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银背大猩猩发出一声咆哮，山峦般的脊背上，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下去，但它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一块巨石狠狠砸向男人！巨石却在半空中化为灰尘。
白虎也发起冲锋，它化作一道残影，却在半途就被一股凭空出现的灰色浪潮狠狠拍在地上，腐烂的血肉大片大片地剥落，高傲的头颅却依旧死死昂起。
齐远的双眼已经布满血丝，他拼尽全力维持着与猛兽们的精神连接，却只能感受到一片片正在熄灭的灵魂之火。
“真是一场感人至深的人兽情未了。”
男人轻笑着，他对着齐远的方向，五指张开，然后缓缓收拢。
“那么，就让你们一起，成为这伟大仪式的一部分吧。”
“唰！唰！唰！”
那些锁链仿佛拥有生命，缠绕住大猩猩庞大的身躯，贯穿白虎的四肢，将它死死钉在半空！
齐远的精神尖刺，在靠近男人身前三米时，便被一道无形的壁障消弭于无形。
下一刻，数条更粗壮的锁链，从他脚下爆射而出，瞬间将他、白虎、还有大猩猩，全都捆缚起来，高高吊在半空！
灰色的能量顺着锁链，疯狂地涌入它们的体内！
他们的生命力，正在被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强行抽取出来，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灰色气流，汇入男人脚下的大地！
男人的视线落回到叶佳身上。
“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些终将腐朽的残次品，”他的声音温柔得像情人的呢喃，“那就一起，回归永恒的寂静吧。”
“咻——！”
一道细若发丝的灰色射线射出，直指叶佳的眉心！
同一时间，许悠悠只是抬了抬眼皮。
就在那道灰色射线即将触碰到叶佳的前一刻，它面前的空气，凭空凝固。
那一片空间的所有物质，其法则被强行定义为——绝对静止。
第153章 春夏秋冬，枯荣交替，生死循环
“啵。”
一声轻微的闷响。
那道足以瞬间湮灭一头变异巨兽的死亡射线，就像一头撞上透明玻璃的飞虫，徒劳地在静止空间表面溅开一圈涟漪，却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同一刹那！
木沐的身影出现在叶佳身前，她对着那灰衣男人的方向，手指像是捻动一根看不见的丝线，轻轻一捻。
“嗡——”
空间发出一阵细微的颤鸣。
那片被许悠悠定义为绝对静止的区域，连同里面那道灰色的死亡射线，整个消失。
下一瞬，那道射线，出现在灰衣男人的后脑勺三寸之外！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一系列动作快到了极致，从男人出手，到许悠悠定义法则，再到木沐转移空间，整个过程不到一秒，默契得像是演练了千百遍！
男人脸上那优雅的笑容僵住。
他甚至来不及化作灰雾！
生死关头，他身体以一个扭曲怪异的角度强行偏头。
“嗤！”
灰色射线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将他身后一棵已经枯死的巨树，瞬间化为粉末。
一缕发丝，从他鬓角飘落，在半空中就化作飞灰。
男人伸出手，摸过自己的脸颊。
那里，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灰色印记，一丝丝死气，正试图钻入他的身体。
他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变得阴冷。
木沐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看来，你的永恒，也不怎么结实。”
“有趣。”
男人低语着，周身灰雾翻涌，将脸颊上那一丝死气吞噬殆尽。
“那么，这样呢？”
他微笑着，打了个响指。
“啪！”
高悬在半空中的齐远、白虎和银背大猩猩，身上缠绕的灰色锁链猛地收紧！
“呃啊——！”
齐远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他的皮肤正在失去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灰败。
“吼！”
白虎的悲鸣嘶哑而绝望，它身上腐烂的血肉中，甚至有灰色的蛆虫在蠕动。
“佳佳！”木沐急喝。
叶佳如梦初醒，她顾不上那个诡异的男人。
“撑住！”
