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那姑娘刚来的时候珠圆玉润,看起来像是个有福气的,哪知道会变成这样。”
舒窈不置可否,季招在季府的时候身上确实有肉,所以刚刚第一眼看到她时,舒窈还不敢确定,怎么短短半年不见她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全身上下皮包骨,只有那肚皮高高耸着,整个人木讷又呆滞。
“她婆家是不是对她很不好?”她问,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当时看葛母和葛父那一副刻薄的样子,她就知道是个不好相处的。
听她这么问,大娘有些义愤填膺:“他们家简直是不把这个姑娘当人看。”
“当初自己儿子娶到大户人家的女儿,葛家那两口子没少到处炫耀,但是后来听说亲家落魄了,他们一家人就使劲埋汰那个姑娘。”
“姑娘还怀着孕呢,可怜冬日还要去溪里浣服。”
“在葛家,什么事都是这个姑娘做,她婆婆娘就在一边看着,时不时还要打骂她一顿。”
“葛家小子也不是个好的,听说每天晚上还要和姑娘做那事,好几次都见了红,孩子差点都没保住。”
“听说前段时间,那姑娘投井自杀,被救下来后,葛父对着她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生生踢断了两根骨头,还把她关在漏雨漏风的屋子里饿了二天,这才作罢。”
大娘指着季招摊位前的那些菜:“这菜都是她去山上摘的,一个都快生了的女人每日还要做这么多活,迟早有一天会累死。”说完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舒窈觉得手上的馄饨没得滋味。
对面的季招被打得奄奄一息,额头上的血顺着一缕一缕的头发滴到菜上,还没有得到一刻喘息的机会,就见葛永一把将她拎起,丢到了更远的地方:“你身上的脏血流到菜上谁还会买我们家的菜,我呸,真是晦气。”
季招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双眼瞪的老大,眼里全是绝望。
葛永跨在她身上,双手粗鲁的在她身上摸索,衣服开了他也不管,任由旁边的男人将自己的媳妇看了去。
摸索许久,终于在最里面的衣服口袋里面找到两文钱,他拿到钱后又踢了季招一脚:“就两个铜板,还不够我塞牙缝,要是今日你不把这些菜全部卖完,就别回家了。”
他骂骂咧咧的离开,走了几步后,他转头又说:“娘今日想喝鸡蛋汤,你晚上买两个鸡蛋回去。”
季招唇边露出一抹苦涩的笑,钱都被他拿走了,她用什么买鸡蛋?用命吗?
闹剧结束,看热闹的人都三三两两的走了,只有一些男人依旧留在原地,他们目光猥琐的看着季招露在外面的身体,不停的摸下巴咽口水。
直到她的身体被一件外衣盖住,他们才悻悻离去。
季招呆滞的瞳孔终于有了聚焦,她慢慢转动眼珠,发现为她盖衣服的人是舒窈,她神色微变,心里五味杂陈,干涩的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慢慢撑着身子从地上坐起来。
舒窈:“他那样对你,大伯知道吗?”
季招一愣,心里更加酸涩起来,知道啊,怎么会不知道?她开春的时候就逃到宥阳县,想让父亲母亲为自己做主,可母亲生病在床,只是拉着她的手不停流泪。
父亲新娶了一房小妾,直接挥手不耐烦的让她回去,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要到娘家来哭,免得影响自己儿子。
她回到自己家不过半日,就被赶了出来,只有季来,在她离开的时候偷偷递给她一小包银子。
还记得季来问她“后悔吗?”
