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南没有加班文化,集团里加班最多的人,可能就是沈董事长这个工作狂了。
贺羡棠原以为他从执行董事升职成大老板,上面不再有他父亲压着,能省点心,怎么还是这副鬼样子,加不完的班,开不完的会,又因为有商会、工商联的职务,还有数不清的峰会、论坛和各种搭花架子的*活动要参加。
她抬手敲门,没等来一声“进”,等到他亲自开门。
贺羡棠笑了:“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跟我助理说不要让别人进来。”
贺羡棠往里面扫了眼,她还没来过这间办公室,风格和他之前那间倒是很像,黑白灰三色,说好听点是沉稳,用Mia的话说是“性.冷淡”。
不过某人现在在这方面一点都不冷淡。
门关上,“咚”的一声,贺羡棠整个人被他压在门上。他动作间有些急不可耐,贺羡棠笑他:“这是你办公室。”
沈澈“嗯”了声:“办公室怎么了?”
贺羡棠挽着他脖子,说:“办公室不能乱来。”
这话是沈澈以前说过的。执行董事的那间办公室,贺羡棠倒是常常光顾,他工作忙,加班时,贺羡棠若无事,就会来送宵夜,免不了想跟他亲近。
两人同坐沙发上,贺羡棠一点一点地挪着屁股,冷不丁挽上他胳膊,等她再想亲他一口的时候,就会被冷冰冰地拒绝:“这是办公室,你不要乱来。”
沈澈不承认,垂首想堵住她的嘴,贺羡棠伸出一根食指挡在他唇前,“嘘”的动作,把这话又原封不动地还给他:“这是办公室,你不要乱来。”
沈澈“啧”了声,简直想回去扇曾经的自己一巴掌。
他那时候还觉得办公室和书房就是办公的地方,沈佑上学的时候不愿意回家,想来躺着玩手机都会被他丢出去。
现在才发现什么规矩什么礼仪根本不值一提。
沈澈脑袋埋在贺羡棠颈窝里,叹一口气:“都怪我。”
都怪他话说的太早,不知道因果报应来的这么快。
贺羡棠笑话他:“沈董不会这点自制力都没有吧?”
沈澈立刻说:“怎么会!”
“还是说你见我就只想着那回事?”
“绝对没有。”
贺羡棠笑吟吟地看着他。
沈澈悻悻然地松开手,说:“我还有份文件要看,你自己玩一会儿,无聊的话可以去研究茶水间。”
他办公室旁的茶水间里有埃塞俄比亚最好的咖啡豆和各类茶水,贺羡棠应该感兴趣。
贺羡棠才问他:“最近很忙吗,怎么这个点还在加班?”
沈澈一顿。
前几天忙,几个论坛峰会扎堆,他今早刚从澳门赶回来。今天确实没什么事,不然他也不会去找贺羡棠。
只不过他离婚后就很少回山顶住了,要么在酒店要么睡办公室。一个人大部分时候无聊又没事做,还不如工作。
“过几天要出差,有些工作提前安排好。”
“哦。”贺羡棠欢欢喜喜地坐在他大腿上,“那我陪你。”
沈澈倒吸一口凉气,掐她腰上的软肉:“有这么陪的吗?”
她故意的吧?
故意来考验他的耐力。
贺羡棠一脸无辜:“怎么?”
沈澈深吸一口气:“没怎么?”
贺羡棠轻敲笔电控制面板:“那你快看。”
那份文件看的沈澈额头直冒汗,他心猿意马,速速看完,潦草批复,关了电脑正准备埋在贺羡棠颈窝里像猫吸猫薄荷一样猛吸一口时,发现她已经睡了。
呼吸绵长匀称,胸口略有起伏。沈澈稍微一动,她的脸就在他胸膛上蹭一下,细细的眉蹙起,小声嘀咕:“别乱动。”
还没睡熟。沈澈便不动了,这样抱着她坐了一会儿,浑身僵硬酸痛不已。
贺羡棠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睡不着。”
“那就不睡。”沈澈亲她耳垂,“做点别的。”
温热的鼻息扑过来,酥酥麻麻的。贺羡棠十分有底线有原则,推开他,拒绝地干脆利落:“不行。”
沈澈说:“回酒店。”
贺羡棠说:“你就是只想着那种事。”
一双眼睛里藏着狡黠笑意。沈澈算看出来了,她今夜铁了心不想让他好过。
谁叫他活该,当年乱说话。
沈澈挣扎:“过几天我就要去匈牙利了。”
贺羡棠说:“正好,没人来打扰我练琴了。”
“前后要去半个多月。”
贺羡棠想了下:“那时我应该收到初选结果了。哎,你会去布达佩斯吗?”
