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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梦起·听雨_第五美玉【完结+番外】(68)

  哼!明明是我先发现母后身上比熏香还好闻的!

  母后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左臂搂父皇,右臂捞过我,哼起怪腔怪调的歌:“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我学着她翘起兰花指,却被父皇捏住鼻尖:“小丫头片子,别学你母后浪荡。”

  母后说这叫“浪漫”。父皇说这叫“教坏小孩”。

  反正他俩又黏糊到一起了,我只好去戳笼子里父皇送我的绿鹦鹉。这笨鸟至今只会喊“灵雎撒娇”,肯定是父皇教的!】

  *

  垂拱殿内,御史中丞手持玉笏,躬身进谏:“陛下春秋鼎盛,当广衍皇嗣,以固国本。然中宫多年未再妊,恐违祖宗之制……”

  话音未落,陛下冷眸一扫,朱笔在奏疏上重重一划,墨迹如刀锋劈下。

  “朕有灵雎,足慰平生。”他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如铁,“若诸卿忧心国本,不妨多荐良才入仕,少管朕的家事。”

  殿内霎时寂然。

  退朝后,景熙踏入坤宁殿,见她正倚窗翻阅《山海经》,神色悠然。他轻笑,执起她的手:“今日又有老顽固劝朕纳妃。”

  寇听雨挑眉:“哦?陛下如何答的?”

  “我说,”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若他们能替朕怀胎十月,朕便考虑。”

  寇听雨噗嗤一笑,窗外海棠纷落,似也忍俊不禁。

  *

  阿昭公主日记:

  【我不明白为什么父皇总叫母后“宝贝”,母后却叫父皇“傻子”。

  昨日我问母后:“宝贝是什么意思?”

  母后眨眨眼:“就是心爱之人的意思。”

  我又问:“那傻子呢?”

  母后笑得更欢了:“也是心爱之人的意思。”

  ……大人说话真奇怪。】

  *

  汴河畔,熙攘人群中,一袭青衫的“书生”执扇轻笑,与商贩讨价还价,正是乔装的寇听雨。

  不远处茶楼上,景熙一身常服,指节轻叩窗棂,目光始终追随她的身影。

  “陛下……”暗卫首领低声请示。

  “由她去。”景熙摇头,唇角却绷紧,“但若有人碰她一片衣角……”

  话音未落,她似有所感,蓦然回首,冲茶楼眨了眨眼。

  景熙一怔,终是扶额笑了。

  当夜,寇听雨再次“偷偷”翻出宫墙时,正撞上他的玄色大氅。

  “嗯?景熙?这是……?”

  “我想了想,”他一本正经递来一套男装,“与其提心吊胆,不如与你同游。”

  *

  阿昭公主日记:

  【前日母后带我去樊楼吃酥酪,隔壁桌有个穿蓝衫的小郎君,比画上的善财童子还好看。他娘亲与母后相谈甚欢,临走时往我手里塞了块蜜雕小马。

  母后蹲下来咬我耳朵:“那是沈翰林家的小公子,将来给我们阿昭当小竹马好不好?”

  我不懂。歪着头问:“竹马是什么?是竹子做的马吗?”

  母后笑得前仰后合:“差不多,就是陪你一起长大的人。”

  那小郎君眼睛亮晶晶的,像父皇私库里那颗波斯琉璃珠。我当着他的面,“咔嚓”咬掉了蜜马脑袋,他居然没哭,反而笑了。

  母后抚掌:“有气魄!颇有你母亲我当年之勇!”

  父皇在旁扶额……

  唉,大人真麻烦。】

  阿昭公主搁笔,墨团晕染了“竹马”二字……

  *

  明德八年春,陛下召宗室、宰执于紫宸殿,袖中诏书一展:“朕欲效范少伯泛舟五湖,皇位传于皇兄之子,着宰相监国,诸卿辅之。”

  满朝哗然。

  王老丞相颤声劝谏:“陛下正值盛年,岂可……”

  “朕累了,往后,”他望向殿外,仿佛看见昨日她牵着灵雎放纸鸢,笑声随风入殿,“该为自己活了。”

  三日后,一辆青篷马车驶出汴京。

  车内,灵雎趴在窗边数云朵,寇听雨斜倚景熙肩头,忽问:“你可会后悔?”

