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干嘛?都睡觉了,为什么还要锁我?”
火光下他的面容越发深邃英挺,带有薄茧的指腹摩挲着季白的脚踝,季白只觉痒得要命,好似有几百只火热的蚂蚁在爬一样。
她缩了缩腿,却又被褚师怀大力地拽了回去,牢牢固定在了自己的怀里,冰凉的锁环挨上她的肌肤,激得她打了个冷颤,但又很快被炙热的温度所覆盖,季白一瞬间又变得很热。
褚师怀低着头望着她的脚,散落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眉眼,让季白看不清他的眼睛,只能望*见他白皙的肌肤和如刀削斧凿般完美的轮廓。
裸露在外的脚越发滚烫了,不知是被他的手染上了温度,还是被那双炙热的眼睛盯得发热。
“我当然要锁着你。”他的声音有点哑,“不然小白趁我睡觉的时候跑了怎么办?”
他话音刚落,只听空气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叮”,锁环牢牢扣住了她的脚腕,锁链的另一头则锁在了床尾上。
季白用力拽了拽,锁环纹丝不动,反而是她的脚腕被金属磨得很疼。
季白有些气急败坏,“我不会跑!褚师怀,你就这么不相信我,那往后的旅程我们还怎么一起同行,你总不能走到哪都要锁着我吧?”
“快把我放开。”
褚师怀抓住她乱蹬的小腿,顺势在床上躺下,“别乱动,不然受伤的只能是你。”
褚师怀说着又摸了摸季白的脚腕,自言自语地轻声说:“看来下次得换个软和点的东西锁着你。”
季白气了个倒仰,但还是强忍着怒火,抱着褚师怀眼泪汪汪地撒娇,“怀哥哥,这个锁链真的磨得我的脚腕好疼,等明天起来肯定会磨破的。”
“你就给我松开好不好?我保证不会跑,怀哥哥若还是不放心,晚上睡觉时就一直紧紧搂着我好不好?求你了,你就给我松开吧。”
褚师怀勾起一缕她鬓边的头发放在手里把玩,“小白,你每次有坏主意都这么求我,你觉得我还会上当吗?”
季白咬了咬牙,“那……那人有三急,我晚上要上厕所怎么办?”
“我会给你解开,陪着你去。”
“来不及怎么办?”
褚师怀没了耐心,一把扔掉手里的头发,把人往怀里一按,咬牙切齿地说:“那就尿床上,明日大不了洗个澡换身衣裳。”
季白还想再说话,褚师怀似是提前预判到了一样,按着她的脖颈,低声说:“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帮你睡。”
帮的意思很明白了,她再作妖,他就和之前一样,一掌让她进入深度睡眠。
季白果断闭上了嘴,醒着晚上还能再想想别的办法,要真是昏迷了,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褚师怀望着不说话的季白,眼中闪过一抹低落的情绪。
他果然学不会闻人瑾那一套。
季白窝在褚师怀的怀里,只听他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床边的蜡烛燃到最后也缓缓灭了,季白又在黑暗中等了好一会,方试探性地悄悄从他的怀里滚出来。
安静的房间是他并未有分毫变化的呼吸声,他还在睡。
季白松了口气,摸上了扣在脚腕的锁扣,她正想着主意,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吓得她打了个激灵。
【你怎么跑到这儿了?这儿离闻人府很远,我还以为你早就已经到祠堂了。】
【你吓我一跳。】
季白在脑海中抱怨。
【褚师怀把我带过来的,你今天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怎么叫你,你都不理我?你是我的系统,为什么总是找不到人?】
系统沉默了一瞬,冰冷的电子音听起来越发冷寒了。
【我是你的系统,但也不代表我必须每时每刻都围着你转。】
这语气听起来像是生气了,系统也会生气吗?
【你生气了?】
【与其关心这些没有用的东西,不如想想你该怎么离开这儿,好心提醒你一句,距离任务时间结束已经不足二十个小时了,而你所在的地方,哪怕是用快马也至少需要两个小时赶回闻人府。】
【你的时间不多了。】
季白一听这话,只觉自己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倒计时,流逝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压迫着她的心。
她缓了口气,摸了摸脚踝上的锁扣,如果大力拉拽,先不说能不能拉得开,也会很快把褚师怀吵醒,至于偷钥匙,也是费时费力,被发现的概率也很大。
难道她真的要被困死在这儿吗?
