼叩首:“谢谢皇后娘娘,婵娘不论今生或是来世,只要娘娘有命,甘为娘娘当牛做马,绝无二话。”

  寇听雨受了她这一礼,而后扶起她:“婵娘,我不能给你任何保证,我只能说我尽力去寻,好吗?”

  婵娘极是理解地点头道:“若是娘娘也寻不到她,那她怕是凶多吉少了。我有这个心理准备……”

  *

  寇听雨回到皇宫,换衣梳洗后坐在榻前,看着青竹在她眼前来来回回,陷入沉思。

  直至入睡,她的头脑风暴亦是未停,入梦后仍是北境的景熙和婵娘的妹妹,还有那作为两国分界的白沟河。

  寇听雨曾听景熙提过,那白沟河河道蜿蜒如刀,两岸芦苇密布,秋季时芦花漫天,冬日落雪后则成天然冰堑。

  翌日,被噩梦惊醒的寇听雨“啊”的一声,提前醒来,之兰赶忙起身倒茶安抚,青竹亦是提前进来与之兰换值。

  寇听雨被噩梦吓得脸色发白,她握紧之兰青竹二人的手,将她们拽到床前让她们坐下。

  寇听雨声音暗哑道:“之兰青竹,我做了个噩梦,我梦见了极是不好的事情,事关陛下。我有些害怕,这个梦不太对劲……”

  之兰轻声哄她道:“不怕不怕,娘娘做了什么梦?说破能否会好些?”

  青竹亦是眼神坚定地看着她不作声,等待她将噩梦说破。

  寇听雨喝了口茶润喉,依然两手紧握二人的手仿佛在借力般,将梦境缓缓道来……

  【我在梦里,看见北境的天空是倒悬的砚台,泼下浑浊的墨,将雪原染成锈铁的颜色。雪地里插着半截龙旗,旗面被风撕成缕,像一具剥皮的蛇挂在枪尖上。

  陛下的甲胄散落在冰河边缘,鎏金护心镜裂成两半。一半映着我在汴京梳妆的铜镜,一半映着血泊里他的脸。

  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

  还睁着,蒙着层薄冰,睫毛上凝着霜。

  我拼命呵气想暖化那些冰,却看见自己呼出的白雾里飘着碎玉,是他临行前系在我腕上的红豆,此刻正一粒粒崩解成沙。】

  【我想抱住他,可手指穿过他的胸膛,只捞起一把混着冰碴的血。

  远处传来乌鸦的尖笑,它们啄食着雪地里星星点点的金。是从他冕旒上散落的十二旒白玉珠。

  突然听见有人在唱《破阵乐》,调子却拖得哀切绵长。

  转头又看见一匹瘸腿的战马驮着无头的鼓手,断颈处汩汩冒着《兰亭序》的墨汁。

  马鞍上挂着我们的婚书,泥金笺上“山河同寿”四字正被血浸透。】

  她打着寒战,与一起长大的之兰和青竹两人坦白心迹:“北境的雪那么冷……陛下他……不论有没有遇险……我都不愿在此安全处……独活。”

  之兰愣住,不知娘娘的意思是不是她不敢想的那个意思……

  青竹则直接许多,开口问道:“您是想……去北境追随陛下?”

  寇听雨郑重点头道:“是,但不是大张旗鼓地去,而是暗中乔装去。我需要你们助我……”

  *

  大名府行宫,深夜,景熙正批阅军报,累极头痛时,偶尔会望向铜镜,恍惚见到前世那个倒在血泊中的自己。

  屋外风声呜咽,雪粒簌簌拍打着牛皮帐壁,恍惚间,那声音竟与前世濒死时的耳鸣重叠。

  他闭了闭眼,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胸口处。那里明明没有伤痕,却在此刻隐隐作痛,像是血肉深处仍嵌着那支透甲的狼牙箭。

  他摸出信笺,在指尖轻轻摩挲,让他莫名安心。

  景熙猜想着,千里之外的汴京,她此刻该在做什么?

  是倚着暖阁的窗看雪,还是伏在案前写着要寄出给他的书信?又或许……正梦见这片风雪肆虐的疆场,梦见前世那个凄*凉死去的他?

