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窈瞧他脸色不好,问他怎么了,他摇摇头,见大家都吃完了,他起身主动收拾桌上的碗筷。
季时净刚喝完粥,手里的碗就被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收走了,他愣了一下,抬头看向眼前的人,微微皱眉。
舒窈倒是乐呵,这人还挺有眼力见,看样子是个勤快的。
等男人洗完碗出来,就见舒窈坐在圆桌上嗑瓜子,他擦干净手里的水,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要干嘛。
舒窈见他出来,招手让他过来。
男人听话的坐在她对面。
她轻咳一声,把瓜子儿推到他面前:“这瓜子炒的很香,你试试。”
男人摇头,他不爱吃。
舒窈自顾自的磕着,直到手中的瓜子全部嗑完,她拍了拍落在衣服上的碎屑,对上男人的眼睛:“你叫什么名字?”
毕竟对方是个陌生人,她得打探清楚情况。
男人一愣,默默的低下头,不答。
舒窈扶额,又问:“你家住哪里?为何会到我们村来?”
男人一概沉默。
舒窈站起来,直接对他说:“要是你不说的话就请出去,我不会收留一个来路不明的人。”
男人惊愕的抬起头,眼里闪过一抹慌张失措,他也站起身,舔了下干涩的唇,目光在周围巡视了一圈,发现院子里还有许多没劈完的柴,他走过去抡起斧头就是干。
舒窈本想再跟他说道说道,但看他劈柴的架势和速度,她闭了嘴。
男人三下五除二就把堆在这里半个月的柴给劈好了。
舒窈突然觉得多一个劳动力也不是不行。
她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他的名字。
男人走近她,直视她的眼睛,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表示记不清了。
舒窈疑惑,这人难不成失忆了:“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他点头。
舒窈叹了口气,初次见面他一身落魄躺在破庙里,半死不活,想不到他一个人竟在破庙里撑了两个月,实属奇迹。
她转身问正在院子里剥豆子的季时净:“阿净,今日几号?”
季时净沉眼看她,冷声回答:“十二。”
舒窈笑了笑,对男人说:“你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我也不能一直叫你喂喂喂,我就叫你十二吧。”
男人一愣,然后点头。
舒窈瞧他一直不讲话,不由得问道:“到现在为止我都没听你讲过一句话,你是不是……”哑巴,两个字她没说出来。
男人知道她的意思,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然后又比了一个叉的手势。
她这下全明白了,这个男人不仅丢了记忆,而且还是个哑巴,暂且先让他留下来,不过,有些事情必须要跟他说说:“我这里不养闲人,平时挑水劈柴、做饭洗碗……”她话说一半,抬眼看他。
男人十分知趣地拿起扫把扫地去了。
舒窈很是满意。
季时净盆里的毛豆剥完了,他陷入沉思,整个上午她就只跟他说过两句话,注意力全在那个野男人身上。
实在是好得很。
他抿直了唇线,覆了薄茧的指腹用了些力,手里的那颗毛豆被他捏的粉碎,淡绿色的汁水顺着指缝往下流。
舒窈看到院子里两个人都在做事,她也不想闲着,于是扛了个小锄头就打算去山上看看。
这时,杨秀禾笑盈盈地推门进来了:“窈妹子,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说着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舒窈接过一看,原来是绿叶粑粑,姜福前几天刚给过她一些,糍粑里面裹上红糖,然后再用绿叶包起来,上锅一蒸,那味道清香无比。
“谢谢婶子。”她礼貌答谢,把昨日新买的五花肉提了一块给杨秀禾。
杨秀禾嘴上推脱着,但双手却很诚实的接下了。
她眼睛瞄着正在干活的十二,眼神上下扫视一圈,“啧啧”了两声,然后靠近舒窈,顺手抓起桌上的一把瓜子嗑起来:“你真把这个男人留下了?”
