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超越了人类感官的语言。
木沐、叶佳和许悠悠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她。
就连趴在叶佳脚边假寐的暗影，也猛地抬起了头。
它感受到，一种奇异而强大的能量波动正在唐乐言身上汇聚、酝酿。
唐乐言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将这种感觉翻译成自己能理解并复现的声音，比她想象的还要困难。
她张了张嘴。
第一个音节，从她喉间发出。
那是一个极其古怪的、介于嗡鸣和嘶嘶声之间的音调，毫无美感可言，甚至有些刺耳。
“这……”叶佳眉头紧锁，感觉自己的耳膜都在抗议。
木沐目光紧紧锁定着桌上的那块黑色晶体。
许悠悠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压低声音，“有反应了！晶体内部的脉络在发光！”
随着唐乐言口中发出越来越复杂、越来越诡谲的音节，那漆黑的晶体内部，原本黯淡的能量脉络，像是被点亮的城市夜景，一根接一根地亮了起来，并且随着她声音频率的改变而明灭闪烁。
它们……在回应！
唐乐言的歌声越来越快，越来越高亢。
那已经脱离了音乐的范畴，更像是一段被激活的、来自远古的代码。
树屋内的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起来，光线在扭曲，桌上的水杯无声无息地浮起半寸，周围墙壁上的藤蔓叶片不受控制地簌簌发抖。
一股力场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
叶佳感觉自己汗毛都立起来了，体内的生命能量暗暗运转，随时准备出手保护唐乐言。
“坚持住，言言！”许悠悠攥紧拳头给她打气，心提到了嗓子眼。
唐乐言感觉自己的精神力正在被疯狂地抽取，脑海中那幅结构图仿佛活了过来，变成一头吞噬心神的巨兽。
歌声都出现了一丝颤抖。
不行……快撑不住了……
终于，当最后一个尖锐而复杂的音节落下时，唐乐言的身体晃了晃，向后倒去。
叶佳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她。
“我……我不行了……”唐乐言大口喘着气，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这辈子……没唱过这么难听的歌……”
也就在这一刻。
桌上的黑色晶体，“嗡”的一声，爆发出刺眼的白光！
那光芒瞬间吞噬了整个树屋，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在白光中，那幅宏伟的星辰网络结构图一闪而逝。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当光芒散去，众人再睁开眼时，桌上的景象已经完全变了。
那枚布满精密纹路的金属圆盘，此刻已经失去光泽，上面的纹路消失，变成一块平平无奇的灰暗铁片，边缘还出现了几道裂痕。
它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而那块黑色晶体，则悬浮在半空中，缓缓旋转。
黑色晶体内部的纹路被点亮。
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吸力传来，将她们的意识从身体里抽离。
失重感。
天旋地转。
当唐乐言再次恢复知觉时，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无比宽敞、亮得晃眼的白色空间里。
头顶是排列整齐的灯管，脚下是光洁如镜的地板，四周墙壁上嵌着一块块巨大的屏幕，上面流动着复杂数据流。
这里不是拾星园的树屋。
木沐和许悠悠就站在她身后，同样一脸错愕地打量着四周。
“我们……这是在哪儿？”唐乐言伸手想去摸旁边一个看起来很高级的操作台。
她的指尖，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
就像是穿过一层虚无的幻影。
唐乐言的动作僵住了。
她难以置信地又试了一次，手掌从操作台的实体中来回穿梭，带不起一丝尘埃，也感受不到半点温度。
“啊！！！”
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响起。
唐乐言猛地跳到叶佳背后，想抓住她的衣服，手却直接穿过了叶佳的胳膊。
“鬼！鬼啊！我们成鬼了！！”
叶佳被她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想去拍她，结果自己的手也从唐乐言的胳膊穿了过去。
这下，连叶佳的脸色都变了。
她不信邪地走到一面金属墙壁前，卯足了劲，一拳砸了过去！
拳头毫无阻碍地没入墙体，仿佛砸进一团空气里。
“搞什么……”叶佳看着自己的拳头，懵了。
“别慌。”
木沐的声音让三人找到了主心骨。
她表情虽然严肃，但还算镇定。
