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窈:“如果水里没有放冰块,老夫人就不会受伤,所以王嬷嬷,你往水里加冰块的目的是什么?”
她把矛盾转移出去。
王嬷嬷心虚的看了一眼老夫人,支吾半天说不出理由。
老夫人压下心里的火气,今日是她的生辰,她不想让舒窈这个小贱人破坏她的好心情,于是斥责了几句,便让舒窈过来服侍她更衣。
舒窈没想到今日老夫人这么好说,她心里已经准备好的说辞这下全无用武之地了。
她走上前,从丫鬟手里拿起一件奢华无比的锦袍,锦袍上面镶嵌着闪烁的流珠,一颗流珠估计就够老百姓吃一年的了。
舒窈刚把衣服捧到老夫人面前,老夫人就端起一杯热茶,慢慢品尝起来,也没有让舒窈帮她穿衣服的架势。
舒窈就这么干等着,手都快僵了,她刚准备撂下不干了,就听老夫人砸巴了下嘴:“这件衣服颜色不够明艳。”她指着那件宝绿色的华服,“你去把那一件拿过来。”
舒窈放下手里的衣服,转身拿起那件绿色的衣裳,绿衣由西域蚕丝制成,摸起来十分舒服,上面挂的珠宝更是不可多得的孤品,与其说这是一件衣裳不如说这是一件难得的工艺品。
她费力地帮老夫人穿上衣服,旁边的丫鬟们静静的站在一旁,丝毫没有上来搭把手的意思,显然是得了老夫人的授意。
老夫人盘腿坐在床上,由于身材瘦小,贴身的真丝里衣松松垮垮的耷拉在身上,枯燥干裂的皮肤就像是冬日里的枯树叶一样,无意中划过只觉得硌手。
舒窈研究着这绿衣裳的穿法,来回折腾了许久,老夫人也累的气喘吁吁,最后果不其然还是穿错了。
老夫人站起来,身上的衣服长短不一,一边松一边紧,她让丫鬟重新帮她穿,然后斜眼看着舒窈:“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舒窈脸上没什么表情,她就是故意穿错的,谁让老夫人刁难她。
老夫人穿好衣服后,紧接着就是各种首饰一个劲的往身上戴,光脖子上的黄金项圈就带了两个,压得她的身子更佝偻了些。
紧接着是手上的手镯,左右手上各戴了三个。
最后要出门的时候,妆娘又帮她扑了许多香粉。
舒窈捂着鼻子往后退了几步。
老夫人站在镜子前,不断地欣赏着今日的装束,足足看了半炷香才拄着拐杖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出了门。
宛如一只花孔雀招摇过市。
舒窈打了两个喷嚏准备离开时,王嬷嬷又挡在她前面说:“舒姑娘,你去请一请二公子,今日老夫人的宴席,你们两位万不可缺席。”
舒窈有些头大,那她今日的工作怎么办?
回去的路上,天色已经大亮,宅子里早早来了一些客人,他们在季府里闲逛,看到奢华如皇家园林的庭院式,都不由得惊讶出声。
还有一些人坐在一起喝着季府准备的好茶,谈论京城的时兴事。
舒窈匆匆从人群中穿过,突然被人叫住了,回头一看,原来是季来,季来是这座大宅院里面唯一对她和季时净发出善意的人,她温和的笑了笑,问道:“季二姑娘,你这是?”
季来将她拉到一处偏僻的地方:“嫂嫂,你可给祖母准备了贺礼没?”
舒窈一拍脑门,这还真没有。
季来这一提醒倒是让她醍醐灌顶,要是自己和季时净今日没有给老夫人准备贺礼的话,那老夫人肯定会拿这件事情大做文章。
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一看她的反应,季来就知道她没有准备东西,于是提醒道:“祖母看重生辰贺礼,我怕到时候祖母为难你们,嫂嫂,我这里有一份成色还算上乘的珍珠,你和二堂哥先拿去。”
舒窈把她递过来的盒子推回去:“多谢季二姑娘提醒,只是这珍珠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季来:“可你和二堂哥……。”
舒窈笑了笑:“我自有办法,季二姑娘不用担心。”说完向她道了一声谢,然后小跑回了北院。
季时净正坐在屋里看书,看到匆匆而回的舒窈时,他放下手中已经翻烂的书,起身把锅里温着的米粥端到她面前。
舒窈坐在他对面:“阿净,今日是老夫人的生辰。”
季时净脸上没什么表情,重新拿起书翻到下一页:“嗯。”
舒窈喝了一口粥:“以往老夫人生辰,你可准备了什么贺礼没?”
