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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子今天火葬场了吗_甜鸢【完结】(148)

  她每每想起从前,最后都只想起青年那张苍白的脸,信中每一句“我很想你”,她都来回看了许多遍。

  她惊讶于这种话竟然是谢怀瑾说出来的,也惊讶于对于他爱她这件事情在揭开面纱的时候她没有一点惊讶。

  为什么是爱?

  想来想去,好像只能是爱。

  辞盈在有一日安静地想去,她拥有一份始终不健全的爱。

  开始的不太美好,结束的也是。

  她沉默地从来没有回应,只在一次次沉默中想起从前。

  想起从前,就会想起谢怀瑾。

  这两年辞盈争了很多东西,和宇文拂争位置,和燕季争兵权,有时候很累,有时候心又因为权势跳动,争来争去,这些东西她都争到了,这不是她年少口中所称谓的自由,却已经是她最接近自由的时刻。

  她想,可能就这样的了吧。

  燕季有一日突然问她想不想做皇帝,辞盈竟然真的思虑了一会,在燕季逐渐狂热的目光中她又摇头:“我很认真想了想,我应该是不想的。”

  她见过皇帝,在她是谢夫人时。

  大殿之上,群臣乃至于天子为谢怀瑾俯首,她后来想起天子,总是想到那一幕的谢怀瑾,那曾经令她畏惧的权势,如今就这样被她握在手中,她也逐渐明白了谢怀瑾当时的高处不胜寒。

  她一点点明白了他。

  于是一点点明白了自己。

  爱不曾让她自由。

  但她现在想要关于爱的自由。

  辞盈坐上了去长安的船,她同燕季说她一月后就回来,燕季整理着桌上的公务,想了半天只说一句:“晚一些也没关系,也两年了。”

  辞盈坐在船上,想起很久以前,她借着一艘商船逃离长安。

  那时她没有想过,有一日她会主动坐船再次踏上长安这片土地。

  很奇妙。

  第74章

  即便燕家的商船走的最快的水路,日夜未歇,辞盈也六日后的黄昏才到长安,一路船未停,风浪卷着船,不住地拍打在船上,辞盈一个不晕船的人也觉得晕眩。

  随行的泠月准备了许多酸甜的干果,辞盈每每觉得晕眩时就用上一些。

  除了暗处的暗卫和明面上的护卫,辞盈只带了泠月一人,泠霜留在漠北处理剩下的事情,如若有什么事情,便写信知会她。

  泠月说等到了长安她想去看小碗,前两年小碗诞下了一个女孩,取名为李又,又取“佑”的音,一生平安顺遂的意思。

  辞盈说“好”,到时候她也一同去。

  泠月顿时笑出来,握住辞盈的手:“能见到主子,小碗一定很开心。”

  辞盈一直惊讶于小碗和泠月能成为很好的朋友,这些年下来依旧情谊不减,但想想她竟然会坐船会长安寻谢怀瑾,便有觉得这世上就是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下了船后,辞盈和泠月先在一处客栈住了下来。

  辞盈有去茶肆里面打探了一下关于谢怀瑾的消息,不出意外,一无所获。从茶客们的口中,辞盈知道,谢怀瑾已经许久未出现在人前。

  从茶肆出来时,正值盛午,辞盈和泠月两个人走在长安的大街上。

  泠月说:“比漠北热闹一些。”

  辞盈远远看见卖山楂的老伯,拉着泠月上前买了两串,付钱的时候,老伯突然说:“是夫人啊。”

  辞盈惊讶于老伯竟然能认出自己,温声道:“嗯,许久未见,老伯。”

  老伯笑着:“今日怎么是夫人自己来买,从前都是你郎君身边那个、那个小伙子来买,每次都买两串。”

  泠月看见辞盈,就见辞盈拿着糖葫芦犹豫良久,问:“老伯,上一次他来买糖葫芦是什么时候?”

  老伯回忆着:“有一段时间了,年前吧,过完年我就没有见过那小伙了。”

  辞盈说了一声“多谢”,又拿了两串糖葫芦,多塞给了老伯一些铜板,老伯说“使不得使不得”,辞盈轻声道:“您收下吧。”

  老伯忙说“多谢”,辞盈带着泠月离开了。

  泠月咬着一颗糖葫芦,轻声问:“主子,我们今日上门吗?”

