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这样的拳法下去,陈克不可控制的自我想象,他是不是今天要被贺厌这个疯子打死。
“贺厌!啊!你住手!”陈克慌乱地去叫他。
贺厌却像是完全听不见一样,继续落下一拳。
陈克左脸完全肿高,整个口腔里都是弥散开的血腥味道。
贺厌躬着腰,再落下最后一拳,然后直身又狠狠踩上陈克意欲挣扎的手腕。
就那么踩着,没有松开,陈克在地上痛苦的蠕动。
“你这个……这个疯子!”
贺厌丝毫不在意地上人的咒骂,压不住的戾气从他的那双桃花眼里炸开。
脚下有力道地踩着人,从口袋里摸出烟盒,贺厌叼一只烟,然后眯着眼拢火点上。
火星倏尔一闪,电话声响起。
贺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没什么表情*地接起。
周正的声音夹着电流声传来,“事儿我办妥了,那个现在也没了,帖子我看了一眼,但是我说实话这事已经传开了,删帖有什么用,我说你……”
听到这边断断续续地惨叫声,周正顿了一下,问道:“你在打架?”
贺厌敷衍似的嗯了一声。
周正一下拔高音量,“你他妈不会来真的吧?”
“上次洗车店那个姑娘?你家里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啊?真喜欢就老实保持点距离,非要等你妈发现?你妈出手那姑娘还能活吗?”
贺厌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他吸一口烟,不耐烦地轻啧一声,“我知道。”
周正气不打一处来,“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你都敢为她闹出这么大动静,你妈还能听不见?”
“我说你真是疯了,京市这边你叔叔老子一堆烂摊子事还没收拾呢,你玩上纯爱了,能护得住人家吗,就谈恋爱。”
“谁跟你说我谈恋爱了,闭嘴。”贺厌抽完最后一口,直接将烟头收进手掌里握灭。
“行行行,没谈,你也不喜欢人家,到时候别他妈求我头上来!”周正明显动了气。
贺厌扔了掐灭的烟,侧身走远几步,良久才回了手机那边的话。
“真没喜欢,就是……”
“看着挺招人心疼的。”
电话那头也沉默,临了,周正难得严肃地劝了一句。
“再等等吧,现在不是时候。”
“嗯。”
掐了电话,沈琦刚好匆匆赶来。
沈琦过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地上陈克痛的几近昏厥,浑身上下都是伤口。
见到沈琦过来,他狼狈地起身离开,一双眼恨恨的。
贺厌站在一旁,白色板鞋沾了些灰尘。
他整个人懒散靠在墙边,握着手机的手背上还在渗血。
混战后的宁静。
沈琦却还是能感觉到,贺厌内心有野兽在狰狞。
几步走近,沈琦觑了他一眼,“怎么着?解气了?”
“没有。”贺厌少见地暴露情绪。
沈琦笑一声,“我说你到底是在气什么?”
“气这孙子说话难听?”
贺厌朝巷外看了一眼,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了一句。
“圣诞节要来了吧。”
沈琦顺着他的目光也往外看,“嗯,怎么,这种小姑娘的热闹你也要凑?”
