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窈伸着脑袋往里面看了看,天色有点暗,她看不清楚里面的光景,但仍能感觉到这里非常破败。
院子不大,院子里面矗立着小小的三间屋子,舒窈推开第一扇门,浓重的灰尘气和潮气扑面而来,她果断关上,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于是她推开第二间屋子,但是第二间屋子的空间很小,看起来像是一间水房。
只剩下最里面的那间小屋了,舒窈毫不犹豫的背着季时净进了屋。
屋子里面没有其他味道,舒窈摸索着把他放到床上,然后又满屋子找蜡烛,终于在抽屉里摸到了一截只有拇指长短的蜡烛,桌上放着打火石,她打了好几下才把蜡烛给点燃。
虽然火光微弱,但好歹有了一丝明亮。
她护着蜡烛走到床边,把蜡烛放到离床边不远的矮柜子上。
看着安静躺在床上的季时净,落在他睫毛上的雪花融化开来,变成水珠从他眼角落下,就像是他流下来的眼泪。
舒窈真怕他没气了,于是赶紧给他盖上被子,只是床上的被子薄的可怜,根本取不了暖。
舒窈赶紧去柜子里面翻找,可是柜子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套洗的发白的衣服,整整齐齐的叠在柜子的最角落。
家徒四壁。
舒窈有些无奈,她回到床边,将季时净的手从被子里面抽出来,然后包在自己的掌心里面不断摩擦取热。
他的手太冷太硬了,摩擦起来有点费劲。
这个取暖的方法微乎其微,但是目前为止没有更好的方法了,舒窈一遍又一遍的哈着气,只想让季时净身上温暖一些。
矮柜上的蜡油一滴滴落下来,在底部堆成了一座小山。
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舒窈立刻起身去开门,门外的果然是来送药的小丫鬟,她偷偷摸摸的把药从怀里拿出来塞到舒窈手里:“你可千万不要告诉老夫人。”
舒窈点点头,从自己衣袖里面拿出另一根簪子递给小丫鬟。
小丫鬟欢欢喜喜的接过,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舒窈急忙叫住她:“这座小院有炭火吗?”
“没有。”
“那柴火呢?”舒窈继续追问。
小丫鬟指了指右边:“每个月柴工都会往北院送一小捆柴,应该堆在那个地方。”
似乎怕舒窈还有其他问题,说完这句话,她就急匆匆的跑了。
舒窈握着手里的药转身回屋。
屋里的蜡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燃尽了,屋子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舒窈摸索着来到床边,继续把季时净的双手捧在手心,想着再给他取下暖。
只是她不知道,季时净在她出门拿药的时候就已经醒了过来,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舒窈。
可舒窈浑然不觉,捧着他的双手凑到自己唇边,准备再哈一口暖气时,她的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指甲。
季时净一直寂静无澜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第四章
触碰到她唇瓣的瞬间,他几乎是下意识的皱起眉,觉得无比恶心。
这个人,好讨厌。
“嘶”。舒窈不禁吃痛出声,她惊诧,只见自己的手腕被一只大手牢牢禁锢着,关节处被捏的生疼,骨头仿佛要碎掉了一样。
“你,你醒了?”舒窈忍着痛,暗戳戳的想抽出自己的手,可试了几次都没用,那双手反而捏得越来越紧。
“你先放手。”她深呼吸一口气,和他打商量。
可季时净却毫无动静。
手腕越来越痛,就在舒窈想再次开口的时候,束缚住自己的力量突然就消失了。
季时净的手垂落在被子上,或许是因为刚刚用力过度,他的手正微微颤抖着。
舒窈揉了揉发痛的手腕,有些惊讶,这个人看起来瘦瘦弱弱恹恹的,想不到力气还挺大。
算了算了,不跟他一个病人计较。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她问。
可是等了很久,黑暗中依旧听不到他的回答。
舒窈捏了捏眉心:[系统,他是不是不会说话?]
