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a被她吓了一跳:“一惊一乍的干什么?”
“我今年不和你们去北欧了。”贺羡棠说,“在巴黎开完音乐会我就回来。”
“那就不去了,只在巴黎转转吧。”Mia随口问,“你回来有事?”
“也没什么事。”贺羡棠犹豫了会儿,不知该不该说,她只是不想和赵珩去看雪。
她觉得赵珩口中要告诉她的那个秘密,是他喜欢她。可是贺羡棠不愿意和朋友谈恋爱,情侣一旦分手,就很难再做回朋友。
她不愿意失去这个最重要的朋友,若是戳开那层窗户纸,两个人的关系就没法回头了,贺羡棠没办法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若无其事地和他相处。
她只能用这种方法逃避,并且期望巴黎也不下雪。
“那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最喜欢大雪天?”
“就是,就是……”贺羡棠挠挠头,张嘴就胡扯,“我想回来看跨年烟花!”
每年跨年,维港都会放烟火,算是香港的盛事。
Mia不疑有他,毕竟贺羡棠是个很追求仪式感的小女孩,爱跨年爱凑热闹都很正常,扯扯唇吐槽她:“想一出是一出。”
“啊,对啊。”贺羡棠虚心接受批评,“就是这么善变的小女孩。”
车开了一会儿,灯景流光溢彩,拐进贺羡棠家小区时,Mia忽然问:“你觉得赵珩怎么样?”
贺羡棠说:“他人挺好的啊。”
Mia说:“我不是问这个,我当然知道他人挺好。我是说,你觉得他做恋人怎么样?”
“也挺好的。”贺羡棠说,“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你别跟我装傻。”车停进车库,Mia扭头看贺羡棠。到底是多年好友,她也想帮赵珩一把,“你觉得和他在一块儿怎么样?你离婚这么久了,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也不错。赵珩就挺好,跟咱们从小一块儿长大,虽然没沈澈精明,但品行不坏,对你也殷勤。”
贺羡棠叹口气,怎么就不让她装傻混过去呢?
她说:“我也是最近才发现,他好像喜欢我。”
Mia挑眉,一脸“你敢说我就敢信”的表情。
“你别这样看我,真的,我以前眼里心里只有沈澈一个人,哪里会想这么多?”贺羡棠仰头靠在座椅上,“你这个问题就像是,选我喜欢的,还是喜欢我的。我喜欢的,我已经选过了,没成,而且短时间内我也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了。至于喜欢我的……”
贺羡棠摇了下头:“这对赵珩来说不公平。”
Mia说:“他求之不得。”
“我还没想好。”贺羡棠心里乱糟糟的,“我……”
Mia劝她:“谈恋爱这种事多尝试几次就好了,总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试试别的类型,说不定其实你也挺喜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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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最后一场音乐会,在香榭丽舍剧院举办,是钢琴与管弦乐团合作的形式,六首曲子,贺羡棠弹其中一首圣桑的第二钢琴协奏曲。
她较少开独奏会,一是没那么有事业心,二是此前几年她的精力大多放在沈澈身上,学着当合格的沈太太,必然要分出时间陪他出现慈善晚宴或者各项会议。
结束后有在后台合影留念和签名的环节,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等彻底忙完,只有赵珩还等在后台休息室,Mia和叶微早就溜了。
他抱着束花,用千日红点缀的小雏菊,俏皮可爱。贺羡棠很喜欢,说:“谢谢,很漂亮。”
赵珩说:“我今晚可没睡着!”
贺羡棠往外走,听见这话,笑了:“坏了,我是不是弹错音了?”
她还穿着上台演奏的抹胸礼服,短发长了些,落在肩上,光洁的颈上没有多余的饰品,素净典雅。
赵珩给她披上提前准备的羊绒大衣,说:“外面冷,别着凉。”
“那你呢?”贺羡棠扫他一眼,“你穿的也好少。”
依旧是西装衬衫,看着不保暖。
赵珩说:“我耐寒。”
走出剧院时,天彻底黑下来,临近圣诞,街上安置了一株巨大的圣诞树,蒙田大街两旁的树上也都挂着金色的圣诞灯,节日氛围浓郁。
贺羡棠抬头望天。
下雪了。
这是巴黎的初雪。
贺羡棠缓缓眨眼,觉得这是一种宿命。她有点信命了。
赵珩伸手接雪花,喃喃道:“都说欧洲的天气预报不能信,没想到还真下雪了。”
他扭头,目光闪烁,像有两把小火苗在烧似的:“cici,你……”
这种话只能一鼓作气,赵珩朝贺羡棠咧嘴一笑:“你看你也离婚了,我又单身,实在不行,咱俩试试呗?”