季白闭了闭眼,摸出了一直藏在怀里的匕首。
这把匕首本是她防身所用,现在正好能派上用场。
锁链不知是什么材质所制,坚硬非常,她试了多次都不能将其砍开,反而弄出了声响差点吵醒褚师怀。
季白叹了口气,神色平静地把一角衣袍卷了卷塞进了嘴巴里,抽出匕首对准了脚腕。
系统恰好这时在她的脑海中出声。
【我……啊!你在干什么?你疯了!】
它本该说出的那句话还没说出来,就被一声尖叫所淹没,紧接着是系统从未有过的慌乱与震惊。
系统的视线不受坏境的影响,它清楚的看见季白手起刀落把匕首扎进了肉里,然后重重往下压砍断了自己的脚腕……
甚至还看见她一刀没有砍得干净,又忍着痛咬着牙劈断了连接的筋。
霎那间,血如泉涌。
【你疯了!你为什么要砍断自己的脚?!】
系统在她的脑海里疯狂大叫,吵得季白本就疼得要死的伤更疼了,她的嘴巴被布料塞得严严实实,因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强烈的疼痛,还是咬得她的脸颊都青紫了,她颤着手随便扯起身旁的衣物把自己的脚腕裹了裹,止住了血。
这真的只是一个游戏副本吗,这种强烈到极致的痛是她这辈子都从未体验过的痛。
【不砍断我怎么跑?】
系统一时间哑火了,但很快又沙哑着声音说。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
【或许……】系统的声音变得很低很低,【你向对他们撒娇一样求求我,我会帮你啊。】
解开一个锁链对系统来说并不算难,甚至它刚刚就想问她要不要帮忙。
季白冷静地处理了伤口,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里只是副本世界的原因,她除了疼以外,目前并没有其他的反应,甚至连血也渐渐止住了。
她习惯了疼痛后,就小心翼翼地从床尾爬下床,又缓慢移动着往门口的方向挪动。
【然后呢,你又失踪大半天?】
【我还担心失踪后的你影响我回家的进度。】
疼是疼了点,但季白觉得很值。
只要能完成任务回家,她就可以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何况在这个化为白骨都能原样复活的诡异世界,舍去一只脚又算得了什么。
系统一时间没了话,它悄悄利用权限帮了季白一把,但没有告诉她。
待季白从房间里逃出来后,她就加快了步伐,脚腕的痛也麻木到了可以忍受的程度。
【后院有快马,你可以骑马离开。】
季白一开始也没想过要靠双腿走回去,万幸她在现代学过骑马,不至于手忙脚乱,一头雾水。
她解开后院的马,在系统的指引下一路往闻人府的方向快马狂奔。
天边挂着一轮弯弯的血月,暗红的月光照在一人一马的身上,让季白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再远就看不清了,道路两旁的树丛狰狞张狂地看着她,仿佛随时会从中蹦出一个怪物一口吞了她。
季白强压下恐惧,谨慎得观察着四周的情况,但她防备了一路也没有任何怪物出现,甚至连只鸟儿都没有,安静得像是整个世界都死去了。
【外面没有怪物吗?】
难道只有闻人府才有那些可怕的怪物吗?
系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低声说了一句。
【前方左拐。】
外面怎么可能没有怪物,整个世界都已经崩坏,夜晚已经成了怪物的天下,外面的怪物甚至远比闻人府的怪物强且多。
在她看不见的视野里,阴影里早已潜伏了无数只虎视眈眈的怪物,只是被它悄悄压住了。
系统的视野转到季白那只突兀的没有脚的脚腕。
无论怎么变,无论她记不记得,骨子里的性格从未变过。
马在拐弯时,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只听得它凄厉地嘶鸣了一声,沉重的身体就重重摔到了地下。
季白也跟着滚落马下,疼得她龇牙咧嘴。
怎么回事?
马好端端的怎么摔了?
季白下一秒就摸到了蠕动的柔软的东西,她吓了一跳,连忙低头看去,借着月光她看见了自己掌心下的土壤好似活了。
不,不对,这不是土,是一个黝黑的古怪东西。
它的身体很大,紧密得交错在一起缓缓蠕动着,正是从它身上分出的一条触手抓住了马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