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他的陛下吗?
他心情悲伤,看着女人毅然决然往前走的背影,更不想就这么被忽视:“陛下!”
明卿转身,拿把带着血的大刀,抵在他的脖颈处,只要再轻轻往下一刺,皮肉下的血管便能被刺破。
周围的侍卫一惊,连忙围上来。
“朕有时候真的想杀了你。”明卿眼眸幽深,浅褐色眸子在低头那一瞬间,充满凉薄。
他抬头对上陛*下的视线,背后惊觉一身冷汗。
可他不能低头,稍稍低头便能感觉到锋利的利刃划过他的肌肤,带血的利刃凝成的血珠顺着刀锋滑下,落在他雪白的脖颈。
鲜红色血珠在白瓷般的肌肤上格外鲜艳刺目,最后隐入他的锁骨处。
在那一瞬间,季羌华真的感觉到陛下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他失了声,不敢再开口。
她凉凉的瞧了他一眼,再看周围围着她的侍卫,忍不住冷笑。
她对着站在对面道:“张红,将周遭侍卫对着朕拿刀的全部拿下。”
围着她的侍卫连忙将刀扔下。
“臣遵命。”
张红看了一眼,心疼陛下,为何陛下要亲自持刀?陛下何时做过这样的粗活?
张红身后的兵上前,将凤君的侍卫拿下。
季羌华跪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清冷的凤眸微动,水光浮现,眼神中只有陛下的背影,似是不甘。
*
大明寺在深山,后面为安置军队。
地阔的山谷中,火堆冉冉升起,安营扎寨生火做饭。
明卿就站在此处,身旁跟着张红。
“陛下不若换换衣服?”张红细心体贴道。
明卿摆摆手,道:“这个先不急,我想问问你如今异族的情况。”
“先前倒是不安分,但臣也闲不下来,每天到处走走操练操练兵,倒也没有不安分这一说。”
明卿眼中含笑,道:“你如今开朗不少。”
从前的张红虽然能说会道,但戾气较重,大抵心有不甘,如今在边疆磨了三年,心境豁达不少。
张红看着莽,但心细如发,她注意到在大明寺时周围侍卫对陛下的态度。
放在以前谁敢对陛下执刃,如今这是发生了什么。
边疆消息落后,她隐约知道,朝中季家如日中天,但其他消息一概不知。
她犹豫道:“陛下可是有了难处?”
明卿不惊讶,这也是她给张红来信的主要目的,她需要张红护送她回京。
对于她如今的处境,她很清楚,必须有自己的人,护送她回京,要不然这一路能否平安回京都是个问题。
她叹口气,现在的她早已和原主的命运交织在一起。
很多次,她都差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她只想做一个平常人,不想承认原主身上的这份责任,现在她亲自将这份责任拦在自己身上。
从今以后,她就是原主,她会代替原主好好照顾她的国家。
她转身瞧着张红,朝她拱手:“如今倒是要麻烦你护送我回京。”
张红吓了一跳,好好地,怎么给她行拱手礼,她实在是担当不起。
“陛下这是什么话,我身为陛下的臣子,为陛下上刀山下火海也是使得的,陛下怎么如此客气。”
明卿知道人心易变,也知道人心难防。
她无法估量张红的忠心,还不如开诚布公的谈谈,告诉她如今她的处境,让她自己选择,倘若这条路实在行不通了,她虽会麻烦了点,但不至于死在这步棋上。
于是,她将如今处境告诉张红。
张红沉默了许久,她也察觉到陛下的心思,陛下想和她交易,可她本就是陛下的人啊!这些年陛下经历了什么,竟然连她都不敢信任。
“陛下,臣让你久等了。”张红难受,她的陛下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温柔又体谅民心,如今却遭遇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低头看见陛下衣角染上的血色,眼眶不禁红了,从此以后,她要做陛下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刀。
她亲自为陛下开路。
*
晚上,军队驻扎处,除了被绑的侍卫没有饭吃,其他人都有,待一切吃好喝好后,各自回去。
明卿掀开布帘,看见帐篷中的季羌华,并不意外。
实际上,她也有份大礼送给他。
“陛下,回来了。”
明卿不懂对方,但可以试探他的底线。
她点点头,安静回到自己的桌子前。
两人平和又安静,谁也不提白日发生过的事情,像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平静。
季羌华站在中间,望着她坐在桌前看书的身影,忍不住发呆。
烛光跳动的火焰有了温度,将她的脸庞带上一丝温柔,浅褐色的瞳仁中认真,视线那么温柔,却不是看他。
他愣住。
很早之前陛下也曾经对他那么好,从不责骂他,仍由他的任性。
可为什么三年就变了?还是她爱上了别人?
