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才打电话说回来,我连忙赶去菜场都没买到新鲜的排骨。”外婆的发丝完全银白,她将人牵着坐下,“不过啊,隔壁王奶奶听说你回来,捞了只鸡送过来,我给煮了汤。”
“快!趁热喝。”
这趟回来没告诉外婆是来干什么的,怕她担心也只说是上午才到。
餐桌上四菜一汤,都是言晚爱吃的。
外婆给言晚盛了一碗鸡汤,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隔壁王奶奶家那个孙女,姓周,比你小一岁你还记得吗?”
言晚喝了口汤,接话,“记得,也是一中的吧,后来还跟我同届。”
外婆悄悄打量言晚的神情,“上个月把男朋友带回来了,说是今年年底结婚,请帖都送过来了。”
言晚这才明白过来,外婆顾左右而言他,原来是在变向催婚。
不过外婆倒不是那种封建思想。
甚至早在言晚妈妈还在的时候,言晚就听妈妈说过,外婆还支持过她不结婚。
想来是言晚有听力障碍,再加上自己原生家庭,大学到现在也没有恋爱过,外婆担心她受了影响。
怕她心里有坎过不去。
想到这儿,言晚无奈地笑了笑,“阿婆,别担心,我……也不是没有喜欢的人的。”
外婆一听这话眼前一亮。
咚——的一声搁下碗筷。
“真的?”
“是哪家的小伙子?什么时候带来给阿婆看看?”
面对外婆的热情,言晚只能不好意思的嗔一句。
“阿婆!”
“好好好,阿婆不说了,不说了。”
过了一会儿,外婆又提起一茬。
“去见过你薛叔叔了?”
言晚嗯了一声。
“上次薛叔叔来,在你房间放了点东西,你去看看。”
吃完饭回房间,言晚看见桌上的文件袋。
疑惑地打开,,文件袋里是一份转让证明。
白纸黑字,流程手续齐全。
将杨城的汽修店和薛叔叔名下一套房全部无偿转让给言晚。
言晚一惊,立马去掏手机给薛从之去了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
那边应该是还在修车,有扳手碰撞的声音。
“杳杳?”
言晚捏着文件袋,“薛叔叔?这转让是什么意思?”
那头人停了手中动作,温柔地笑了笑。
“杳杳乖,叔叔也没什么可以托付的人,就这家店,还有一套旧房子,怕以后老了都没人能上门给我推轮椅,这不,东西都留给你,你以后多来看看叔叔。”
“别拒绝。”像是完全猜透言晚的心思,薛从之继续开口,“我知道我们杳杳现在厉害,可以养活自己,可这是我欠你和你母亲的,你收下,别让叔叔遗憾。”
有些时候,言晚对薛从之真的很难猜透。
他就好像突然出现的圣诞老人,扮演着母亲去世后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默默地陪伴着言晚。
教她骑机车,解决他上学的困境。
甚至很多时候,言晚都会不自觉依赖他。
他没有妻子,没有女儿,温和的像一滩水。
明明对言晚尽是恩德,此刻却说愧疚和亏欠。
言晚不明白,也想不通。
又听电话里他说:“外婆年纪大了,她不愿意去京市你也不用担心,我在这里会照顾好她,这些东西就当作外婆的养老。”
“杳杳啊,你要平安喜乐,此生无虞。”那边好像染了些哭腔,“这样,薛叔叔就放心了。”
言晚被这样的情绪带动,“薛叔叔……”
“贺家那小子,杳杳喜欢他吧?”
“您怎么知道?”
薛从之笑了笑,“我们杳杳看他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
言晚被他说的不好意思。
“那小子是个人物,他爹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但还好,他也不是他爹能够轻易左右的人。”
“杳杳,喜欢就去爱,叔叔给你兜底,绝对不会让人欺负了我们杳杳去。”
……
第二天一大早,贺厌开车来接言晚。
言晚脑子里还在想着薛从之的事,贺厌瞧她心不在焉,问了一句。
“怎么了?想什么呢?”
言晚系好安全带,“没什么,咱们去哪儿?”
