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镜子破碎后，只会变成更多、更小的镜面，让周围的环境变得更加复杂和混乱。
这里不能用蛮力。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现状。
这些镜面，倒映的不是影像，而是无数种空间的可能性。
其中只有一个是正确的出口，其他的，全都通往空间裂隙的死路。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意识深处，忽然传来一丝微弱却异常稳定的锚点。
那感觉很奇妙，就像在狂风暴雨的大海中，忽然感知到一座屹立不倒的灯塔。
是她们！
木沐瞬间明白过来，是她的同伴们在外面，用某种方法，强行稳定住了一小块空间！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但在这片混乱的海洋里，这一点稳定，就是她唯一的坐标！
她放弃了用眼睛去寻找，那只会让她迷失在亿万个虚假的幻象里。
木沐闭上双眼。
她将自己全部的意识，都沉浸在对空间能量的感知中。
不再去分辨方向，不再去思考逻辑。
她让自己变成一叶小舟，去感受这片混乱海洋中，每一丝能量的流动，每一寸空间的脉动。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看”到了。
在那错乱到极致的能量乱流中，有一条线，微弱却坚韧。
从她所在的位置，一直延伸向未知的远方。
那条线，连接着“灯塔”的方向。
就是那里！
外界。
许悠悠构筑的平台在又一次空间震荡中，边缘开始出现裂痕。
“不行，撑不住了！又有一个裂隙要形成了！”唐乐言的额头渗出冷汗，她已经感觉到周围的空间能量在朝一个新的点汇集。
叶佳已经准备再次放出藤蔓，准备进行下一次惊险的跳跃。
就在这时，所有的震动、崩塌、光影扭曲，戛然而止。
一块正在坠落的巨石，就那么诡异地悬停在半空中。
一道正在扩大的空间裂隙，也凝固成漆黑的疤痕。
时间仿佛静止了。
叶佳、唐乐言和许悠悠，全都愣在原地。
只有站在水潭边的木沐，依旧如同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一动不动。
“……结束了？”叶佳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小声问。
没人回答她。
因为一股比刚才空间崩塌更加恐怖的寒意，悄无声息地从水潭弥漫开来。
那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的阴冷。
叶佳猛地打了个哆嗦，眼前毫无征兆地闪过一幅画面——漆黑的雨夜，泥泞的街道，她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一条腿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而就在不远处，木沐被尸群撕扯，唐乐言被贯穿胸口，许悠悠被啃噬得只剩半边身子……
她能听到她们绝望的呼喊，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不……不！！”她喃喃自语，心跳瞬间乱了节拍。
另一边，许悠悠的脸色也变得惨白。
她脚下的晶石平台开始不稳地闪烁，在她混乱的感知中，这块平台时而坚硬如铁，时而柔软如泥。
她失去了对物质的掌控。
脑海里一个声音在疯狂尖叫：
【看，你又搞砸了！你的力量根本就是个不定时炸弹！你会害死她们的！就像你总是搞砸一切一样！】
“闭嘴！”许悠悠咬破了舌尖，剧痛让她勉强清醒了一瞬，但那股绝望的念头像附骨之疽，怎么也甩不掉。
“啧，玩不起就搞精神攻击是吧？”
一声轻佻的嗤笑，像一把锋利的刀，划破这片死寂。
唐乐言甩了甩她那头银色长发，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喂，佳佳，悠悠，醒醒神。”
她直接在晶石平台上盘腿坐了下来。
叶佳和许悠悠猛地一颤，眼前的幻象如潮水般褪去，两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
唐乐言的嘴唇翕动，一段空灵、悠远的旋律，从她的唇间流淌而出。
那歌声很轻，像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了洞穴的阴冷；像壁炉里跳动的火焰，驱散刺骨的寒意。
以她为中心，一道屏障迅速展开，将那股负面能量抵挡在外。