“我妈昨晚自杀了。”
话题急转直下,沈琦的笑僵在脸上。
“阿姨她……”
贺厌再叼一根烟,语气淡淡的,“没事,发现的及时,救回来了。”
沈琦刚松一口气,就听到身旁的人似乎自嘲似的又说了一句。
“你说人活着,是不是挺没劲的。”
沈琦心中一冷,但还是挤出一抹玩笑似的表情来。
“嗨,你说这话,你看言晚妹妹,给人说成这样了,还不是梗着脖子和人硬刚。”
“你说你和言晚妹妹,不是也挺有意思的。”
贺厌明白他拙劣地安慰,也明白他是想用言晚来给自己一些生意。
但想到刚刚周正的话,他偏头语气严肃地警告。
“这种话以后不要说了,我单纯最近心情不好,和她没关系,她那种好学生,我不感兴趣。”
言晚刚走到巷外,听见的就是这句话。
脚步一停,言晚感觉心脏好像突然坠落下去。
她那种好学生,我不感兴趣的。
不感兴趣的。
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为什么还这么难受。
鼻尖酸涩的不像样,眼泪猝不及防地砸在手臂上,灼伤她的皮肤。
言晚从巷口转身的时候,天上有白絮散落。
她仰头一看,好像是下雪了。
天气预报果然没有骗人。
书上说,初雪那天可以告白。
言晚本来是不信的。
可贺厌站出来帮她了,所以她信了。
丢掉所有的自卑和秘密被他尽数知晓的敏感。
言晚想了又想,还是逃了课。
她过来,是准备告白的。
世界上最惨的告白大概就是,还没说出口那句我喜欢你。
对方就已经将我不喜欢你这几个字说出口。
晚上言晚回家打开电脑,给最近热度很高的那个关于crush的故事写上结尾。
12.20日,初雪。
我确定了,他不喜欢我。
他说不喜欢我这种没有意思的人。
我还未说出口的告白,成了我永远的秘密。
希望他永远热烈,永远美好,而我,也会迈步向前,为了脱离这死水一般的生活,拼命再拼命。
故事的终章是be。
可能人们总是更爱残缺的美好。
这个故事的结尾一经发出,竟然热度直接登顶。
平安夜那天,言晚收到了来自京市一家编辑部的出版邀请信息。
【你好,请问是,《暗恋心事》的作者杳杳钟声晚女士吗?我们编辑社非常看好你的短篇小说《暗恋心事》,请问您考虑将出版权授予我们吗?我保证,一定会好好对待这个故事,让更多的人看见它!】
是意外之喜,但言晚选择了拒绝。
【不好意思,这个故事现在我不想有太多人看见,暂时没有出版地打算。】
对方颇为遗憾。
【这样真是太遗憾了,没关系,我们真的非常欣赏你的文笔和故事,请问您这边考不考虑和我们签约,以后其他的故事,我们也会帮你出版和运作,签约条件一切以您为主。】
言晚有些动心。
【因为我还是学生,目前还是以高考为主,所以我需要考虑考虑。】
对方回得很快。
【没想到你还这么小,没关系,我们可以签提前约,你先以高考为主,等你毕业以后,我们再开始正式连载或者企划新的故事,希望你好好考虑。】
言晚【好,谢谢您的认可,我好好考虑,晚点给你答复。】
到学校的时候,马颖留了话,叫言晚去办公室。
一路上,言晚都被人指指点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表白墙的帖子全都不见了,连带着表白墙这个都消失了。
但是对于言晚的传闻还是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关于言晚和言立军的丑闻,以及言晚母亲的去世,甚至言晚的听障问题。
都被好事者拿出来大肆宣扬,反复添油加醋。
一进办公室,马颖就心疼地将人迎过去。
纠结了半天,她开口。
“言晚,快要期末考试了,以你的成绩肯定是没有问题的,要不然我给你签回家复习的假条,等下学期回来,这些不好听的传闻就渐渐淡了。”
“学校这边已经开始严查传言的源头,也勒令禁止大家胡乱传播,但是老师怕你……”
第24章
好像突然就回到那个夏雨夜。
那天的天气很闷,热汗淌在人的背后,连校服T恤都透出汗渍来。
言晚下了晚自习回到家的时候,言立军又喝多了。
言立军最近和几个不知道哪儿来的朋友一起搞了个塑料厂。
塑料厂建立的时候就不合规,各种处理仪器也都是买的二手翻新的。
塑料燃烧的毒性大,即使坐落在杨城郊区,气味也绵延出好几公里,扰的附近住宅区的住户频频报警和举报。
言立军不胜其烦,只能拖人找了关系,和上头人吃饭应酬,想钻空子。
所以基本十天有八天回来,他都是喝醉的状态。
夏知棠一直对这件事都持有反对意见,可言立军不仅不听,还听信朋友所谓的投资回报比,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砸进来塑料厂。
甚至,言立军还强迫夏知棠辞掉了小学钢琴老师的稳定工作。
帮他节省成本,去塑料厂那个巨型毒屋做力气活。
好像一切都是从这个塑料厂开始的。
好像又不是。
很小的时候,言晚记得,她也是会坐在爸爸肩头看着爸爸向妈妈讨饶的幸福三口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