“我们不是鬼。”
她走到唐乐言面前，抬手，手掌同样穿过了唐乐言的身体。
“我们更像是……投影。或者说，是闯入了一段不属于我们的记忆里。”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色无菌服、戴着护目镜的研究员步履匆匆地从她们面前走过，径直穿过了唐乐言的身体。
那人对她们视若无睹，仿佛她们只是空气。
“喂！你礼貌吗！”唐乐言下意识地喊了一句，但对方毫无反应，径直走向一台仪器。
“没用的，”许悠悠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但更多的却是压抑不住的亢奋，“他看不见我们，也听不见我们。我们和他不在同一个时空层面上。”
“这里……这里是记忆！是那块晶体储存的记忆！”
她的手指着不远处墙壁上的一块电子日历，上面的日期清晰地显示着：2010年6月13日。
“404号档案……”叶佳喃喃出声，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了上来。
“所以，这就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她们现在正身处于十几年前，那场被定义为失败的，超光速粒子对撞实验的现场！
第176章 魏城。
“观察。”木沐的声音简短而有力，“记住我们看到的每一个细节。”
仿佛是为了印证叶佳的话，整个实验室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只有那台巨大的对撞机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
广播里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各单位注意，信使计划最终阶段测试，倒计时开始。能量注入准备。”
“信使计划？”唐乐言一愣，“不是超光速粒子对撞实验吗？”
“这应该是项目的内部代号。”木沐的视线飞快地扫过控制台前忙碌的每一个研究员，“目的是探索亚空间通讯，信使，很贴切。”
木沐的视线锁定在主控台前，那里站着一个身材高瘦的年轻男人。
他同样穿着白色的研究服，面容清隽而坚毅。
看起来不过三十岁，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神情专注而严肃，正紧盯着主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曲线，冷静地发出一连串指令。
“提高冷却剂流速！稳定核心温度！”
“B-3观测点，报告数据！”
“放大空间曲率读数，我要精确到小数点后十二位！”
他的声音清晰而沉稳，在整个嘈杂的实验室里，仿佛一根定海神针，让那些焦躁的研究员们都下意识地镇定了下来。
唐乐言咽了口唾沫，“他是这场实验的负责人。”
虽然只是一个记忆影像，但她们依然能感受到这个人身上那种强大的自信和掌控力。
“倒计时，十，九，八……”
随着主控电脑发出的冰冷机械音，整个实验室的氛围都绷紧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木沐四人也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她们知道，实验的结果是失败。
但她们即将亲眼见证，这个失败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三，二，一！撞击！”
随着负责人一声令下，他猛地按下主控台上一个红色的按钮！
“嗡——”
一声穿透灵魂的嗡鸣响起！
实验室中央那台对撞机的核心，瞬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所有显示屏上的数据流在这一刻全部变成混乱的红色乱码！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空间！
“能量失控！能量失控了！”
“核心温度突破上限！快！紧急停机！”
“不行！停机程序锁死了！我们失去了控制权！”
研究员们慌了神，脸上的狂热变成了恐惧，实验室里乱作一团。
只有那个年轻的负责人，依旧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撞击点。
那里的光芒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盛，周围的空间都开始出现肉眼可见的扭曲，像夏日被暴晒的柏油路面。
那光芒的中心，一道微不可见的黑色裂痕，一闪而逝。
快到几乎没人能捕捉到。
但木沐四人，看得清清楚楚。
那就是两个世界屏障被撕开的第一个伤口！
“快！所有人撤离！启动最高级别隔离协议！”负责人终于开口，声音嘶哑。
他一把推开身边试图拉他离开的助手，独自冲向那片扭曲的光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