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随缘吧。
这些天彼此都没联络,估计赵珩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贺羡棠施施然收回手,又对着窗外发呆,不一会儿听见有人敲门。
周日下午三点多。贺羡棠还记得天答应了陪沈澈出席慈善拍卖会,只是没想到他来的这样早,她去开门,嘟囔了句:“怎么这么早,你不上……”
剩下的话在看清来人后咽回去了。
赵珩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外,头垂得很低。他明明比贺羡棠高很多,但贺羡棠只能看见他毛绒绒的头顶。
赵珩缓缓抬起湿漉漉的黑亮黑亮的眼眸,委屈地问:“你以为是谁?”
一瞬间贺羡棠好像看见赵珩小时候的样子。
他小时候受了欺负,就这样,圆溜溜的眼睛里藏满了委屈,好像下一秒眼泪就能夺眶而出,跟只抢不着食粮的小狗似的。
贺羡棠笑了。
赵珩“啧”了声:“你笑什么?”
“你像……”贺羡棠想了下,“小金毛。”
赵珩瞪大眼:“你骂我是狗?”
到底三十多年穿纸尿裤时就认识的交情,一两句话间,尴尬烟消云散。
贺羡棠倚着门框打量他:“狗狗这么可爱,狗狗怎么是骂人的话呢。”
赵珩“哼哼”两声,忽然说:“我还以为你不会理我了。”
贺羡棠说:“你和Mia都是我的家人。”
赵珩咧开嘴笑了,笑了会儿他说:“我不会放过赵立昇那个畜牲的!”
提到这事儿,贺羡棠问:“赵叔揍你了吗?”
“腿差点给我打断。”
“啊呀。”贺羡棠说,“这么狠?”
“虎毒还不食子呢,他逮着我那是往死里揍啊!”赵珩本来不想卖惨,架不住实在是太惨了,“我整整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
贺羡棠缓缓站直身子:“给我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都好了,没事儿。”赵珩一摆手说,“别让我在这儿站着了呗?”
光顾着聊天,贺羡棠一拍脑门儿,侧过身说:“快进。”
他拿这当自己家,一进门就躺在沙发上,支使贺羡棠给他倒水。还是伤号儿,贺羡棠任劳任怨,还给他冲蜂蜜。
杯子递过去,贺羡棠不小心碰到他指尖,滚烫,她蹙了下眉,伸手探他额头,吓得要死:“怎么这么烫,你发烧了?”
“是么?”赵珩也摸额头,说,“我没感觉啊。”
“烧恒温了。”贺羡棠说,“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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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六点,沈澈去接贺羡棠一同参加晚上的慈善拍卖会,途径太子道,又给她带了一束向日葵,只是人站在她家门口,一遍遍地按响门铃时,无人回应。
没办法,他只好拨贺羡棠的电话,响了好一会儿那边才接。
贺羡棠说:“啊,我忘了,你去接我了吗?我不在家。”
沈澈食指扣进领带,松了松:“在哪?”
“医院。”
沈澈呼吸一滞:“身体不舒服吗?怎么去医院?在哪家医院,稍等,我马上过去。”
“不用了,不是我。”贺羡棠说,“赵珩发烧了,在输液。”
沈澈默了片刻。
贺羡棠一向是个很守信的人,所以这也是惩罚的一部分吗?惩罚他曾经数次失约。
他不说话,贺羡棠主动说:“今晚我不能陪你过去了。”
“冇事。”沈澈扯开领带。
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贺羡棠不去,他也没兴致,心猿意马地想,不若也不去了,让下面人代替他开幕致辞。
贺羡棠又问:“拍卖会上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吗?”
“有些花瓶,你可能会喜欢。”
“那你挑好看的拍下来给我吧,为慈善事业做贡献呀。”
沈澈又去了。一晚虽心不在焉,却也做开幕致辞,拍了几支花瓶。没人敢跟沈董事长抬价,最终成交价格都在合理的价位内。
拍卖会结束后还有晚宴,内地那家国企的老总也到场,邀请他赏光喝一杯酒,沈澈推辞有事,扣上西装外套,先行离开。
迈巴赫驶入浓重的夜色之中。沈澈拨贺羡棠的电话,听着话筒里的忙音,食指不停轻敲膝盖,说不出有几分烦躁。
终于接通了。
沈澈问:“忙完了吗?我这边刚结束,可以去接你。”
“还没有。”贺羡棠说,“你不用管我,回家休息吧。”
沈澈不悦:“那你要陪他到几点?”
