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辞眼眸闪了闪,又敲了一遍,提高了音量,“师父,你在吗?”
尚在梦中被怪物追着跑的季白突然发现身后的怪物取出了一个铜锣在她身后敲着。
“咚咚咚!”
梦镜的声音逐渐和现实重合。
“师父,你在吗?”
季白睁开眼缓了缓,揉揉眼睛翻身下床,往门边走的时候顺手给自己施放了一个简单的清洁术。
等她把门打开时,她已是清清爽爽的季白了,只是眼中的疲惫是无论如何也遮不住的。
“师父。”孟辞端端地站在门外,身后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形成了一圈光晕,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好似在发光一样,他的眼睛比光还要明亮地注视着她,“你昨晚说要送我东西,我现在来取。”
“哦,你稍等。”季白说,“我去给你拿。”
她说着就回身去找,一回头发现孟辞乖乖站在门口等着,就冲他招招手说:“你进来坐吧。”
孟辞抿了抿唇,抬脚迈进了屋子。
这是他第一次进师父的卧房,从前师父不准他进来的,一般不是在书房教授他功课就是在后院的空地上。
他一进屋就闻到了浓郁的属于季白的气息,他险些腿软,感觉自己像是被师父紧紧环抱着,包裹着。
他恨不能溺死在这儿。
好喜欢,好想看看师父的房间都有什么,可是他不能,他怕被季白发现了他的心思。
孟辞想到昨夜,想到昨夜的梦,想到昨夜的师父,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孟辞。”季白喊了一声。
孟辞连忙应了一句,声音听起来比平时要哑。
“你昨晚睡得怎么样啊?”
“我睡得很好。”孟辞一抬头就对上季白笑吟吟的脸,朝他伸过来的手里握着一件上好的玉石。
想到昨夜,孟辞的喉结滚了滚,问:“师父为何这么问?”
“你昨儿刚回丹霞峰。”季白说,“我怕你不习惯,没睡好。”
睡得很好?
季白是一个字也不信。
这家伙昨晚明明被梦吓醒,后半夜又不知去做什么了,直至天快亮时方回来,现在和她说睡得好?
他一定有事瞒着自己。
“我睡得很好。”孟辞一字一句地说,“我自幼在丹霞峰长大,丹霞峰是我的家,我离开再久,也不会不习惯。”
季白抬眸对上他沉寂却坚决的眼眸时,心中颤了一下,正要说话,却突然发觉有人来了。
她放下禁制,抬眸看去,就见一位脸生的小弟子急匆匆地跑来了。
“季师叔,孟师兄,又有修士陨落了。”
“这次死的是谁”
那弟子面容悲痛,“是江师兄,江成。”
5第57章 (二合一)
季白闻言顿时一惊,她本能地往孟辞的方向看了一眼,他低垂着眼眸,脸上的神色平静极了,仿佛死得不是一个人,而是秋天到了,花该落了的平静。
季白收回视线,连忙道:“快带我去看看。”
在往江成住所去的路上,季白总是忍不住悄悄打量孟辞的神情,他看起来未免也太平静。
好歹是死了一个人,还是昨日刚见过的人,再情绪淡然的人也该有一分惊讶吧?
季白想到她昨晚送给江成的法器,想到回程的路上孟辞问她是不是很喜欢江成,最关键的是,季白藏在袖袍下的手紧紧攥着,昨天夜里孟辞曾经离开过丹霞峰。
所有的一切未免太巧太巧。
是他昨夜杀了江成吗?
孟辞抬起眼皮看向季白,殷红的唇扯出一抹清浅的笑,“师父为何一直看我?”
季白对上这双如幽谷寒潭般沉寂的眼眸,只觉心头一颤,明明他们在太阳底下,季白却觉得有点冷。
季白移开视线,语气失落又遗憾地说:“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如果江成如同你一般实力强大,或许也不会遭遇不测。”
如果孟辞真是杀害江成的凶手,那么她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毕竟是一条鲜活无辜的生命因自己而死,季白心中难免有点难受和愧疚。
她昨日不该故意借着不相干的人试探孟辞。
【你在愧疚?】
自从来了仙侠副本就格外安静的系统破天荒地主动出声询问。
季白抿着唇没有说话。
【呵。】
【你该知道的,副本里的他们和你不一样,他们可不是你认为的活人。】
系统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似乎是在笑她不该有的愧疚和同情,笑她的软弱和犹豫。
季白听了这话,心里就不太舒服。
她想起上个副本帮过她的羽生,想起她在妖洞里抱起的孩子,他们每一个都鲜活灵动,受伤会流血,有自己的喜怒哀乐,自己的思维,如果他们是假的,不是活人。
那么她呢?