  景熙执起她的手,腕上疤痕已淡,那还是昔年她失踪时,他自伤所留。

  如今,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新痕:两人出宫那夜,她咬他一口,作为离宫誓言。她说,她永不反悔,但她日后会给他三次自由选择的机会。

  他闻言低笑,拿起匕首反手划破掌心,与她以血交握。

  “这一生,唯此刻,最不后悔。”

  远处青山如黛,马蹄踏碎野花,惊起一片流莺。

  *

  《宋史明宗纪》评曰:

  “明宗皇帝英睿天纵,锐意图治,开明德之世,海内晏然。

  初,辽人屡犯边陲,烽燧连年。帝以雷霆之师,亲征北伐。自此,辽主慑服,遣使纳贡,边境得安者二十余载。

  然性刚峻,独于寇皇后前,锋芒尽敛,化为绕指柔。帝尝谓近臣:朕之决事,若刃断乱麻;唯寇一言,能使朕刀归鞘。”

  《宋史后妃列传》评曰:

  “后寇氏,谥昭懿。性敏达,通古今之变,明宗改元、更制、罢朱砂诸政,多自后宫谏始。然未尝干政,唯以医道惠民,禁水银、传良方,民间呼为‘万家天医’。

  帝后之情,史所罕闻。明宗批劄至夜分,后必亲奉药膳;后每制新香,帝即佩之临朝,笑谓群臣:朕自带风宪官。

  明德八年元宵,帝与后微服观灯,见小贩鬻‘帝后泥偶’:男子捧冠,女子持簪。帝掷金购之,置案头终生。

  帝后相济,故能外慑强虏,内安黎元,开有宋一代中兴之局。

  论曰:明宗之明,半在朝堂,半在寇后;昭懿之贤,上佐君王,下拯黎庶。凤凰和鸣,非独闺阁之福,实乃社稷之幸也。”

  *

  阿昭日记:

  【今日气鼓鼓!

  父皇,啊不对,爹爹说我要叫爹爹了。

  爹爹说我还太小,要长到他腰间玉佩那么高才能学骑马。可我都六岁半了!

  我蹲在溪边生闷气时,忽然听见马蹄声。扭头一看:爹爹和阿娘共乘一匹白马,阿娘靠在爹爹怀里,爹爹的下巴搁在她肩上。马儿慢悠悠走着,爹爹突然偏头,在阿娘耳朵后面亲了一下。

  阿娘笑着躲:“痒!”

  爹爹居然说:“比阿昭的小狗舔脸还痒?”

  哼!

  我立刻掏出小本本记下:

  一,爹爹是骗子,说淑女不能骑马,却带阿娘骑马。

  二,亲耳朵会痒,等我找到我的沈家小竹马要试试。

  三,阿娘骑马的样子真好看!

  傍晚我故意在爹爹面前蹦跳:“我长高了吗?”

  爹爹揉乱我的头发:“再吃三年饭就够着了。”

  阿娘突然把我抱上马鞍:“抓紧鬃毛!”然后轻轻一拍马屁股。

  我飞起来啦!虽然只有短短十步远就被爹爹捞下来,但风扑在脸上的感觉,比亲亲还让人心跳砰砰!】

  阿昭偷偷画下今日所见:马背上两个小人儿亲亲,旁边一个小人儿蹦跳着正在够马镫。

  -正文完-

  *谢萧云番外*

  天佑元年末,真定府谢将军府中暗室。

  谢萧云摩挲着手中的鎏金匕首,垂眼看着地上朝他叩首之人。

  这匕首是昨夜辽国密使翻墙送来的,刀柄缠着靛青丝绳,正是母亲离宋那年衣角的海东青。

  “小主人。”密使跪地低语,“萧太后赐您耶律姓氏,只待您携那寇氏女过雁门关,便是辽国南院大王的乘龙快婿。”

  窗外传来更夫梆子声,他突然将匕首插进案几。

  木屑飞溅中,浮现出幼年记忆:

  七岁那年,父亲谢威拎着他后颈按在祠堂:“你母亲死了!再敢提辽字,便不是谢家儿郎!”

  十二岁生辰,陌生商人塞给他一枚狼骨扳指,内侧刻着契丹小字:“母在,盼归。”

  “告诉母亲……”他拔出匕首,寒光映出眉间戾气,“我要的不是王爵……”

  *

  那一夜,庵门外。

  银簪穿透他脖颈的瞬间,他想起的竟是那年相国寺,他和她对坐喝茶。

  悬挂的灯影在她眉眼间流转。他不敢看向明媚耀眼的她,只余光偷偷将她的面容一笔一笔地刻在了心里。

  【听雨……你可知,你让我做了整整六年的梦?】

  血色涌上眼前时,他看见母亲最后一次现身。

  那年他十六岁,母亲戴着银狐面具站在雁门关外:“云儿,宋人的礼法容不下你的血。”

  【母亲,您说错了……是她的眼睛容不下我。】

  记忆突然碎裂成边境战报。他故意调换的军情密函,让辽军扑了个空。

  【我终究……没让战火烧到你在的大名府。】

  “谢萧云!”她的声音破开风雪。她的银簪还插在他脖颈,簪发散乱,袖口沾着他的血。

  他按着脖子无力支撑,跪倒在地,忽然想笑。

  《辽史后妃列传》补遗:

  “耶律氏兰真,圣宗朝南院大王之女。初适宋将谢威,潜归大辽时携边塞图,助破瀛洲三城。后屡遣使迎子,终不得。其子萧云,于通和十七年暗引寇氏女过境,事败身死。兰真恸哭曰:‘吾负宋室,然未尝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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