他们孤男寡女的一块儿,还是赵珩。沈澈语气不免有些急。
赵珩输的液里有安眠成分,已经睡了。贺羡棠扫了他一眼,轻手轻脚地走出病房,带上门,双臂抱胸,沉声问:“你生气了?”
虽然没见面,沈澈气焰却无端短三分:“我没有。”
贺羡棠说:“没有最好。”
沈澈舌尖扫过牙齿,醋意翻涌:“你答应今天陪我的。”
贺羡棠提醒他:“只是一场拍卖会。你当初也答应过陪我过生日,不还是没做到?”
沈澈一顿,他理亏。
默了一息,他为自己辩解:“那时候光千照的情况比较危险,她家人都不在美国,我恰好在。”
“我知道,我理解,我不是要跟你翻旧账。我只是想说,你有你的朋友,我也有我的朋友,你的朋友生产你会去陪她,我的朋友生病我当然也会陪他。”贺羡棠说,“我不是故意要失约,你这样指责我不公平。”
“那不一样。”沈澈蹙起眉,“赵珩喜欢你。”
贺羡棠反问:“光千照不喜欢你吗?”
【作者有话说】
有时候想说你们仨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不行啊不行,沈老板他又争又抢。
44
第44章
“她不喜欢我。”沈澈揉着眉心,为了老婆,他暂时出卖朋友,“她喜欢女人。”
“嗯?!”
贺羡棠足足有十几秒没说出话。
太震撼了。
sooooooamazing!
她完全忘了方才剑拔弩张要吵架的气氛,只沉浸在对这惊天秘密的震惊之中。
经度国际银行的CFO是lgbt人士!
沈澈几乎能想象到她现在的样子,必然是一双水亮的眼睛瞪的溜圆,睫毛一眨不眨,柔软的唇瓣微微张着,像只猫似的可爱。
他轻笑一声:“有这么震惊吗?”
贺羡棠“嗯”了声。
底线十分容易突破。沈澈继续同她讲:“她的小孩其实是前女友提供的卵子,不过孕期时两人就分手了。”
贺羡棠呆呆的:“啊?为什么?”
“缘来缘往,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沈澈笑了笑,揶揄她,“cecilia,你以前是不是吃过她的醋?”
“我……”贺羡棠哑口无言,半晌说,“我没有,我只是……你和她关系那样好,也不能怪我误会吧?”
沈澈说:“是我的错。我应该和异性朋友保持更恰当的距离,以后不会了。”
其实这些年里他和光千照也没有刻意维护关系,只是年少时的同学,工作后又多有交集,友谊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事情。
相处过程中,沈澈自认也很有边界感,无非是两人都聚在同一座城市且空闲时,一起吃个饭,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感觉。
除了那年光千照生产,医院下病危通知书,他人在北美,于情于理,都实在没办法坐视不管。
贺羡棠也从未表现出在意。当时沈澈在医院见到她,她扑过来搂着他脖子撒娇,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一见到他,却不知疲倦般兴致勃勃。
沈澈问她:“你怎么来了?”
贺羡棠笑盈盈地说:“我生日呀,你抽不开身,我就来找你!”
她眸光没暗半分,以至于沈澈以为,她不在意。
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贺羡棠当时在吃醋。沈澈心情实在太好,点一支烟抽。
他好迟钝,居然错过了贺羡棠那么多可爱的小情绪。
“谁管你啊?”贺羡棠轻哼了声,“你和她是否保持距离,都和我没关系。”
“是是是,”沈澈说,“我自愿的。”
他落下车窗,手腕搭在上面,轻轻弹了下香烟的过滤嘴,几星烟灰飘出去,晚风扑面。
放在几年前,沈澈绝想不到,他哄女人,哄的如此心甘情愿乐在其中。
听筒里安静了片刻,能听到细微的呼吸声,沈澈心猿意马起来。这次慈善拍卖会是为了两岸艺术文化行业的交流,也是进一步合作的诚意,来的都是两岸名流。
一晚上,各方都来寒暄,他一一应付过去,原就有些疲倦,如今又抽烟,声音不免染上几分低哑。
“很晚了,我接你回家休息好不好?”
贺羡棠推开门,眯着眼从门缝里往里瞧,输液袋里还剩大半药水:“赵珩还没输完液。”
沈澈吐出口烟圈:“他那么大一人了,还不能自己输液吗?”
贺羡棠不满:“你烦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