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直到听见一声乌鸦啼叫,她才猛然从梦中惊醒,直起身子,紧张的四处张望,意识逐渐回笼,这才发现自己还在牛车上,四周漆黑一片,清朗的月光堪堪照亮脚下的路。
老伯把牛车停在村口,转头对舒窈和季时净说:“东平村到了。”想了想,他再次提醒她,“姑娘,千万小心。“
舒窈从牛车上跳下来,记下老伯的叮嘱,从怀里拿出一两银子递给他。
老伯捧着一两银子千恩万谢,帮着两人把东西卸下来,然后又驱赶牛车往另一条小道走了。
舒窈站在村口,路边的石墩上写着“东平村”三个大字,放眼望去,村口没有一户人家,周围都是还未播种的荒地。
她背起小包袱和季时净踏着夜色进了村。
尽管已经开春,可天气依旧寒冷刺骨,北风一吹,冻的人瑟瑟发抖。
一路走来,出现了零零散散的屋子,只是每家每户都屋门紧闭,甚至连蜡烛都没点,整个村子安静的可怕,就像是荒村一样。
舒窈想起老伯说的采花贼,她加快脚步往记忆里的房子走去。
穿过几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二人终于在一间破土屋前站定,看着斑驳不堪的墙面,舒窈有一瞬间的怔愣。
她想过破,但没想过这么破。
杂草丛生的青石板路一直蜿蜒到大门口,院门大开着,风吹动两扇破旧的门板,吱呀声起伏,在这黑暗的环境显得格外渗人,里头的老屋和废宅没有区别,土坯掉落了大半,西边屋子的墙体已经坍塌,已经不能再住人,只剩下东屋那一间房了。
季时净看她发怔,走上前:“走吧,去看看。”
舒窈这才回过神,还是抱有期待的推开东屋的房门,一打开门,一股霉味袭来,糊在窗户上的白纸已经破烂不堪,月光照进来,只见房梁墙角处处布满了零碎的蜘蛛网,床上的灰尘也跟着月光起舞,屋里的家具没有几件,每一件物件上都落了灰。
她把身上的包袱放下,去抽屉里找出一根燃了一半的蜡烛点上,房间顿时明亮起来。
她看向季时净:“我们将就一下吧。”
季时净把身上的大包小包放下来,扫视了一圈屋里,目光定格在那张布满灰尘的床上,他和她今晚会……睡在一起。
他眼眸发暗,抿了抿唇,走到床边开始收拾。
舒窈看他没有嫌弃,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走去关门,看到外面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她一惊,又仔细瞅了瞅,发*现什么都没有,估计是自己的错觉,她拴上门,也跟着收拾起来。
一番忙活后,她觉得有些热,于是将外衫脱掉放在椅子上,继续手上的活儿。
她里面穿了一身紧身罗裙,腰肢纤细,身段玲珑,季时净收拾被子的手一顿,别过眼,耳垂微微发烫。
等一切都收拾完后,已是深夜时分,舒窈揉了揉酸痛的手臂,盯着面前收拾出来的床铺,她才意识到现在只有这一间房子能住人,那也就是说,她今天晚上得和季时净住在一起。
一想到这儿,她有些局促起来,但转念一想,人家不过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孩,还是自己的小叔子,将就一晚也没什么。
两人站在床边,都一脸凝重。
舒窈叹气,望向旁边的人,季时净也看着她。
“今晚我们凑合一宿吧。”她有些不好意思,想着如果季时净不同意的话,就让他自己去住塌了的西屋。
季时净声音非常平静:“好。”
舒窈“嗯”了声,一颗心七上八下,毕竟第一次和男人睡在一张被窝里。
她亦步亦趋的走到床边,脱了鞋,掀开被子缩到最里面,连罗裙都没用脱,她把被子紧紧盖在身上,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有些警惕的看着他。
季时净笔直的站在床边,看见她怯怕的眼睛,他有些失笑:“我去熄灯。”
房间又陷入了黑暗,只听得到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舒窈把脸蒙进被子里,心口起伏不定,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燥热一片。
旁边传来衣服与被子的摩擦声,她又往旁边挪了一点,就差把自己缩进墙里了,可尽管这样,两人还是不可避免的碰到了一起,毕竟这个床实在太小。