  “别怕。”他对着虚空轻声道,仿佛她能听见,“我一定回来。”

  *

  三月末,汴京皇宫,之兰谨遵后命,正躺在坤宁殿内床榻上装病演练,正主皇后寇听雨则带着青竹出宫演练去了。

  此行是第三次演练,寇听雨打算留之兰在宫内伪装成她,然后称病不再见人。

  寇听雨将她的打算和计划如实告知了爹爹寇衡,寇衡听之觉得女儿仿佛是讲天方夜谭而不予理睬。

  后来女儿第五次乔装来到寇府找他,看她因噩梦失眠而担忧憔悴的面容,态度产生了些松动。

  最终,她将自己的全盘计划做了详细的书面叙述递给他看,他拿着厚厚的一沓纸,细细看去时才终于看出女儿的用心和信心,每一个计划下边竟还有些其他的选择。

  寇衡权衡再三,犹豫许久,终是在她说她若不去,景熙可能会死时,他妥协了。

  寇听雨在京中最可靠的内应定了下来,能够说动爹爹助她,让她出行的决心大大增加。

  寇听雨今日出宫演练,戴着帏帽遮面,身穿宽大的老夫人服饰来掩饰体态,露出的皮肤上涂着粗蜡掩饰原本白嫩的肤色。

  今日出宫,寇听雨准备去汴京最大镖局再雇四名镖师来“押镖”,这支镖就是她的命,要求镖师“不问货物,只护人命”。

  她提前雇人特制的一辆马车将要完成,她还将去亲自检验察看一番。这辆定制的马车车厢设有很大的夹层,用来藏净桶、铜盆以及易携带的干粮,如肉干、胡饼和一些必备药物,从外头看与普通的商贾货车无异,低调且坚实。

  她的随行团也初步定下来了,包括青竹和另外一名坤宁殿心腹宫女柳儿,作为她的两个贴身女使随行。另外重金雇佣的退役禁军作为六名死士,在路上扮作家仆。

  她深知此行至北境最大的危险,就是她被辽军识破身份,被俘后以她来要挟景熙。

  那岂不成了靖康之耻的预演……她是想尽快见到景熙,但她需要有命在,绝不可冲动犯傻。

  于是她多多看了许多地图和兵书,敲定了一条耗时约半个月的迂回路线。

  此时三月末,春寒已过,若是四月初顺利出发,正值春夏之交,往北走不会冷得受不住。

  第43章

  四月初五,是寇听雨一行人约定秘密出发的日子。

  寇听雨前一日已带着青竹和柳儿先行出宫,在城内虹桥码头附近一处客栈住了一晚。

  初五日天微亮,寇听雨与两女使乘着马车,扮作出京回大名府娘家给老母亲祝寿的中年商妇,模仿奶娘李妈妈的模样,改变了自己的走路姿态和行为举止。

  她们与其他男性护卫和镖师们约定在码头汇合。

  寇听雨掀开青布车帘向外看时,漕船正穿过虹桥。

  拉车的黑骏马不安地踏着蹄下甲板,这艘“六百料船”本不该载马车,但船头那枚枢密院火漆印让一切不合理变得沉默。

  “娘娘放心,”青竹低声道,“车轮已卸下藏在米袋间,便是陈闸官也看不出。”

  寇听雨轻点头,看着桥洞阴影掠过马车,在车厢布帘上投下破碎的光斑。

  众人登船,白日里人流往来纷杂,寇听雨一行低调躲在舱内,无事不外出,还算顺利度过。

  寇听雨松了口气,料想三日的船上行程应是顺利的。

  岂知入夜后,困难来临。

  官船因避关卡夜泊无名野渡,须发斑白的老船工突然掀帘入舱,眯眼打量她道:“娘子这双玉手,可不像跑商的。”

  油灯照出她指尖未洗净的蔻丹……离宫匆忙,凤仙花汁还残留甲缝。

  她猛地咳嗽起来,柳儿立刻哭诉:“我家小姐原是扬州盐商嫡女,被大妇所害才贱卖药材为生!”边说边掀开药箱,露出半截生霉的当归。

  老船工见状讪笑退出,却偷偷摸向舱外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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