“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明卿奇了怪了,她记得她没亏待过他吧!但这人幺蛾子多,她也不想多废话:“你怎么对我,我便怎么对你。”
季羌华诧异,刚想开口他对陛下一往情深,可这话怎么说出口,更何况若是让陛下误以为他是孟浪的男人该怎么办。
但他和陛下似乎有什么误会,他不想让她误会他对她的情谊。
“我对陛下情深依旧。”
没等来温柔相待,反而听见嗤笑。
季羌华脸色羞红,他忍不住道:“陛下是不信我吗?”
明卿只把他的话当乐子听,拿过毛笔头也不抬,继续道:“信你?信你什么,一文不值的真心?凤君先别急着否定我,就单是你对我情深这点,便恕我不能苟同。旁人不知我是否重病在宫,但凤君应该清楚,所以我们应当是三年未见。可今日第一次见面,凤君又做了什么,说了些什么。”
她轻声笑笑,又道:“你不担心我这三年在外面的遭遇,反而纵容手底下的人对我不敬,如此行径,说来爱我,当真可笑。”
季羌华的脸由红转为白。
她抬头,浅褐色的眸光冷凝,盯着季羌华道:“你这么说,我会恶心。”
季羌华这下再也绷不住了,从没有人这样跟他说过如此严重的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辩解,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眼泪浮在眼底,想要离开,可脚下迟迟不动。
“陛下若不爱我,为何非要杀了君兰,难道不是为了独占我!”他一时头蒙,将心里话说出去。
“彭!”一声。
安静的帐篷传来声音,书本落地的声音格外明显,季羌华抬头看,对上她的眼睛,一时心悸不已。
“独占你?好大的脸?你莫不是不知道她犯了什么罪。”当时的情况,她生怕君兰死不了,所以才用那般手段。
但这不意味她没证据证明君兰想要造反。
只是当时时间不足,并没有整理。
“君兰对我行刺,欲图谋反,她非死不可。”说来也算是原主滋生她的野心。
季羌华不信。
看他这副模样,明卿真是打心眼厌烦,她不明白季相那么聪明的女人,怎么教出如此愚笨的人。
原来想和他沟通沟通,现在看来怕是不行。
他脑子有问题。
这边,季羌华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这边布帘掀开,张红进来带进几个男侍,手上拿着粗布衣裳,笑着说:“得罪凤君了。”
他不理解。
紧接着明卿和张红出去,帐篷内只剩几个为他宽衣的男人。
季羌华往后退,那些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却进一步上前,像恶狼一般,眼冒精光,将他身上的好物件全部扒下来。
这些人本就做过粗活,手上的茧子特厚,再加上张红特意叮嘱过,所以对待季羌华毫不怜惜。
季羌华特别想逃出去,但被这些男人死死按住,他觉得这辈子都没遭受这样的屈辱。
他的眼泪刷刷掉下来。
粗布衣裳特别磨皮肤。
他穿上难受极了。
帐篷内一片安静,在给季羌华换好衣服,他们安静待在一旁,其中一个人出去汇报。
明卿走进来,目光扫到季羌华,看他穿着一身麻布衣裳,觉得与他还算相衬。
她低头瞧着他:“我们之间做一个赌注。”
“什么?”
“赌你能不能活着回来。”明卿嘴角露出一抹笑。
季羌华还未来得及深想,下一秒,就被身后的人打晕。
张红眉头微皱:“臣担心被季相察觉。”
明卿摆摆手:“无妨,我自有方法。”
这边,她将昏迷的季羌华交给其中一个男人,叮嘱道:“将他带回去吧!按照我们的约定。”
等这群人带着季羌华走后,明卿思索一阵,又对着张红道:“你暗中派人跟着,保护好季羌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