舒窈像触电般的动了一下身子。
她掀开被子,转头去看季时净,月光刚好照在他脸上,他眼眸微瞌,平整的躺在床上。
舒窈见他如此,只觉得自己太过敏感,于是便转过身去,睁着眼睛想着以后怎么在村子里生活下去,就这样想着想着,不知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天上的月亮慢慢被乌云遮盖,几株古树枝盘交错,树上落了一只乌鸦,不时发出阵阵嘶哑的鸣叫,忽又振翅飞起,掠过黑暗的天穹,消失在夜幕里。
屋子里,北风从破败的窗户穿堂而过,季时净缓缓睁开双眸,耳边是一阵均匀的呼吸声,他微微侧头,夜色里的那张睡颜在他面前放大。
舒窈面向着他,几缕碎发胡乱的散在脸上。
季时净修长的手指轻抚她的碎发,触碰到她细腻的肌肤时,他指尖一颤,顺势往下,摸到她光滑的脖颈时,他目光灼灼发热,眸子里的碎光凝聚浮动,隐约闪烁着几缕不易察觉的欲望。
他流连于她脖颈间,眷恋这一处的柔软细腻,不觉间他的手骤然收紧,手背指骨根根分明。
“呜。”许是有些难受,舒窈不舒服的嘤咛一声。
他突然回神,手指渐渐松开,眼底的那抹狂热也慢慢褪去。
他深呼吸一口气,稳住心神。
这时,又一阵冷风吹来,舒窈本能的向温暖处靠近,竟不自觉的抱上了季时净的腰身。
他愣住,下意识的想把她推开,可贴上来的身体异常柔软,她温热的呼吸就在耳边,他改变了想法。
他也侧过身对着她,两人相隔极近,盯着她的唇,他眸色暗了暗,手指放在她唇上反复摩擦,呼吸渐重。
夜色里,他眸底的那抹疯狂呼之欲出。
系统:[经检测,信任值为32%。]
第五十九章
一夜无梦。
舒窈是被外面的鸡鸣声给吵醒的,她伸了个懒腰,迷迷糊糊的挣扎起身,宕机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已经到了东平村。
看着另一边空空如也的床榻,又想起昨天晚上的场景,她吞了吞口水,有些不太自在。
穿好外衣起身下床,推开门,外面天色已经大亮,她张望了一圈,发现破败的小院里并没有季时净的身影。
她没由来的一阵紧张,就在她要匆匆出去寻他时,旁边传来了一道尖细的女声:“哟,这不是舒家妹子嘛。”
舒窈寻声望过去,只见一位穿着碎花袄子,头戴两块方巾,脸上抹着厚厚白粉的妇人正倚靠在自家门前,她上下打量舒窈,眼神耐人寻味。
舒窈被她看的有些不舒服,在原主留下的记忆力搜索着面前的妇人,迷迷糊糊还是有点印象。
妇人叫杨秀禾,村里人都叫她杨寡妇,不过二八年华就死了丈夫,一直守寡至今,平日里最喜欢打趣一些好看的年轻郎君,村子里的女人们都看不惯她的做派,主要是杨秀禾有两分姿色,她们怕哪一天真把自己的丈夫给勾走了。
舒窈的院子和杨寡妇的屋子就隔了一座半人高的土墙。
舒窈冲她打招呼:“杨嫂子,早啊。”
杨秀禾凑过来,样子神神秘秘的,那张红唇一开一合:“窈妹子,听说你嫁去了京城,怎么又回来了?”
舒窈无奈摇头,一脸不想细说的模样,见她这样,杨秀禾也不再继续追问,像又想起什么,杨秀禾说:“今日清晨,从你屋子里出来一个好生俊俏的郎君,他是?”她一脸好奇,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兴奋。
今日早上,她看到那样好看的人,还以为看到神仙了。
舒窈一惊,连忙询问:“杨嫂子,你看到他去哪了吗?”
杨秀禾想了想:“早上看他提了个桶,好像往溪边去了。”
舒窈道了一声谢,刚踏出院门,就看到提着水桶往这边来的季时净,红色发带飘在风里格外显眼,她小跑过去。
季时净发丝被风吹乱,看到她焦急的神色,他抿了下唇,然后说:“家里没水了。”
她过去搭了把手:“阿净,下次去哪儿跟我说一声好不好?”
他点头,极轻的“嗯”了声。
凉风吹过,季时净红色发带不断扫着舒窈的颈窝,痒痒的,她往旁边靠了靠,他注意到之后,直接拆开发带,黑发如墨倾泻在腰间。
舒窈瞧着他被黑发隐去一半的侧颜,微微出神。
进了院子,杨秀禾隔着围墙张望,看见季时净后,她顿时来了兴趣,连忙跟他打招呼:“小郎君,小郎君。”
季时净皱着眉头看她一眼,然后低下头又自顾自把手里的水倒进锅里。
见他不理自己,杨秀禾直接走了过来,站在季时净旁边,煞有其事的摸着自己的头发,声音故作娇柔:“小郎君,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