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不敢看Mia,落荒而逃。
门关上,贺羡棠拨沈澈的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沉默着,听筒传出沈澈的笑声。
“cici,想我了吗?”
贺羡棠低低地“嗯”了声。
沈澈原本以为会讨几句骂,没想到她承认:“我去找你。”
“不要不要,我后天就回去了,”贺羡棠攥着手机,额角难为情地出了一层薄汗,“你现在过来,Mia肯定骂我。”
沈澈不满:“她好烦。”
“她看你也挺烦的,”贺羡棠小声嘟囔,“你们俩什么时候才能和平共处?”
“下辈子!”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贺羡棠抬眸,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来的?”
Mia跺了下脚,高跟鞋踩在大理石上,发出清脆的一声:“谁叫某人谈恋爱太专注了,什么都听不到。”
贺羡棠手忙脚乱挂了电话。
Mia伸手戳她脑门儿:“小恋爱脑。”
次日去迪士尼,贺羡棠也没什么心情玩,终于等到回布鲁塞尔,她下了车,飞一样飘进酒店。
套房里空荡荡的,窗户没关紧,微风吹起月白窗帘,细纱拂过花瓶里的香水百合。
从会客厅转到卧室再转到书房,真的没人。
贺羡棠有一瞬间失落。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晚上要去决赛现场,她洗完澡,化一个淡妆,换上条点缀着水钻和蕾丝的黑色掐腰吊带长裙,拉链刚拉上,门“吱呀”一声,贺羡棠一抬眸,见沈澈抱着束花站在门口,沉稳的黑西装,更显红玫瑰娇艳。
贺羡棠倚着梳妆台笑。
沈澈把花搁在桌上,俯身亲了她一口,如一头鹿啜饮,姿态漫不经心,又带着摄人心魄的魅力:“回来了怎么不找我?”
“谁知道你去哪儿了。”
“去给你买花。”
沈澈又要亲她,贺羡棠伸手抵住他肩膀:“要出发了。”
“紧张吗?”
贺羡棠摇头。
说不紧张,但到了现场,庄严肃穆的音乐一响,还是会有一点。
比赛的名次由评审团,由后向前宣布,第十二名,第十一名,一直听到第六名,都没有cecilia的名字。
第五名,第四名,还是没有。
进前三了。
亲友团齐齐憋住呼吸,恨不得上台抢过主持人的台本看看。贺羡棠摸摸眉毛,深藏功与名。
第三名,是比利时人。
林樾凑在贺羡棠耳边说:“你肯定是第一。”
话音刚落,台上就公布了亚军人选。
“CeciliaHe,fromHK。”
什么结果,贺羡棠都接受。她款款起身,对着观众席鞠躬,上台前感觉沈澈捏了把她掌心。
湿漉漉的。
贺羡棠抬眼瞥过他,神色自然淡定,其实偷偷出了一手心的汗。
她有点想笑。
上台领奖,亚军有两万欧元的奖金。贺羡棠是十二位决赛选手中唯一的东方面孔,参赛前就有一点名气,因此一登台,闪光灯晃个不停。
她挂着得体的微笑,视线扫过台下,在如浪潮般的掌声中,与沈澈对视。
他穿一身黑西装,唯有袖口的银色袖扣泛一点光,随着鼓掌的动作,划成一条银线。
赵珩忧心地问Mia:“你说,cici会不会伤心啊?”
“安心啦,她是贺羡棠哎。”
“不行,”赵珩说,“我还是去安慰她一下。”
他抬头,没找到贺羡棠:“她人呢?”
“没回来?”Mia看向空着的座位,“是不是去后台了?”
赵珩蹙眉:“我去找找。”
这会儿不管是媒体还是赛事组都在台前看颁奖仪式,长而幽深的走廊里很安静,因此一点粗重的喘.息声就显得格外明显。
沈澈贴在贺羡棠耳畔哄:“第二名也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第二名。”
贺羡棠说:“我挺高兴的。”
“真的。”怕他不信,贺羡棠补充道,“我心态好。”
沈澈一手捏着她下巴,让她沉浸在这个漫长的吻里,一手放进口袋,摸到戒指,思索这是否是一个好时机。
忽然……
“棠棠?”
贺羡棠循声望去,一转头,看见赵珩立在不远处。灯光实在太暗了,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失落让人完全无法忽视。
自从上中学后,贺羡棠就很少听赵珩叫她“棠棠”了,这个称呼似乎专属于两人都厌恶英文的童年。
赵珩没说话,看了她一会儿,缓缓转身离开。
贺羡棠如梦初醒,挣开沈澈的手追上去:“赵珩!”