系统:[人家只是话少。]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想到刚刚小丫鬟拿来的那包药,那包药已经开始发潮,必须尽快熬着喝了。
“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给你熬药。”说完抱起矮柜上的药就出了门。
听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季时净思绪渐渐回笼,他轻轻收紧掌心,手上似乎还留有她的余温,他长眉一皱,手上的温度真让他难受,他死死捻着身上盖的被子,一遍又一遍用被子搓着自己的手,试图灭掉手心那处灼热的温度。
另一边,舒窈找到丫鬟说的那个小柴堆,小柴堆旁边有一个简陋的灶台,舒窈在灶台上找到了一对打火石,她先把容易点着火的细枝掰断放进灶台里。
可是这捆柴堆在这里淋了一天的雪,想要点燃并不容易。
舒窈把柴解开,取出中间没有被大雪淋到的枝丫,干枯的树枝很快就被点燃了,有了火光的照明,这方小破院也亮堂了不少。
舒窈站起身拍了拍身上落的灰尘,她四处走了走,认真观察起这座小院,季时净睡的房间在院子的最里面,他房间的隔壁是一个阴暗潮湿的小屋,小屋里面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木桶,估计是洗澡用的。
虽然这个院子又破又小,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可以做饭的灶台,有可以洗澡的水房,还有两间可以住人的房间,倒也不算太差。
舒窈又翻找了半天,没有找到可以熬药的罐子,索性直接把药倒在灶台的锅里,加入一瓢水用小火慢慢熬着。
火柴烧的噼里啪啦,可还是能听到舒窈肚子咕咕的叫声,她双手捂着肚子,在灶台边上找了找看有没有能吃的东西。
角落里有一个不起眼的小缸,舒窈打开盖子,眼睛突然亮了。
小缸子里面有小半缸米,但米的成色不是很好,不是被虫子咬过就是发黄发黑,但是眼下舒窈顾不了这么多,她用小破碗舀起一碗打算煮个粥喝。
再不吃点东西的话,她估计真得饿死在这里。
刚好这个灶台有两口锅,一口锅熬药,一口锅煮粥。
一切都弄妥当之后,舒窈脸上绽开一抹笑意,终于可以喝一碗热乎的东西了,她不断往两个炉灶里面加柴,忙的不亦乐乎。
很快,淡淡的药味混合着白米粥的香气从锅里飘了出来,舒窈使劲吸了吸鼻子,真香啊。
她迫不及待的舀了一碗白粥,白粥呼呼的冒着热气,尽管很饿,但她还是把白粥放在一边打算晾凉了再喝。
舒窈看到药也熬的差不多了,便盛起一碗,药碗滚烫,她小心翼翼地端着,转过身,却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影。
白衣墨发,苍白如纸。
她吓了一跳,手上的药碗差点没拿稳,大晚上的净吓唬人。
季时净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
舒窈端着药走到他身边,他很高,她抬头看他:“进去吧,外面冷。”说完也不知他听没听到,她直接进了屋,因为外面的风吹的她好冷啊,还是屋里暖和些。
屋子里又重新点燃一根蜡烛,她把药放到床边,葱白的手指被烫的发红,她转身招呼季时净过来喝药。
季时净站在她身后,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舒窈被他盯的有些发毛,她承认他虽然长得很好看,但他的眼神却让她心底发毛。
“二公子,趁热把药喝了吧。”
因为碗壁裂了一条缝,此时褐色的药汁正顺着那条缝不断的往外流,舒窈看着有些心疼,这一碗药可是她用两根簪子换的呢。
季时净看都没看那碗药,薄唇翕动,直接说:“不喝。”声音孤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说完这两个字,他又咳嗽了两声。
舒窈有些生气,她把半死不活的他背回来,好心给他熬药,他竟然一点都不领情,气死她了。
可是尽管生气,舒窈还是好言好语的哄着:“二公子,今日你淋了雪,喝点去风寒的药吧。”
季时净眼神冰冷,语气更是没有任何温度:“拿开。”
舒窈这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她声音也不自觉的大了起来:“我怕你染上风寒,用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去换了这碗药,熬了一个小时,既然你不喝…不喝的话,那我喝。”
说罢一饮而尽。
这药太苦了,舒窈的小脸皱成了一团,样子有些滑稽。
季时净歪着头看她。
舒窈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气冲冲的出了门,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还是回过身:“我煮了白粥,你要喝吗?”
可是不等季时净回答,她就走开了,她知道他肯定不会喝:“算了,问你也是白问。”
季时净刚张开的唇又默默合上了。
舒窈回到灶台边,气不打一处来,真是热脸贴冷屁股,她端起那碗冷的差不多的白粥咕咚下肚。
看着锅里还剩下的粥,她摸了摸还没有饱的肚子,咬咬牙,还是把最后一碗粥端到了季时净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