季时净把书放下,看着她,淡淡吐出一个字:“没。”
舒窈揉了揉脑袋,又跑回自己的屋子,从罐子里面取出二两银子,她将钱揣在怀里,心在滴血。
出门之前叮嘱季时净:“阿净,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去老夫人那里。”
她怕老夫人趁她不在欺负他。
她照例从矮墙翻出去,先去醉香坊告了假,出坊的时候撞上了刚从外面进来的沈镜桉。
舒窈被撞的有些踉踉跄跄,沈镜桉扶住她,嘴角含笑:“小窈儿这是要去做什么?怎么这么急?”
“世子早啊,今日府里有事,我先告辞了。”
说完将手从他掌心抽出,快步跑去了不远处的一家金银店。
望着她的背影,沈镜桉招呼手下:“去打听一下,看看今日季府有何大事发生。”
……
金银店冷清,只有掌柜趴在柜台上打瞌睡,舒窈过去轻轻敲了敲台面。
掌柜悠悠转醒,见来了客人,他立马扬起笑脸,但是定睛一看,面前的人衣着朴素,他十分的热情瞬间降下去了三分:“客官要买点什么?”
舒窈直接问道:“你们店里有铜镯子吗?”
掌柜的点点头,果然是没钱买金子。
舒窈又问:“给我来两副铜镯子,在镯子的表面包一层金皮。”
听到前半段话掌柜有些意兴阑珊,但是后半段话却让他有些震惊,金包铜,他还第一次听说。
不过有活他当然得接:“姑娘请稍等,我这就叫匠人去做。”
金包铜,到是个稀罕玩意儿。
掌柜的又问:“姑娘要做多大的?”
舒窈想到老夫人枯树枝般的手腕,于是便说:“按最小的规格做,大概要多久?”
“不超过一炷香。”在铜外面包一层金皮还是比较省事的。
舒窈又问:“多少钱?”
掌柜的将两块薄如纸的金皮在手上掂了掂,又放到秤上去称了称,结果因为太轻根本就显示不出来有多重,掌柜的估摸着说:“那就给一两银子吧。”
舒窈把钱递给掌柜,幸好没有超过预算,只不过给老夫人花钱,她有些心痛。
她无聊的在店里面来回踱步,等两副手镯到手,她快步往回走。
掌柜的坐在柜台里摸了摸胡子,突然双手一拍,他赶紧叫来伙计:“在门口的招牌上写上,可金包银,金包铜。”
这样买不起黄金的人也可以带“黄金”,真是个不小的商机。
……
舒窈回到北院,拿着两副黄金手镯在季时净眼前晃了晃:“你猜这个多少钱?”
季时净微微皱眉:“这个就是你说的贺礼?”
舒窈点点头:“这两副手镯花了一两银子。”然后悄悄补充道,“其实这里面包的是铜。”
季时净微微惊讶,她……好聪明。
这样既送了一份体面的贺礼,又没有花什么钱。
不多时,王嬷嬷又来催了。
舒窈和季时净只好跟着她去了前面的贺寿大厅。
一路上,舒窈一颗心七上八下,太阳穴也突突直跳,总觉得今日有事发生。
第三十五章
大厅里摆着数十桌宴席,上面都是一些寻常百姓一辈子吃不到的山珍海味,来贺寿的商户老爷们三三两两的坐着,有些竟直接喝起酒来,完全不顾老夫人来没来。
旁边请的戏班子正在唱着《孝女贺寿》,大家听的津津有味。
季大勇拿着酒杯穿梭在人群里,满脸堆笑,可那些商人老爷也只是轻轻看他一眼,不痛不痒的和他碰个杯,说着敷衍的场面话。
他浑然不觉,还一个劲儿的凑上去。
今日的主角还没登场,桌上的菜席已经被吃了大半,有些人甚至还剔起了牙。
终于,老夫人坐着一顶软轿姗姗来迟。
软轿停在门口,她眯眼扫了一圈里面的情况,看到满室狼藉的时候,她不由得顿了一下,但很快调整好情绪,踮着小脚,挺直腰板,尽量优雅的走了进去。
众人目光瞬间被她吸引,毕竟老夫人这一身打扮实在惹眼,穿着大绿的衣裳,带着朱红的花饰,脖子上的黄金闪着灿灿光泽,稍微动一动就晃人眼球,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大家表情各异,更有甚者一口饭直接喷了出来,哪里来的花孔雀。
有小孩把脑袋缩进母亲怀里,小声嘟囔:“娘,这里有老妖怪。”
当然,这话老夫人肯定没有听到,她接受着大家震惊的目光,以为所有人都被她惊艳到了,甚是满意的摸了摸衣服上镶嵌的宝石,高傲的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