当时她仍抱有一丝希望,朝自己的妹妹摇头,可是现在,她只觉得自己当初错的实在离谱。
舒窈把自己的小板凳留给她,和十二收摊回家的时候,她悄悄在季招摊子上放了十文钱。
季招发现那十文钱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
牛车刚到村口,就见季时净长身玉立的站在田埂上。
同车一些别村的小姑娘看到他时,都纷纷红了脸,想不到东平村还有这么俊俏的少年郎。
舒窈和十二下了牛车,牛车继续驶向别的村子,车上那几个小姑娘一个个的频频往后看,脸上都是娇羞。
舒窈走到季时净身边“啧啧”了两声:“阿净魅力真大。”
季时净皱眉。
十二挑着箩筐走在最前面,舒窈和季时净并肩走在后头。
“你是特意在等我们吗?”她问。
季时净因为在太阳下站的太久,嘴唇有些干涩,他点头,如果她还不来的话,他打算直接去镇上。
他一点也不喜欢舒窈和十二两个人单独待在一起。
舒窈“哦”了声,然后说:“今天我在镇上碰到季招了。”
季时净淡淡的“嗯”了声,并不感兴趣,要不是现在听舒窈提起她的名字,他都快忘记有这么个人了。
舒窈斟酌了下:“等季招生完孩子我们去看看她吧。”毕竟名义上还是亲戚关系,况且她现在过的这么惨,舒窈做不到冷眼旁观。
季时净:“随你。”
……
现在正是新菜冒头的时候,山上的蔬菜一茬接着一茬,这几天,舒窈和十二在地里忙得不亦乐乎,只不过,两人身边多了一个季时净,他也每天跟着他们上山,跟着他们去镇上卖菜,绝不给他们单独待在一起的机会。
只不过后面这几天,舒窈再也没有看到过季招,她也向别人打听过,其他人只说季招快要生了,估计是在家休息。
她也没有多想。
这天,三个人照例在地里忙活,在山顶上的那个哑巴突然兴高采烈的跑下来,来到舒窈身边手舞足蹈的比划起来,嘴里咿咿呀呀,掩饰不住的兴奋。
然后他拿出一颗成活的甜菜,小心翼翼的捧到她面前。
舒窈立刻明白过来,眼中也染上一层欣喜,她接过那株甜菜:“山顶上的蔬菜都活了,是吗?”
哑巴不住的点头。
旁边的一些村民也围了过来,个个都睁大眼睛,嘴里嘟囔着“神奇”,山顶上的那块地已经十几年没长出过庄稼了,想不到最难种的甜菜都活了,真是太神奇了。
很快就有人联想到舒窈那日给哑巴搭的大棚,忙说:“窈丫头,其实山顶上我还有一块地,你能不能给我也搭个大棚?”
一听他这么说,一些山顶上有地的人都想让舒窈帮他们搭大棚。
舒窈一一答应下来。
大家很是高兴,原本山顶上的那些地除了哑巴在种,其他人都已经放弃了,反正上面那么冷也种不出庄稼,但是现在看到哑巴的庄稼成活了,他们也跃跃欲试起来。
得到舒窈肯定的答复后,他们才散去。
正午的太阳最是毒辣,舒窈早早的就坐在树荫下休息,十二还再继续挑水,身上衣服都湿透了也浑然不觉,她让他过来休息,他只是摇了摇头,专心做着手上的事。
反倒季时净老早就和她一起坐在了树荫下,他侧目看她,只见舒窈脸颊的汗水顺着优美的脖颈慢慢滑落,他喉结滚动,艰难的移开眼。
舒窈仰头喝了一口水,再看过去的时候,不知何时十二已经脱掉了上衣,露出无比健壮的身材,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的照射下荷尔蒙爆发,身上豆大的汗珠附着在皮肤上,更添了一丝……性感。
他走过来,弯腰拿起地上的水。
舒窈看着眼前这副完美的身体,轻轻的“哇”了声。
男人宽肩窄腰,浑身散发出灼热的水汽,汗珠流向腹部的纹路,每一处肌肉都十分结实有力。
季时净注意到舒窈的目光,他看了看十二,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神色灰败,眼中阴郁一闪而过。
第八十八章
他咳了两声,把舒窈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
果然,舒窈看过来:“怎么又咳了,是哪儿不舒服吗?”他自入夏以来,身子明显好了许多,怎么这会儿又咳起来了?
季时净皱眉,一副不舒服的样子:“我想回去休息,你陪我一起。”说完微微喘息起来。
舒窈没法,对十二说:“我和他先回去,你中午早些回来吃午饭。”
十二点头*,在她走后,他默默穿上了衣服。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言,各怀心事。
今天日头大,舒窈到家后换了一身清凉的纱衣,她在房里呆了许久,现在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和季时净相处,以前只把他当做绑定对象,可是经过上次那件事后,她总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变了。
他好像对她没有那么单纯,她不敢细想,深呼吸一口气,不断做着心理建设,终于打开房门,却不想和季时净撞了个满怀。
他站在廊檐下,白衣墨发,红色发带如血一样蜿蜒而下,他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眼神流转:“你为何最近总躲着我?”
舒窈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走近她,舒窈被抵在门板上,退无可退,修长的身躯欺压而上,她被迫抬头,却只能看到他凌厉的下巴,他热浪般的呼吸喷洒在她头顶,她心跳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