贺羡棠抿着唇。
“跟我试试吧。如果试不成,你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他朝思暮想,他贪嗔痴念,如今就站在他眼前。赵珩有点等不及了,牵贺羡棠一只手,缓慢地俯身,要去吻她,却还是把选择权放在她手心,“cici,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就随时叫停。”
他笑的阳光又干净,贺羡棠抱着小雏菊,居然有片刻犹豫和动摇。世间好物不坚牢,琉璃易碎彩云散,她其实不愿意看到赵珩的笑容碎在脸上。
更何况,贺羡棠想起Mia劝她的话——“谈恋爱这种事多尝试几次就好了。”
赵珩的唇近在咫尺。他的嘴唇长的很好看,形状标致,唇角微微上扬,永远笑吟吟的模样。不像沈澈,薄唇,没表情的时候,天然透着威压。
贺羡棠脑中一片空白,忽然有什么声音,在这雪花一样的空白里闪了一下。
“cecilia。”
是沈澈叫她的声音。
贺羡棠猛地回神,后退半步,循着声音望去,一片大雪纷飞中,沈澈正朝他们走来。他的唇紧紧抿着,胸腔剧烈起伏,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他连垂下的指尖都在发抖。
25
第25章
沈澈捏着贺羡棠下巴抬起来,拇指在她唇上擦过。
前段时间公司里事多且杂,他被牵住,这么一拖就到了贺羡棠的音乐会,沈澈一闲下来,总是想到那张黑胶唱片,干脆买了张票,飞来听现场。
音乐会结束后沈澈没找到贺羡棠,就在剧院对面蹲点,方散场,观众鱼贯而行,直到人渐渐少了,贺羡棠才和赵珩一起走出来。
她穿着条白色缎面礼服,很简约大方的款式,蒙上头纱能直接去结婚。沈澈捻灭烟,丢进垃圾桶,抬脚要过去,谁知这几秒钟的功夫,雪下密了,隔着纷纷扬扬的雪花望过去,赵珩牵着贺羡棠的手,不知在说些什么,神情虔诚而焦躁。
沈澈很熟悉这种神情,跟雄孔雀开屏求爱一样。他眯着眼瞧,赵珩俯下身,姿势像是要去吻贺羡棠。那一瞬间,赵珩脸上焦躁的表情转移到他脸上了,沈澈听见心脏漏了一拍,指尖抽了筋似的,说不上是麻还是疼。
就差一点点。如果他今天不在,贺羡棠是不是就要答应赵珩了?
沈澈觉得后怕。雪天里惊出一层冷汗。
贺羡棠拍开沈澈的手。下一秒,赵珩冲上来双手拎起沈澈的衣领,他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眼圈都是红的,声音嘶哑:“你他妈还有脸出现?知不知道一个优秀的前夫应该像死了一样安静。”
坏他好事!
赵珩越想越气,握拳狠狠照着沈澈的脸挥去。沈澈下意识一拳揍回去。
他早就过了和人逞强耍威风的年纪,或者说他根本没那个阶段,十几岁最年少轻狂时他都不相信有朝一日会当街和另一个男人打起来。
“觊觎有夫之妇,”沈澈咬着牙恶狠狠说,“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两人扭打起来,你一拳我一拳都故意往脸上招呼。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异国街头打架,明天怕是要上当地新闻,传回香港还要不要见人了?
贺羡棠转头就走。
她讨厌沈澈看她的眼神,讨厌沈澈和赵珩打架,像是草原上的雄狮争夺一头母狮,但她不是属于赢得比赛的狮王的战利品,她是个有独立意识的人。
沈澈余光瞥见贺羡棠离开,一把甩开赵珩跟上去:“贺羡棠!”
赵珩也追上来:“cici!”
两个男人在她一左一右,都挂了彩。贺羡棠盯着赵珩嘴角一块青紫,问:“打完了?”
赵珩顿时有几分羞愧,一摸下巴问:“破相了吗?”
“扑街!”他这才觉得疼,骂脏话,“就是今天我还没吃饭。不然老子才不会打不过他!”
“回酒店我给你处理下伤口吧。”贺羡棠说。
赵珩喜滋滋的,伤口也不疼了腿脚也利索了,跟着贺羡棠走,还挑衅似地朝沈澈挤眉弄眼。
为了图方便,酒店就订在香榭丽舍大道上,步行几分钟的距离。贺羡棠全程没看沈澈一眼,沈澈嘴唇动了动,也无声地骂脏话,想了下,抬脚跟上去。
赵珩问:“你跟上来干什么?”
沈澈说:“顺路。”
他们住同一家酒店,同一层,相邻的两个房间。房卡“叮”的两声,一前一后刷开门,沈澈一扭头,贺羡棠和赵珩进了同一间房,身体的反应比脑子快,伸出手挡住那扇门。贺羡棠疑惑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