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寝帐内,项羽仍是有些闷闷然,跪坐在凉榻上,望着桌上家书中隽秀的字体发呆一会再看着手中的天子剑。天子剑不知何时自己出鞘,雪亮的刀刃正倒映着项羽此刻失魂落魄般的脸,让他一奇后心又是一慌,项羽蹙眉,手握住剑柄刚要将突然出鞘的剑收好时,一股阴寒的邪气猛地窜入他的心肺,让项羽一瞬间定住。重瞳之眸中的光亮似慢慢被吞噬般,项羽一动不动地保持这那握剑的姿势,脸面慢慢煞白,不一会儿,眼底已是死灰一片。
邪气窜出了剑刃萦绕着项羽一会后忽地穿出军帐,不知所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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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城府衙内,某猫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虞妙弋渐渐失神,她的心很疼……是因为母亲吗?某猫有些愧疚,想起自己帮她重生的真正目的,它更是过意不去。某猫刚想飘过去安慰她,身边却突然现出一道身影。来人有身无影,漂浮在空中,随他一来周围的空气立刻森冷掉好几分,让人毛骨悚然,想来也是鬼魅一族。
“你不该告诉她这些。”来人声音冷淡飘渺,一身玄袍黑衣,披散着的长发遮住了面容,隐藏了他的面貌,可某猫对他那是再熟悉不过。
“你来干嘛?”某猫猛地尖声叫起,“你答应过本司不会再出现在本司的眼前!你走,赶紧走!本司讨厌你!”某猫龇牙咧嘴着,金黄色的毛发竖起,琥珀的眼睛骤冷,恶狠狠地瞪着来人。
“呵。”对于某猫过激的反应,黑衣鬼魅只是淡淡一笑,飘向了床头仍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虞妙弋。
“不准你靠近她!”某猫立刻瞬移过来,虽然讨厌面对这个男人,可它更讨厌他靠近她,更确切地说是讨厌他靠近它母亲的心脏。“滚!”某猫恶狠狠地呵斥着。
被长发遮住容貌的这个男人冷冷地勾着嘴角,似乎一点也不怕某猫的呵斥,不过他倒是没有再前进一步。他飘在原地,冷冷淡淡的开口,“封住她今天的记忆。不想我们的计划功亏一篑就不要再让她知道这些不必要的事情。她只是虞妙弋。”
“她只是虞妙弋吗?我的母亲真的魂飞魄散了?”某猫质疑地问道。男子又是勾起一抹冷漠笑意,“她只能是虞妙弋,如果她知道得太多,对我们的计划绝无好处,这些你该清楚。还有,你的母亲是否真的魂飞魄散,你最敬重的恩人兼师父不是告诉过你了?”
“哼。”某猫冷哼一声扭过了头不理他。的确,如果不是地藏菩萨在接它出地府暗牢时亲口告诉它白箩已经魂飞魄散,它还真不会相信。可它讨厌,讨厌眼前这人提及她,更讨厌他这样冰冷地说出“魂飞魄散”四个字。“她的魂飞魄散对你来说就那么的不痛不痒?”某猫气愤地质问着,哪知黑衣男子仍旧是冷冷的一笑,“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这话更是让某猫恨极,“你滚,再也不要出现在本司面前!”说罢某猫转身落到虞妙弋的身侧。此时哭声渐止的她只剩断断续续的抽噎,趴着的肩头颤抖得很厉害。
心很痛吗?某猫喟叹一声,已然心生愧疚,刚想抬手施法洗去她的记忆,刺鼻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虞妙弋你在干什么?快松口!”它发现她正咬着自己的手背,狠狠地咬着,都不知咬了多久,牙齿早已陷入肉内,鲜血满口!