翠绿色的光芒，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璀璨，朝着被锁链捆缚的齐远、白虎和大猩猩席卷而去！
但下一秒，更加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生命能量涌入的瞬间，捆缚着他们的灰色锁链，非但没有被冲垮，反而发出妖异璀璨的光芒！
锁链抽取生命力的速度，陡然加快了数倍！
木沐手掌划过空气，数道空间裂缝瞬息而成，斩向捆缚着齐远的锁链！
然而，裂缝所过，那灰色的锁链只是微微一颤，被切开的部分瞬间被灰色雾气填满、愈合，完好如初！
许悠悠手一挥，那些锁链被她锁定，她试图强行改变其物质结构。
然而，那些锁链上传来一股扭曲的法则之力，竟在抵抗她的定义！她只能勉强让锁链的形态出现一丝丝凝滞，却无法从根本上瓦解它！
“不行！”许悠悠咬着牙，额角渗出细汗，“这东西混杂了能量和法则，不是纯粹的物质！”
白虎发出一声悲鸣，身体迅速干瘪下去。
大猩猩的头颅无力地垂下。
齐远更是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迅速变得形销骨立。
“不……怎么会……”
叶佳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
“看到了吗？可怜的小姑娘。”
灰衣男人愉悦的轻笑声，像毒蛇一样钻进她的耳朵。
“你的善意，你的慈悲，你引以为傲的生命之力……”
他的声音里充满残忍。
“正是加速它们死亡的，最锋利的刀。”
叶佳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的治疗，加速了死亡？
她救人的力量，变成了杀人的凶器？
无边的无力感和愤怒，像冰冷的海水，将她淹没。
她看着在锁链中齐远、白虎和银背大猩猩，看着周围那些在灰雾中不断倒下的动物，看着她们消散的生命力被锁链吸收，最终汇入男人脚下的大地。
她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她不敢再输送能量，可眼睁睁地看着同伴死去，比杀了她还难受！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叶佳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和自我怀疑。
木沐和许悠悠立刻一左一右挡在她身前，将她保护起来。
“佳佳，冷静点！这是他的阴谋！”木沐的声音急切。
就在叶佳的精神即将被这矛盾撕裂时，一个古老、浩瀚、带着一丝疲惫的意念，直接在她灵魂深处响起。
【生命……并非永恒……】
是翡翠之心！
【拥抱它……】
【拥抱……全部的它……】
那声音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熄灭，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真理。
拥抱全部的它？
叶佳愣住了。
什么是……全部的生命？
叶佳一片混乱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
她仿佛亲手触摸到春天破土的嫩芽，也感受到了秋日落叶回归大地的安宁；
她听到了新生幼崽的第一声啼哭，也听到了老狼在生命尽头归于山林的最后一声长嚎。
一直以来，她所理解的生命，是生长，是繁荣，是治愈。
她厌恶死亡，排斥凋零。
可，没有凋零，哪有新生？没有死亡，生的意义又在哪里？
春夏秋冬，枯荣交替，生死循环……
这才是完整的生命法则！
那个男人所做的，不是死亡，是污染，是掠夺，是让一切都陷入他所定义的寂灭！
而真正的生命，应当包含生的璀璨，也应当包含死的安宁！
叶佳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不再强行输出生机，而是将自己全部的意识，都沉入手腕的图腾之中，沉入翡翠之心赠予她的那颗生命本源的种子之内。
她不再对抗，不再排斥，而是去感受，去理解那份被她一直忽略的、属于生命的另一面——凋零。
她手腕上那墨绿色的藤蔓图腾，开始发生奇异的变化。
在璀璨的翠绿之间，一缕灰败的纹路，缓缓蔓延开来。
那不是敌人身上那种邪恶、污秽的灰色。
而是一种如同秋日落叶、如同冬日土地般的颜色，它不代表终结，而代表着回归与安眠。
第154章 左眼生，右眼死
它充满了禅意。
生与死，创造与凋零，两种截然相反，却又同出一源的力量，在她的身体里，达到前所未有的、完美平衡。
叶佳睁开双眼。
那双明亮的丹凤眼，此刻变得无比奇异。
左眼，是璀璨到极致的翠绿，仿佛蕴藏着整个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