她的存在或许在别人眼里也不是活人,或许她也是设定好的假人,毕竟……季白抬眸看向身旁的*孟辞,身前的小弟子,她和他们又有什么不同?
季白摸了摸腰间的剑,很想抽出来捅自己一剑来验证自己是不是真的不会在副本里死亡,来验证她的肉身在这里死去,灵魂又会在何处重生。
她剧烈的情绪波动引起系统的警觉。
【你怎么了?】
季白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
【没事。】
如果陶嘉荣在这,八成又会强制性地喂她吃药了。
系统沉默了一会,问。
【你灵魂混乱,长寿花的果实会帮你稳定灵魂,你真的不吃吗?】
季白摩挲着指尖,低垂的眼眸闪过一缕异色,随后坚定地回道。
【我不吃。】
系统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季白的下一句话堵了回去。
【放心吧,我没事。我还要完成任务回去呢。】
季白笑着说。
【我的仇人都还活得好好的,我怎么能死?】
季白刚在脑海中和系统说完这句话,就觉掌心一凉,回神一瞧是孟辞握住了她的手。
他似是想要安慰她,低声道:“因仙陨案而死的近千修士里,其中也不乏修仙界的大能。”
“我想,只要是被凶手看中的人,无论修为高低都逃不过。”
“师父不必过于自责,当务之急是尽早抓出凶手,为江成以及无数陨落的道友报仇。”
他的眼神依旧是古井无波的沉寂,眼底却盛着一抹担忧,微凉的手掌也在努力地传达给她温暖的支撑。
孟辞是一个罕言寡语的人,可即便沉默如他,也会本能地为了心爱之人献上最动人的言辞。
季白看着他的眼睛,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江成到底是不是他杀的。
季白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孟辞只觉手中一空,那抹温软就如同一片握不住的云一般在他眼前消散,而他却没有勇气再伸手触碰。
他默默收拢了垂落在腿边的手,指尖与掌心贴合好似这样做就能留住她残留的余温,直至掌心渗出一层湿润的薄汗,也舍不得放开。
季白试探道:“江成是在宗门内死亡的,说明凶手极有可能还隐藏在宗内。”
“你说,仙陨案的凶手该不会是我们太清宗的人吧?”
孟辞并没有立即回答季白,而是想了一会,方认真回答:“我觉得不会,江成不是第一个死在宗门内的人,之前死亡的修士中死在宗门中的占了一半。”
这也是这个案子最难查的地方,无故陨落的修士出现在各个地方,甚至在一天之内会出现不同地方的修士死亡,且距离相差极远。
“师父为何会突然怀疑是我们太清宗的人所为?”孟辞歪头反问,“难道师父心中已有怀疑的人了吗?”
他的眼神看上去无懈可击,神情也是一脸困惑,仿佛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季白收回视线,道:“没有,只是单纯想着太清宗防守严密,或许昨夜行凶之人还未离开。”
孟辞平静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师父怎知是昨夜?”
季白心头一惊,那种全身发凉的感觉又来了。
如果孟辞真的是凶手,那他真的太过敏锐和可怕了。
“呵呵……”季白干笑了两声,道,“我们昨日方见过江成,今日一早就有人发现江成的死,我估摸着死亡时间应该是昨天晚上。”
孟辞那双乌黑的眸子定定看着季白,就在季白被盯得心里直发毛的时候,前面的小弟子插话道:“季师叔估计得没错,江师兄是昨儿夜里陨落的。”
那弟子又道:“最先得知消息的是江师兄的师父凌霄长老,凌霄长老已经命人将现场封锁起来并清查宗内人员,凌霄长老知道季师叔您在查这件案子,就特意让我请您过去看看。”
季白应了一声,又问询了几句这弟子关于现场的事。
她看似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小弟子的身上,实则一直在留心观察着孟辞的一举一动。
孟辞看了她一眼后,就收回了视线如同往常一般平静地跟在她的身旁,像是一个沉默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