“言言牛逼！”叶佳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立刻反应过来。
她将自己的异能催动到极致，温暖的绿光从她身上散发开来，如同春日里破土而出的嫩芽，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这股生命能量主动迎上那些被歌声挡住的负面情绪，如同阳光净化着阴霾。
许悠悠也从失序的恐惧中挣脱出来。
她二话不说，将精神重新集中在脚下的晶石平台。
她不能分心去攻击，她唯一的任务，就是守护好这个在空间风暴中唯一的立足点，守护好正在全力输出的两个同伴。
……
镜面迷宫里，木沐顺着那条线的指引，向前迈出一步。
下一秒，周围的亿万镜面骤然破碎。
一个全新的空间，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物质，甚至连时间流逝的感觉都消失了。
她试着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试着行动，却感觉不到自己的肢体。
木沐的意识，在这里，成了一个孤零零的点。
孤独。
迷茫。
绝望。
这些情绪被无限放大，疯狂啃食着她的意志。
她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她是谁？她从哪里来？她要到哪里去？
这些问题变得越来越没有意义。
她的自我正在一点点被这片虚空同化、吞噬。
放弃吧。
一个声音在她意识最深处响起。
融入这里，就是永恒。
是的，放弃吧，好累……
第134章 温柔乡
就这么沉沦下去，似乎也不错。
就在她的自我认知即将消散的前一刻。
一段旋律，若有似无，像穿透了无数个世界的尘埃，轻轻飘了过来。
那旋律很轻，却在这片死寂中，硬是撕开一道微小的裂缝。
是唐乐言的歌声。
一幅画面，骤然清晰。
404宿舍，夏日午后，阳光正好。
唐乐言抱着吉他，盘腿坐在床上，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叶佳从外面疯跑回来，满头大汗，手里举着四根快要融化的老冰棍，咋咋呼呼地喊着：“快快快！再不吃就只能喝糖水了！”
许悠悠正戴着耳机，专心致志地打磨一个半成品的手办，闻言抬起头，默默地伸出一只手。
而自己，正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实际上却在听她们吵吵闹闹。
阳光、汗水、冰棍的甜味、还有那份心安理得的喧嚣。
比任何东西都来得真实。
木沐涣散的意识，瞬间重新凝聚！
她不是一个孤零零的点。
她是木沐。
是404宿舍的一员。
她要回去。
回到她们身边。
……
地下空洞内，狰狞的空间裂隙缓缓弥合，悬在半空的碎石悄无声息地化为光点消散。
许悠悠脚下的晶石平台，也终于稳定下来，不再疯狂闪烁。
“……好了？”叶佳愣愣地问。
唐乐言的歌声停了下来，她扶着发疼的额角，有些脱力。
那股令人作呕的负面能量，终于消失。
还没等她们松一口气，脚下的晶石平台，以及整个洞穴，都开始变得透明。
坚硬的岩壁，七彩的水潭，发光的晶石……所有的一切，都在刺眼的白光中迅速消解、褪色。
叶佳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再睁开时，周围围绕着清新的草木香气。
她们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熟悉的林荫道上。
高大的梧桐树，斑驳的树影，不远处是学校那栋标志性的图书馆。
穿着各式各样衣服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从她们身边走过，带着耳机，抱着书本，谈笑着，抱怨着今天的课程有多无聊，晚饭要去哪个食堂吃饭。
叶佳低头，看了看自己。
衣服变了，是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短裤。
手腕上没有藤蔓图腾，手臂上的肌肉线条，似乎也变得柔和许多。
她猛地抬起头，看到同样满脸错愕的唐乐言和许悠悠。
唐乐言依然一头标志性的银色大波浪，身上多了哥特风的饰品，穿着一条简单的黑色连衣裙点缀着克莱因蓝的花纹。
许悠悠还戴着那顶贝雷帽，但身上的工装变成了一身深灰色背带裤加白色T恤，怀里抱着一本素描本，正茫然地搓着手指。
她们……回到了现实世界？
“幻觉。”许悠悠第一个开口，声音异常笃定。
唐乐言双手插进牛仔裤的口袋里，嘴角抽了抽，“但这幻觉……是不是有点太真实了？连空气里那股若有似无的食堂饭菜味都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