  “嗯,现在去吧。”辞盈手中举着糖葫芦,泠月帮着接过一只:“主子,好酸。”

  辞盈也咬了一口,发现真的很酸。

  她轻声道:“我以为这时的山楂会很甜。”

  泠月哈哈笑着:“这时候山楂最酸了,主子想吃甜的可以再等些时日,不过山楂最甜也有些酸,做成糕点会好一些,等回去了我给主子做。”

  辞盈说“好”。

  她也不知道,只是那人写来的第一封中说埋雪的山楂很甜。

  原来是不甜的。

  酸涩得辞盈眼睛有些发酸。

  泠月很快就注意到了,但没有说话,只低头吃着手中的糖葫芦。

  辞盈和公子的事情,说到底她们是外人,泠月只希望辞盈能够开心。她和姐姐从被夫人留给辞盈开始,她们唯一的心愿就是辞盈健康平安,开心快乐。

  两人坐马车到了谢府前,大可以走门,明面上谢家人眼中辞盈还是夫人,但辞盈没有。谢家侧门从里面被人打开,暗卫低垂着头,辞盈轻声道:“下去吧。”

  两个人走了进去。

  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没有太大变化,长安世家萧瑟的风似乎没有吹到谢家,只是府中的人少了一些,辞盈和泠月走着僻静的小路,一路上都没有遇见什么人。

  等看见人时,她已经到了谢怀瑾书房前。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应该在这里。

  守门的门让辞盈证实了她的猜测,烛二看见她,口中的狗尾巴草落下来,起身要往里面走被泠月上前拉住袖子,烛二停在原地,门这时从里面打开,辞盈向里面看去,烛一正端着药味出来。

  见到辞盈,烛一也掩不住的惊讶,但声音很轻:“您回来了。”

  辞盈拨开烛一,想直接往里面去,再穿过一扇门她应该就能见到谢怀瑾了。还能喝药,人就一定活着,其实已经确定了谢怀瑾活着,她转身就走似乎也完成了这一趟旅途。

  从前辞盈真的转身就走了,但这一次她不想。

  一边说“我们分开吧”一边又在信中说“我很想你”,一月寄一封到半年寄一封最后到一封错乱的信,辞盈心里有很多个为什么,她想要一个答案。

  一个明明该由青年自己说出来的答案。

  这边,辞盈拨不动烛一,同烛一对视之后发现烛一脸上全是犹豫,辞盈同烛一对峙着,自己提了衣裙绕路进去,烛一看着辞盈的背影,到底没有再拦,烛二在一边要说什么,被烛一拦住了。

  泠月没有跟进去,看着烛一烛二打哑谜,眼睛不由朝书房内多看了几眼。

  辞盈推开内室的门,门轻微地发出响声,屋内很快传来青年咳嗽的声音。

  青年坐在案几前,正对着她的方向,手中有一本泛黄的书。

  听见声音,青年抬头,辞盈得以同青年“对视”。

  她最开始以为是对视,直到半晌后,青年眼睛也没有丝毫变化,也没有发现她来了。

  咳嗽停下来后,对着辞盈的方向说:“烛一,将剩下的药端来吧。”

  辞盈止不住的心颤,手也在颤抖,她从外间端起药盘,向着青年所在的地方走去。

  药汁在碗中摇晃,辞盈用了很大力气才将托盘稳住,她跪坐在谢怀瑾对面,将药放在青年身前,再将汤勺递到青年手中。

  然后辞盈就看见,青年睁着眼在案几上摸索了起来,一直到修长的手指扶住药碗的边沿,辞盈咽了一口口水,眼眸开始泛红。

  她的对面,青年听见眼泪的“啪嗒”声,抬起眸向辞盈所在的地方看过来。

  青年身上那双辞盈曾觉得最为造物主偏爱的眼睛,如今失去了光泽,此时辞盈同谢怀瑾只隔了一个案几的距离,辞盈能从青年眼中看见的只有漆黑灰暗的一片。

  谢怀瑾看不见了。

  辞盈用了很久才对自己说出这句话。

  对面的人将药碗悄然放下,有些茫然地问对面的人:“是辞盈吗?”

  辞盈想说“不是”,远处一只熟悉的鸟雀却叫起了“辞盈、辞盈”,辞盈眼泪落下,哽咽着开口:“不是。”

  青年停顿一瞬,温声道:“怎么到长安了。”

  说话间,他将帕子推到她身前:“吓到你了吗,没事,习惯了其实没什么。”

  辞盈看着被推到她身前的白帕,哭着道:“谢怀瑾,我恨你。”

  如果有人千里迢迢来说一声“恨”,谢怀瑾抬起手抚摸着辞盈落泪的眼,他的声音温和:“嗯,我知道。”

  她该恨他一辈子。

  辞盈的眼泪落在谢怀瑾手上,两个人隔着一方桌子,明明青年已经失明,辞盈却还是从里面看见了笑意。

  一身雪衣的青年温柔道:“辞盈,我很开心。”

  辞盈不开心。

  青年絮絮叨叨讲着这两年,说到最后轻声道:“辞盈,那些信你都看了吗?一共应该是十三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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