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箱就在旁边,虞妙弋取过来时,项羽已经坐了起来。其他伤都没大碍,他心口的那个大伤口潺潺地淌着血,染红着雪白的纱布,刺痛了虞妙弋的眼。
“不准掉眼泪,这种伤没什么大不了的,很快就会愈合。嗯?”项羽单手抚上她的眼角,轻轻地擦拭着,警告着她。
“嗯,很快会愈合,没什么大不了。”虞妙弋重复着说了一遍,让自己心安,逼回眼泪,她对着项羽轻轻一笑,抬起头,在他的眉心印上一吻,“很快就换好,不会疼的。”
“嗯,有我温柔的娇妻在,当然不会疼。”项羽也轻松地调侃着,轻柔地回她一吻。带血的纱布解开,虞妙弋尽量不去看那个伤口多么的血肉模糊,不去想这样的伤会有多疼,金疮药撒上,掩去破碎的血肉,虞妙弋取来干净的纱布给项羽包扎。
此时黄昏已近,残阳余晖洒进屋内,晕黄的光线柔和而美好,静静地笼罩着夫妻二人。
包扎完后,项羽搂着虞妙弋躺下,虞妙弋不敢再太过挨近他的胸膛,而是窝在他的臂弯。
“妙弋,这就对了,不要哭。打战受伤在所难免,战士以负伤为荣,没什么可怕的。”项羽安慰着她,虞妙弋用力地点了下头,“项郎,我知道了。但是,你可不可以也答应我,以后不管大伤小伤,你都要让我知道,让我陪着你,给你包扎。”
项羽迟疑了下,见她剪水般的眸子耀着坚定的光芒,灿若星辰,项羽心下一颤,慢慢地勾起一抹笑意,郑重地回答她,“好。我们夫妻祸福共担,荣辱同享。”
“嗯。”虞妙弋开心地应着,扑过去,抱紧他的脖颈,将头埋入他的颈窝。
项羽环过手臂,大掌抚摸着她娇嫩光洁的后背,玩弄着她柔顺乌亮的发丝。“妙弋,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这问让虞妙弋脸上一红,继而摇了摇头。上一世他娶她也许只是为了虞家的军械,这一世呢?她没有想过,也不曾去介意,因为她爱他,无论他娶她的初衷为何。
“呵,我们在下邳的相遇让我对你留下太多印象。见你的第一晚我就失眠,满脑都是你凄厉的呼唤。‘项郎’是谁?这个问题让我烦躁得彻夜失眠。”项羽轻笑地说着,捧起了妻子的脸,望着她的一双眸子,“还有就是你眼中那种能瞬间揪疼人心的凄楚。妙弋……”项羽浓浓一叹,吻了下她的眼角,“但我不喜欢再见你那样的眼神,妙弋,开心点,我想给你幸福。”
“嗯嗯,好。没什么会让我再那样悲切无望,我现在很开心,项郎,我们能一直这样幸福下去。”虞妙弋回道,对他微笑,牵过他的手与它紧紧相握。不知不觉间,七年过了快一年,最终的决战一点点地逼近着,但是她不怕,哪怕结果是再死一回她也甘愿了。她现在真的很幸福。
“慢慢地,我喜欢你喊我‘项郎’,喜欢你仰望我的感觉,喜欢做你心中的英雄。妙弋,这一个多月我做到了。”项羽继续回味着,露出了灿然的笑颜,重瞳之眸中雀跃的光芒一同将她点亮,“无论东阿、城阳还是雍邱,我都一马当先,第一个杀敌,第一个冲进敌城。将士们以我为荣,敌人对我闻风丧胆。”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你能做到的。项郎,我也以你为荣。”虞妙弋也为他感到由衷高兴。
心爱之人的承认让项羽高兴得更是眉飞色舞,“妙弋,你知道每一次胜利我第一个想告诉的是谁吗?”
“叔父?”思索一会后,虞妙弋猜测着。
“呵呵,我以前也以为会是叔父,但不知怎么,每当大破敌军时,我脑中浮出的却是另外一人,还有她那句‘如今除秦的起义军很多,但是在我看来,最能成气候的是项氏一族’。”
这话一挑明,虞妙弋已经明了,笑意加深,俏脸跟着染绯,原来项羽这么的惦记她。那句话是当日在虞溪村,她为了劝哥哥虞子期把虞家军械送给项家军而说过的话,一字不漏,项羽记得好清楚。可她却不知道,从那一刻开始,项羽就深深地记住了这句话。
见他的妙弋笑得绚丽动人,项羽更是开心,凑过去,轻取那抹如花笑颜后,郑重地承诺道:“妙弋,我不会让你失望,我不是只会残暴屠杀的人,我是楚项燕的嫡孙,总有一天,我能举起暴秦的大鼎,将暴秦王政砸碎,取而代之!”