“赵珩!”
沈澈靠在墙上,看着两人逐渐重叠的背影,手心被戒指咯得生疼。
77
第77章
无月无星的一个晚上,像是要下雨。
赵珩高的扎眼,贺羡棠只往人群里一扫,就能找到他。他们是同岁,按理说都不算年轻了,可他穿白T,宽阔又单薄的背,保有一份少年人独有的气质。
只是那向来笔直的背此刻微微弓着,仅一个背影,也能看出心情很差。
“赵珩!”
赵珩听得见贺羡棠叫他,但是脚步未停。
这是这么多年,贺羡棠第一次追着他跑。纵使有些恶劣,赵珩私心也希望这条路更长一点、再长一点。
最好长到他们走不到尽头。
贺羡棠今晚穿了高跟鞋,裙摆又长,走不快,街上人多,不知为何只有他们两个是逆着人流走的,因此总是不免磕碰。
被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故意撞到肩膀,贺羡棠下意识喊了声:“哎你……”
人不搭理她,只留给她一个后脑勺。
没功夫追究,贺羡棠心想算了,转过身找赵珩,只见他朝她走来。
赵珩蹙眉:“怎么了?”
“被人撞了一下,没事儿。”贺羡棠揉着肩膀,见他神色冷冰冰的,忍不住咕哝,“你怎么走那么快,我都追不上。”
若是往常,他肯定要趁机自卖自夸,说“我腿长”。但他这次没讲话,只低垂着眉眼看她。
贺羡棠也垂着眼,余光里赵珩小臂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很浅,已经结痂。贺羡棠伸手:“这是怎么弄的?”
赵珩躲开了,语气硬邦邦的:“手不要乱动。”
赵珩哪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话,贺羡棠顿时有点想哭。
她之前看网上说,阶段性的友谊才是常态。可是她已经三十多岁了,身边的人来来去去,真心的朋友还是那几个。
贺羡棠有时候觉得感情和感情之间没有什么分别,她想和林樾永远在一起,想和沈澈永远在一起,也想和赵珩、和Mia永远在一起。
她很害怕失去。
赵珩见不得她这样,原本打定主意不多说话的,现在也出尔反尔了:“我的意思是,手不是受伤了吗,就别乱动了。”
贺羡棠咬着唇,眼圈泛红,眼前一片雾气。
“你……”赵珩叹了口气,声音轻飘飘的,“我都哄了你这么多年,你就哄我这一回吧。”
夜色已经深了,街角的店散发着微弱的暖黄色的光,赵珩的脸一半被灯照亮,一半隐在黑夜里,因此显得鼻梁很挺。
赵珩撇开脸看红绿灯,刘海被微风吹动,深邃的眉眼就完全露出来了,那一双眼睛里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压抑着,像万顷湖水。
贺羡棠看向一旁的橱窗,里面摆各色鲜花,紫色鸢尾摆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
“我给你买花吧。”贺羡棠说。
赵珩沉默地随她走进街角的花店。
门推开,风铃一阵响,店员迎上来,问贺羡棠需要什么。贺羡棠指着橱窗说:“我想要那束鸢尾。”
只有鸢尾,用白色的硬挺纸包了,贺羡棠才发现,她没带手机,包也没拿,浑身上下一分钱都没有。
赵珩沉默地从钱夹里抽出几张纸币递给店员,贺羡棠拦住他:“不要!明明是我送给你的。”
她有些赧然,想了想,摘下耳钉问:“可以用这个换一束花吗?”
是Brighten的钻石耳钉,小巧精致,一枚五十分。
店员有些犹豫。
贺羡棠从没有这种经历,给他们看侧面Brighten的logo:“是正品。”
人家更不敢收了,只说:“女士,这束花送给您了,祝您生活愉快。”
贺羡棠最终还是把耳钉放在了收银台上。
走出花店,她把鸢尾花递给赵珩。
赵珩说:“你很久没送我花了。”
“被我搞砸了。”忍了一晚上的眼泪,最终还是忍不住,贺羡棠只能尽力把脸埋的很低,泪珠直愣愣地往地面上砸,“对不起,赵珩,对不起。”
赵珩想帮她擦眼泪,手停在半空顿了顿,改为揉她的头发。
“别哭了。”
:=
他知道感情这事儿强求不来,也不分先来后到。贺羡棠的歉疚毫无道理,他喜欢她,是他一个人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