某猫一惊,肉肉的爪子朝她的脑后一点,让虞妙弋昏了过去。她的口终于松开,手背已经是血肉模糊。
“疼……”这是虞妙弋昏过去时嘴里呓语的最后一个字,满脸惨白,泪痕未断,嘴角还有鲜血……
疼?是心疼吗?“为什么你会疼成这样?”某猫咬了咬牙,心疼再也难以遮掩。它握紧了肉肉的爪子,恨然地告诉身后的人,“她只有‘她’的心都能疼得如此死去活来,可想而知曾经的白箩在那一千年里她的心会疼成怎样!不准你对‘她’的魂飞魄散说得那样的无动于衷,因为她真的很爱你,蚩尤……”这话一落,某猫就回过了头,可身后却早已没有了任何踪影……
“该死!”某猫气恨地低咒一声,它这辈子最不愿亲口承认就是白箩爱蚩尤胜于一切,若不是看虞妙弋单单拥有白箩的心都能为白箩的过去疼得把手背咬得血肉模糊,它死都不会说!不过,他走了,是吗?真对她的一切如此的无动于衷啊……
某猫回过头,怔怔地望着已经昏睡过去的一张泪容,心里苦涩一笑,这一笑不知是为了白箩还是为了虞妙弋,亦或是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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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万里的天忽地闪过一道惊雷。联袂如云的楚军大营战马忽然不安,似被惊雷吓到,嘶鸣不止。那股邪气自薛城出来后又穿回了项羽的寝帐,此刻的项羽仍旧是那样的握剑姿势,那样死灰般的表情,宛如雕像般一动不动。
邪气又萦绕着项羽而转,似一团乌云般围拢着项羽,又聚又散,似一张血盆大口,要吞噬了项羽一般。
“轰隆!”又一道惊雷骤响,萦绕着项羽的邪气应声变形,再现时已经化成了一个有形无影的黑衣鬼魅。
他漂浮在项羽的眼前,披头散发不见面容,冷峻般的嘴角勾着一抹残酷的笑意。这个被某猫唤住“蚩尤”的恶灵就这样盯着项羽,望着项羽那双举世罕见的重瞳之眸,可惜在他的眼底,蚩尤还是看不见自己。
“还不行么?”蚩尤又移近一步,伸出苍白消瘦的手,抚向项羽的天灵盖。
“妙弋……”两眼死灰的项羽忽地喃喃一唤。蚩尤顿了下,手刚好放在项羽的天灵盖上,那隐藏于长发下的一双眼看向了项羽嚅动的唇瓣。
“这种时候她还能在你的心里?”蚩尤冷笑,收回了手,宽松的黑衣瞬间化成阴寒的邪气萦绕在他周围。蚩尤继续盯着项羽那完全失神的重瞳之眸,项羽的眼底仍然没有他,唇瓣仍旧嚅动不停,一遍遍似乎仍旧在唤着他心爱的妻子。
蚩尤脸色一冷,眼色更是阴狠。“项羽,女人都是骗子,温柔是陷阱,纯真是利刃,她们所谓的爱根本不值一提,她们只会说谎,只会背叛,更会拖累你!雄霸一时的吴王夫差就是死在女人手上,”当年吴越争霸时,天子剑曾被夫差夺去,剑中的恶灵见证了他荣辱兴衰的一生,对夫差失败直至自刎的原因再清楚不过,“西施,呵呵,一代枭雄就毁在一招美人计下。千年前,千年前……”喃喃地念到这时,恶灵的脸上再也不见笑意,阴寒之气瞬间凛冽而起,强烈的恨意让那股森冷的邪气浓如重墨,化散不开。
忽地,冷峻的嘴角终是扯出了一抹笑意,恶灵蚩尤仍旧看着失去知觉的项羽,望进他那墨黑一片,毫无光华的眼底,告诉他,“千年前要不是那个女人的背叛,本尊岂会输得如此彻底?身首分埋两地,死无全尸,灵魂被囚禁在第十八层地狱,每天受着冰火两重天的折磨,生不如死近一千年!呵,魂飞魄散?她白箩骗得了所有人也骗不了我,即使她真的魂飞魄散了又如何?只要这个天地重回本尊手中,即使只剩一颗心脏,本尊也可以让她回来!”
项羽忽地又嚅动了下唇瓣,似想说些什么,愤恨中的恶灵周身卷起阴冷的邪气,如浓烟般萦绕着项羽,似要将他吞噬般,“呵呵,呵……”恶灵忽地笑了起来,阴鸷狰狞,“项羽,老天对我们不公,我们就一起掀了这片天吧!知道么?这天下本该属于你西楚霸王!不,这天地本该属于我们,属于我们!”
“项大哥,全军准备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帐外龙且突然响起的这一声让狂笑中的恶灵收住了笑,他看着项羽,见项羽仍毫无反应,他犹豫了片刻,小不忍则乱大谋,蚩尤忍下,暂时放过项羽,快速地幻化回一团邪气,“簌”的一声回到了天子剑中。
“哐当”天子剑从项羽的手中脱落,这一声响终让项羽回魂。重瞳之眸的光华凝聚时,项羽已然完全恢复。
“项大哥?”帐外的龙且没见项羽回答又唤了一声。
“嗯。知道了。”还剑入鞘后,项羽应道,毫无所觉地将天子剑配好,准备起了行军事宜。
☆、说龙
第二天虞妙弋醒来时已然忘记了昨天下午发生的一切,心自然不会再疼,手背被咬出的伤口也被某猫治愈,恢复洁白无瑕,可她自那天后就总觉得怅然若失,心似乎被剜掉一块,空空的,头也昏昏沉沉,整个人呆呆地,失魂落魄般。
由于被抹去记忆的不止虞妙弋一人,还有府里上下,所以大家都不记得那天听到虞妙弋的尖叫。看着夫人这样的失魂落魄,众人大多也只以为她是念夫心切而患了相思病罢了。
这几天某猫更是殷勤地出现在虞妙弋身边,不像以前老是嘲弄她,而是……撒娇。对,撒娇。这点连虞妙弋自己都觉得诡异,某猫居然老是喜欢窝在她的腿上,身子蜷起,跟猫咪无二,更诡异的是居然老是要她给它挠抓身子,然后还喜欢用脸蹭她的手心……
“你……最近怎么了?”一边半推半就地不得不给正窝在自己腿上的某猫挠抓的虞妙弋嘴角有些抽搐地问道。某猫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后翻过了身,继续示意某人抓抓。“很舒服啊~你干得好的话本司有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