“嗯嗯,能的。你从来都不是残暴之人,你一定能覆灭暴秦,成为一代霸者。”两年之后的西楚霸王,封封天下衣锦还乡,他的荣耀无人能及。
“妙弋,我喜欢你,与你越是朝夕相处,我便越是不可自拔地迷恋着你。”项羽毫不加以掩饰的动人告白让虞妙弋的心怦然而跳,她望着他,眸中的情意也款款动人,这一刻,虞妙弋真喜欢项羽直率这点。他就是这么个人,喜怒形于色,爱憎分明,情话朴实却真真切切。
见他的妙弋笑得越发的嫣然可人,项羽也笑了,将她又搂紧几分,他继续说道:“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刻,我总觉得诸事顺利,心情恬静安然,快快乐乐。妙弋,你是我的福分,是上天赐给我的神女。”
“呵呵。”虞妙弋开心一笑,眉眼弯弯,眸中盈水,雀跃光芒,心更是欢跃不已,“项郎,我也爱你,此情日月可鉴,与天长存。”
彼此的告白后,是无声的对视,四目相接,里面传达的情意缱绻缠绵,几乎是同时,他们相视一笑,笑得痴痴,笑得灿然,最后是项羽将她再次搂入胸怀,久久都不舍得放开。
“妙弋,虽然分开了一个多月,但是我总能感觉到你在我的身边,无时无刻……”项羽轻喃着,感受着属于她的淡淡幽香,虞妙弋的心略略咯噔一下,已然猜到项羽想说些什么,果然,项羽继续说道,“妙弋,你这鬼灵精,什么时候来到雍邱的?居然假扮成小兵躲在半山腰看我驯马,还有龙且的那些锦囊,教他说那些针对刘邦的话,是你对不对?”
项羽的问让虞妙弋微微敛住了笑。该面对的始终还是来了。她定定心,勇敢地抬起了头,面对他。
☆、交代
“嗯,是我给龙且那些锦囊,要他提防刘邦。”虞妙弋望着项羽,尽量一五一十回答他,并劝道,“项郎,刘邦这人老奸巨猾,居心叵测。我不希望他接近你、坑害你。这些日子,你应该也有所发觉吧,刘邦这人对你阿谀奉承,极尽攀附。”
“刘邦这人是不可以省心。不过,妙弋,怎么说他也只是沛县一个小小亭长,年快半百,无需你如此劳心费力提防吧。”想那些锦囊写得那样的详尽,他的妙弋一定花费了很多心思在里面。
“人不可貌相。项郎,刘邦这人你记住了,提防绝对少不了。我只想你平安,劳心费力根本不值一提。”虞妙弋说罢,在心底一叹。虽然不能杀了刘邦,但他不要项羽再着他的道,和他兄弟情深。感情付出,受到的那种伤害她不要再让项羽尝到。既然老天指定他们两人是此生大敌,那么就敌对到底吧,这样即使后来刘邦背叛了,项羽的心里也不会受到伤害。她准备那些锦囊,借龙且之口保护项羽也是为了这个目的,为了让项羽认清刘邦为人,不再被他骗去感情。如她对吕雉那般,一开始就撕破脸面,恩断义绝。
“嗯。”虽然还是觉得没那么必要,但见虞妙弋这样的严肃,项羽也只能应着。“妙弋,那你何时来到雍邱的?怎么穿着将士的衣裳?还上了半山腰?”
项羽一连串的问让虞妙弋思索了很久才接口,“那天收到你的家书,我太想你了,心想自己身子好得差不多就想去找你。之后……之后,我……”虞妙弋不经意地闪烁了下眼神,“其实那衣服是我在家里自己缝制的,为的就是混入军中,见到你啊。可是,可是你治军好严,我根本混不进去。我走投无路之下这才上了山的嘛,然后幸运地看到你驯服乌骓的全过程。”
“乌骓?”项羽发问。
“就是你驯服的那匹黑色烈马啊,它其实是世上难得一见的神驹,就叫踏雪乌骓哦。想起乌骓,我们真要好好感谢它一下,它这回帮了很多的忙啊,功不可没。”虞妙弋开始扯开话题,项羽眨了下眼,还沉浸在那“乌骓”二字,成功地被虞妙弋转移了注意力,“乌骓……”项羽沉吟,摸了下下巴,“这个名字好听,我喜欢。以后就叫它乌骓!”
“嗯啊。项郎,明天带我去见乌骓吧,你把它关在哪?你可要命人好好照料它,马槽要干净,粮草要新鲜。”虞妙弋继续扯着乌骓的话题,淡化项羽对她突然现身雍邱的疑虑。
“好好,我不会亏待自己的爱驹。”项羽呵呵笑着,已经如虞妙弋的愿不再追究她冒失的出现,心里还为她难耐相思乃至千里寻君而感到悸动不已。
“对了,妙弋,有件事说来很玄乎。”项羽边揉着她的秀发边说道,说罢一直看着虞妙弋,望进她的眼底,收到她略带疑问的视线后才继续开口,“这次在山中着了李由的道,以为他的埋伏就是为了取我项羽性命,却没料到一切只是计中计,而他最终的目的是调虎离山好乘虚袭营,我以为会来不及,没想到赶回去的时候秦狗已经丢盔弃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