沈澈说:“去。”
贺羡棠说:“那边有好多手工店,遇到漂亮的毛线你能不能带回来给我?我想送给绣姐,她现在好喜欢钩织。”
“好。”看这副样子,一点也不会想他。沈澈败下阵来,“抱你去休息室睡?”
他的休息室除了装修风格和办公室一样冷淡之外,各项配置都不输奢牌酒店。贺羡棠洗漱完毕,埋在柔软的雁鸭绒被之中,听浴室哗哗不停的水流。
过了好久沈澈才出来,披着件灰色浴袍,身上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汽,凉丝丝的。
他冲的冷水澡。
贺羡棠摸了下他手背:“冲冷水澡对身体不好。”
“那怪谁?”沈澈亲她鼻尖,关掉床头灯,说,“晚安,cecilia。”
贺羡棠没说话。
一片漆黑寂静里,他忽然想起来:“你今晚为什么挂我电话?”
贺羡棠滚进他怀里,有个热乎乎的人性抱枕抱着睡觉果然更舒服。
“你还是不要知道了。”
在飞往匈牙利的航班上,沈澈久违地点开ins,原本只是想看一下贺羡棠最近有没有发什么,结果Mia的动态先蹦出来了。
“cheers!【干杯】【干杯】【干杯】”
配图是几个人在她家的合照。
沈澈一眼就扫到了贺羡棠和她身边的赵珩,再一看时间,果然是她挂他电话的那天晚上!
他深吸一口气,险些让飞机掉头。思来想去,为了表现自己的宽容、大度、不计前嫌,又窝窝囊囊地给那条动态点了个赞。
退出,回whatsapp,找贺羡棠嘘寒问暖。
“醒了吗?记得吃早餐,不要喝冰饮。”
湾流飞到俄罗斯上空,他收到贺羡棠的回复。
“我在医院。”
“绣姐快不行了。”
短短两行字,沈澈愣了几秒钟,几乎能想象到屏幕背后的贺羡棠如何崩溃。
绣姐之于她开讲,和家人无异。这种突如其来毫无征兆的生离死别,贺羡棠根本无法承受。
有一瞬间沈澈庆幸这次乘的是私人飞机。
他对机组人员说:“回香港。”
55
第55章
沈澈从俄罗斯回香港,花了十几个小时。
抵赤鱲角机场,是晚上十点钟。香港又飘了雨,沙沙的雨声催人倦意。
贺羡棠不知道该去哪,她已经在医院里坐了一天,闻讯前来探望的家人都被她打发回去了,耳边只有医用推车万向轮滚过地面的声音。
戴着燕尾帽的护士步履匆匆,重症监护室里彻夜灯火通明,仪器二十四小时不停歇。
绣姐突发心肌梗塞。她孤身在家,幸好被每日送海鲜上门的工人发现,拨急救电话,那时心跳已经停了。入院后请心外科主任会诊,手术五小时,转入ICU。至今生命体征都不平稳。
主刀的医生跟她说:“人事已尽,只能听天由命。”
“什么叫人事已尽?”贺羡棠不能接受,仓促间她拉着医生的手,“她还那么年轻,有什么病不能治?能不能转去美国?或者需要什么最新的仪器最权威的医生,我都可以弄来,你救救她,我求你,你救救她……”
“贺小姐。冷静些。”心外科的医生见过太多生离死别,有一种麻木的理智,“送来医院时太晚了,况且病人现在的情况不适合转院。”
贺羡棠松了手,缓缓坐回走廊的长椅上。重症监护室外的灯晃的她眼睛疼,她把脸埋在手心,不一会儿能听见哽咽的哭声。
绣姐明明还那么年轻,发病前也没有任何征兆。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是她?
贺羡棠觉得脸上有层湿了的罩子蒙着,耳朵里也像灌满海水般,听什么声音都仿佛隔的很远。
她浑身冷的发抖,血液仿佛凝固了。
沈澈到医院时,贺羡棠整个人都僵住了,像一只放了很久很久的木偶,僵硬、灰白、残缺。
沈澈轻轻把手搭在她手背上,怕惊了她,很轻地说:“回去休息好不好?”
贺羡棠抬起脸,恍惚了好一会儿:“我是不是在做噩梦?”
明明上周她去看绣姐,她还生龙活虎,精神比她一个而立之年的青壮年还要好,同她讲她的裙子快织好了,只差收一道花边。
她还要蒸鱼给她吃,可惜那天贺羡棠赶着回家练琴,没有多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