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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花未眠_关禅【完结+番外】(33)

  “我没有!”沈澈下意识反驳,顿了下说,“我就尝尝甜不甜!”

  “我自己都还没尝!”贺羡棠蹲在橘子树前,很委屈。

  赵珩挎着贺羡棠的包,双臂抱胸靠在墙上,视线落在贺羡棠毛绒绒的后脑勺上,漫不经心地“咦”了声,说:“堂堂前夫哥怎么大半夜跑人家门口偷橘子呢?”

  “就是!怎么来偷我的橘子呢?”

  她像刚学会说话的小孩一样重复,仔细听咬字还有些不清晰。沈澈叹口气,一手拉起她,然后掰下一瓣橘子塞进她嘴里,贺羡棠没反应过来,很配合地张开嘴。

  沈澈指尖顺势在她饱满红润的唇瓣上点了一下,低笑一声:“喝酒了?”

  贺羡棠没回应,自顾自地说:“好酸啊!我养了一个月,他就结这么酸的果子回报我!”

  沈澈又问:“晚上干什么去了?”

  贺羡棠说:“跟你一样讨厌!”

  赵珩闻言笑了下。

  贺羡棠抱起橘子树,花盆很重,她有点抬不动,手臂线条绷的很紧,有点抖。

  “送你了。”贺羡棠说,“我讨厌死你了!讨厌鬼!真是的,如果能再来一次我才不和你结婚呢!”

  橘子树结酸果,她和沈澈的婚姻结苦果,这俩很配。

  沈澈终于确定,贺羡棠其实没喝多少,处在清醒和醉酒之间,在借酒发疯。

  “快点搬走!”贺羡棠催他,“我抬不动了。”

  沈澈只好接过来,确实挺沉的一盆,不知道土壤里面还堆了什么肥料。

  贺羡棠拍拍手,转身按指纹锁,赵珩跟在她身后,沈澈伸一只手挡住他:“这么晚了,你进去不合适吧?”

  “关你屁事。”赵珩没好气道,“我不合适你合适?”

  贺羡棠头晕乎乎的,挥手对赵珩说:“好晚了,你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晚安。”

  赵珩把包递给她:“你自己行吗?什么酒量,这么烂。”

  “可以。”贺羡棠点头。

  沈澈神色晦暗不明地盯着她看了会儿,泛红的耳朵尖,眼底藏不住有些心虚,明显是装醉骂完他想赶紧跑。他问:“我呢?”

  骂他也就罢了,凭什么只跟赵珩说“晚安”不和他说?

  贺羡棠利落地关上门。

  “你什么你?”赵珩白他,“有你什么事啊,都成前夫了就请摆正自己的位置行吗?”

  沈澈掀起眼皮看他,赵珩忍不住觉得后背发凉,紧接着回过神,意识到那是个看小孩儿的眼神,仿佛嫌他幼稚聒噪又懒得计较。

  赵珩怒上心头,沈澈的身影已经转进电梯,他快走两步,在电梯门快要合上时钻进去——虽然不想和沈澈在同一空间,但他得亲眼看见这人开车离开。

  两个相看两厌的男人目视前方,默默打量镜中倒影。

  这还是沈澈第一次好好看赵珩。平心而论,他长得还行,闭上嘴还能看,不过不是贺羡棠喜欢的那款。

  贺羡棠不喜欢弟弟,也不喜欢吃窝边草,她喜欢更成熟更稳重一点的。但是……万一她口味变了呢?又有个Mia专喜欢吃嫩草,天天在她耳边念叨,耳濡目染,想试试也不是没可能。

  毕竟他们俩已经一起出去跨年了。单身男女,跨年,还喝酒,怎么看都像是相处试试的前兆。

  沈澈第一次在这方面体会到危机感。

  得想个办法把赵珩弄出香港。

  贺羡棠靠在门上,听见外面两人的声音彻底消息,才慢吞吞地坐下换鞋子。

  包歪歪斜斜地放在玄关矮柜上,贺羡棠托着腮等酒意消散,趁喝完酒骂了沈澈两句,她心情还不错,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喜悦并不单纯,像掺了杂质的糖,甜的不纯粹,咯牙。愣了一会儿她抬手去开灯,不小心碰掉包,砰的一声闷响,像砸在胸腔里,贺羡棠低头去看,暖黄色的灯光随之亮起,洒满室内。

  赵珩送她的那条项链掉出来,很清新漂亮的蓝色盒子,方才她犯困,没仔细看,这会儿打开才发现钥匙上面是鸢尾花的图案。

  鸢尾花的花语是——长久的思念。

  贺羡棠收回包里,坐在小板凳上啃指甲。

  似乎从离婚开始,她就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她曾经爱而不得的人想要挽留她,她最要好的朋友想要追求她,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突然到贺羡棠没有时间坐下来好好想一想,她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