“等他伤好了就让他走。”舒窈说。
杨秀禾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这男人长得俊,不比你家的小叔子差。”
舒窈干笑两声。
杨秀禾吐出瓜子皮,看着男人身上短了一截的衣服,对舒窈说:要不重新去给他扯两块布做身衣裳,你看看他这衣裳都短成什么样了。”
舒窈本来只想给他一个住的地方,顺便给他一口饭吃,但看他这么勤快,她想了想,做身衣裳也不要多少钱,况且衣裳合身做起事来也麻利。
她跟季时净打了声招呼后就和杨秀禾去了村里的纺织大娘家。
她俩一走,院子里只剩下了季时净和十二。
十二看水缸空了,刚想拿水桶去打,可水桶却被另一只手给握住了,他抬头,只见季时净冷冷的盯着他。
出于男人的本能,他觉得季时净不喜欢他。
他松开手。
季时净提着水桶出去了。
等人都走了后,他坐在门槛上,拿出脖子上挂的狼牙,轻轻摩挲起来,狼牙很大,但是牙齿并不尖锐,棱角已经磨平。
男人眼睛望向北方,目光沉静悠长。
他就这么呆呆的坐在门槛上,一个人坐了许久。
……
在衣庄选布料的时候,舒窈选了两套便宜的,衣服有的穿就行,太贵的没必要,而且她也不是太富裕,在京城挣的那些钱已经七七八八花了一小半了,所以她才想着把山上的那两亩荒地开垦出来,种点蔬菜,到时候拿去集市上卖,换点银子总是好的。
绣娘问尺寸的时候,她才恍然大悟,自己应该把十二带过来的。
哪知旁边的杨秀禾直接报了几个大尺寸。
舒窈有些担心,这尺寸会不会太大了。
杨秀禾对她说:“放心,嫂子见过的男人比你吃过的饭还多,就你家的那个男人,我看一眼就知道了。”
秀娘一一记好后又问:“亵裤要多大的?”
此话一出,舒窈顿时脸红起来,她怎么知道。
杨秀禾在旁边捂嘴偷笑,随口说:“那后生体格大,你们往大了做就行。”随后拉舒窈在旁边坐下,自顾自的说,“窈妹子,你跟嫂子真是同病相怜。”
“我成亲才一年,那病痨鬼丈夫就去了,可怜我年纪轻轻就守了寡,一守就是十几年,实在是寂寞呀。”
“但嫂子至少尝过男人的滋味,不像妹子你,刚嫁过去相公就病死了,你说,这叫个什么事。”
舒窈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好尴尬的笑了两声。
杨秀禾拍了拍她的手背,语重心长:“窈妹子,男人只要选的好,其中滋味似神仙。”
舒窈听懂了,她脸红了。
杨秀禾揶揄道:“你们家那个男人一身腱子肉,依嫂子看,是个生猛的,反正你婆家已经没了,你为何还要守这个寡呢?”要不是她父母婆家都在这边,那她早就另觅良人了。
舒窈觉得她越说越离谱,赶忙出声制止:“嫂子,这话可不能乱说。”
杨秀禾“切”了声:“窈妹子,你就听嫂子的,先试着了解一下,等你尝过其中的滋味就明白了。”
舒窈哭笑不得。
杨秀禾真是爱乱点鸳鸯谱,她和十二怎么可能,零概率的事件。
她摆了摆手,示意杨秀禾不要再说了。
她们出去的时候,舒窈看到门口挂了一匹浮段锦,她忍不住上手摸了摸,丝质光滑,穿在身上应该挺舒服,她扯了一块这个布料,打算给季时净做身夏衣。
杨秀禾在她旁边,伸手摸过布料:“这料子可不便宜啊,窈妹子你打算做什么衣裳?”
舒窈笑道:“嫂子,我送你一身吧。”杨秀禾虽然看起来有点不着调,但为人热心,平日里也会帮她一些小忙,她都记着呢。
杨秀禾面上浮起惊喜,她期待的看向舒窈:“真的?”
舒窈笑着点头。
杨秀禾想了想,放下手里爱不释手的布料,拿起旁边略显廉价的粗布:“就这个吧。”
舒窈看出她喜欢这个浮段锦,把浮段锦重新放到她手上:“嫂子,你就拿这个吧,我觉得这个布料特别衬你,你穿一定很好看。”
杨秀禾有些不好意思:“这个太贵了。”
舒窈笑了下:“嫂子,我刚回东平村的时候你帮了我很多,我都记在心里,这匹布料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嫂子,你就不要推辞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杨秀禾也不好拒绝,她感激的点点头:“多谢窈妹子。”
舒窈扯了两匹浮段锦,加上前面的两套,一共是四套衣裳,绣娘让她过两日来取。
回去的路上,杨秀禾挽着舒窈的手很是亲昵。
走到田埂间时,发现姜荷正带着吉宝在田里玩,舒窈停下脚步,喊了声:“小荷。”
姜荷见是她,欣喜的跑过来:“姐姐,你怎么到这边来了?”
“过来做两身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