贺厌看她不愿意说,也没追问,反而扯开了话题。
“不是说要追你,那么难追,我不得拿出点态度来。”
“啊?”
卡宴一路缓行,停在医院后面的巷子处。
“下车。”
言晚听话的下车。
“还记得这是哪儿吗?”贺厌今天没穿正装,只穿了件黑色卫衣和卫裤,看上去像是二十岁的男大学生。
“是……”言晚不确定他要说什么。
“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言晚眸光一闪,“你想起来了?”
贺厌风情的眼掠过她惊讶的容,颇有几分无理取闹的架势。
“你都没问过我,就判定我忘记了。”
“好没道理。”
言晚征愣,“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贺厌轻笑,抬手指了指前面的巷子,他的声音缓慢又清晰。
“就在那儿,我跟那个人说,我说你是我女朋友,让他离你远一点。”
“你……”电光火石间,言晚想起什么。
张着嘴久久不敢置信。
原来当时他说的是这个。
两人没再开车,继续往学校的方向走。
杨城一中后门的巷子,贺厌又停下。
“这里呢?”
“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就是在这里,言晚听见他和沈琦说。
不喜欢她这样的好学生。
她少女时期的暗恋,在这里宣告结束。
见言晚没说话,贺厌自顾开口。
“就在这里,我为你打架。”
“可你当时说你单纯素质不好。”
贺厌几乎被她气笑了。
“小没良心的,那是我第一次为女生打架,我差点没把陈克废了。”
有什么异样的情绪划过心间。
言晚心跳猛的加快,她听见自己说。
“可是也是在这里,你告诉沈琦,你说不喜欢我。”
贺厌有些意外,他转眼瞧过来,一双手插在兜里,高挺的身影罩住言晚。
秋风萧瑟,风雨将停。
“你当时也在?”
言晚偏过头不去看他,“恰好路过。”
贺厌自嘲一般笑了笑。
“杳杳,你从来没想着要来跟我求证一下。”
言晚无言。
又听他开口。
“在那之前的前一天晚上,我妈自杀过。”
短短的几个字重重地砸在言晚的心上,“阿姨她……”
“抑郁症,我妈病的很严重,因为我的父亲不断出轨,背叛这段婚姻,所以她连带对我也有极强的占有欲,她不允许任何女生靠近我,否则她不是毁了自己,就是会毁了那个女生。”
“杳杳。”贺厌忽然叫她,幽深的眼一错不错地盯着言晚,“那时候的我,怎么敢,怎么敢轻易地说喜欢你。”
好像少女时期的每一段伤口都在多年后被人抚平。
言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良久,她才敢问出那句。
“所以,你那时候真正的回答是什么?”
贺厌抽出手,站在树荫下,秋风吹过他迤逦的眉眼,将他冷峻的五官都吹的柔和下来。
他的神色认真到虔诚。
“如果是你来问我,那我会按捺不住地告诉你。”
“言晚同学,我好喜欢你,喜欢到害怕你因为我受伤,喜欢到害怕你因为我的家庭而远离我。”
“总之,喜欢到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言晚整颗心都被这人揪住,像是久久飘浮在海面的船终于靠岸,耳边的每一缕风都放慢速度。
贺厌的声音浮浮沉沉,砸在耳朵里。
她听到少女时期的暗恋,终于有了回响。
“杳杳,我真的喜欢你,除了你,我没有喜欢过任何人。”
“当然,我不是以此强迫你,我知道你心里还有别人,但我还是要告诉你,喜欢你,是我的本能。”
心间化开的蜜一般。
言晚从来不知道。
原来贺厌说情话的时候,会如此动听。
“如果你拒绝我一万次,那我就表白一万零一次。”
“无论你在犹豫什么,我都全盘接受,全部修正。”
“总之,你是我的。”
第57章
下一站是学校前门的巷子。
杨城真的是个千街万巷的小城。
甚至言晚感觉,在每一座巷落内,好像都有关于他们的故事。
贺厌靠在破旧泛黄的墙边,轻笑着问。
“就是这里吧,你误会我和别人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