  脑海中像有一团打结的毛线球,喝过酒思绪乱飞,贺羡棠想到毛线球,继而想到绣姐,枯坐半晌,终于起身去行李箱里翻出一盒彩色毛线。

  她在巴黎闲逛时发现一家专门卖毛线的小店,随手挑了些当作送给绣姐的礼物。

  新年第一天,贺羡棠睡到日上三竿,起床洗漱,换一身家长看了都夸好的衣服,厚实的毛衣牛仔裤,去看绣姐。

  出门时贺羡棠瞥见外面原本摆橘子树的地方空了,又开始啃指甲。昨晚太冲动了,不管结的果是酸是甜,能结果就是好树,不应该一气之下送给沈澈的,她现在又有点舍不得了,没办法,只好等会儿再去挑一盆了。

  提前给绣姐打过电话,到绣姐家时正好是吃午餐的点。九龙塘位于市中心,别墅区闹中取静,交通又便利,买这边的房子给长辈养老再合适不过。贺羡棠每来一次,看见浓密树影间那栋白色三层小别墅,都要夸自己英明。

  真会买!

  绣姐等在小花园,一见她就抱怨:“怎么来的这样晚,饭都做好了。”

  “有点堵车。”贺羡棠笑着挽她胳膊,亲亲热热地进门,“你看我多会卡时间,来了就直接吃。”

  绣姐说:“我早上去市场,看见大黄鱼新鲜的不得了,买了一条回来蒸,冷水海鲜最好吃了。”她比划着大小,“这么大一条。”

  贺羡棠说:“我好馋啊!我都好久没吃你蒸的鱼了,快想死了。昨天赵珩请我去翠园吃饭,那个鱼好难吃呢!简直就是白死了。”

  绣姐哈哈大笑:“以后你想吃就给我打电话,我蒸了给你送过去。”

  贺羡棠点头,笑的特别乖,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她在玄关处换拖鞋,一转脸看见有个年轻男子从旋转楼梯上下来,方形国字脸,寸头,很大众的长相,尖沙咀逛一圈,打眼一看和他长得差不多的能有十个。看起来年龄和她相仿,打扮的却老气不讲究,穿条白汗衫。

  贺羡棠问绣姐:“这是……”

  绣姐神色说不出的古怪,有些冷淡:“哦,我老家哥哥的儿子。来香港玩几天,住在我这里。”

  “姑妈。”男人叫了声,走到她们身边,像在自己家一样熟悉,换鞋,披上外套,推门,握着门柄说,“我中午跟朋友出去吃饭。”

  绣姐嘀咕了句:“你在香港有什么朋友?”

  他不语,径直走了。

  贺羡棠知道她老家有几个哥哥,大概三四个,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儿,年轻时也订过婚,只是还没成那人就意外去世了,婚事不了了之,家人觉得她克夫晦气,她便孤身来香港讨生活。

  贺羡棠还听林樾讲过,她给自己选保姆的时候慎之又慎,原本是不打算用绣姐这样没经验的,只是见她身世坎坷,便把她留下了,想着让她先照看一阵,等慢慢找到更合适的,就让她做别的,只是这一拖,林樾发现绣姐真的疼贺羡棠,就没再提过换保姆的事情。

  她和老家的亲戚关系不好,这么多年也没听说有子侄来看她,忽然冒出来一个,必定不安好心有所图谋。

  贺羡棠又不是傻子,环顾这栋小别墅。绣姐孤身一人,这个年纪了,能图谋的除了钱还要什么呢?

  绣姐没提,她便也没问,总之有她给绣姐养老,什么见鬼的侄子还是滚回老家吧。

  她从包里拿出毛线球给绣姐,说是从巴黎背回来的,绣姐眼睛亮了又亮,说:“我给你织条裙子好不好?春天可以穿。”

  贺羡棠说:“好呀。不过也不着急,春天还早呢,你不要太累了。”

  “我不累。我拿这些东西打发时间,不然我还不知道干什么。唉……”绣姐牵着她的手,“我还是回去照顾你吧,我不在你是不是都吃不好?怎么又瘦了?”

  绣姐上了年纪,腿脚不便利,时常腿疼,贺羡棠舍不得她劳累:“你还是在家休息休息吧。想我了你就来看我,我也常来啊,你无聊我就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吃完饭,绣姐要午休,贺羡棠驱车离开,去花市挑橘子树。位于湾仔的街坊市场,年前年后一整条街都卖花,贺羡棠以前就喜欢来这逛逛,挤在人流中,听阿叔阿姐用方言讨价还价,是贺羡棠心里对于“热闹”的印象。

  她一个人走走停停,遇见喜欢的问价,橘子树没买到,买了几束花抱在怀里。

  忽然看见,熙攘的人群中,沈澈蹲在一个摊位前,和老板讨教哪种花肥养橘子树更好。

  他穿羊绒大衣和西裤,在绚丽的鲜花中,是沉闷的一抹黑,却矜贵异常不容忽然,把五彩的一条街都衬成了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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