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刃小队的士兵们纹丝不动。
看着这一幕，周禺昊的咆哮声渐渐弱了下去。
两个特战队员上前，用特制的镣铐锁住周禺昊，动作粗暴地将他从地上架起来。
整个过程中，周禺昊没有反抗。
他脸上的惊恐和愤怒已经消失，还整理了一下自己被扯乱的衣领，眼神变得深沉而平静。
“呵呵……呵呵呵呵……”
一声低沉的、仿佛自嘲般的轻笑，从周禺昊的喉咙里发出。
“精彩。”
他看向木沐，又扫了一眼王琒。
“真是精彩绝伦的请君入瓮。我输了。”
他主动承认，语气坦然得让人心底发毛。
这种姿态，远比他声嘶力竭地狡辩，要来得更加危险。
王琒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带走！”
他没有跟他废话，冷声下令。
泵房的铁门被拉开，外面站着一个身影。
陈将军。
他负手而立，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
周禺昊看到陈将军，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平静的模样。
“陈将军。”
他甚至还主动打了个招呼。
陈将军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走在最前面。
一行人押送着周禺昊，穿过幽深寂静的地下通道，前往审讯室。
“方舟在铁穹，还有多少人？”
路上，陈将军突然开口。
周禺昊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露出一个合作的表情，叹了口气。
“陈将军，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西区三号仓库，是他们一个物资中转点。”
“还有东区七号管道井下，有一个安全屋。”
他交代了几个安全屋地址，甚至还供出了两名负责传递消息的联络员的代号和接头方式。
每一条信息都说得清清楚楚，细节详实。
王琒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他没想到周禺昊会这么快就开了口。
木沐从头到尾都保持着沉默，镜片后的双眼冷静地观察着周禺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
到了审讯室门口，周禺昊被押了进去。
陈将军停下脚步，看向王琒。
“立刻派人去核实他刚才说的那些信息，一个都不能漏！”
“是！”
王琒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这家伙演得不错啊。”唐乐言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开口。“差点就信了。”
陈将军看向木沐：“你怎么看？”
“他说的都是真话，但这正是最危险的地方。”
“他说真话还危险？”叶佳不解。
木沐淡淡开口，“他用一堆无关痛痒的沙子，来掩盖下面真正的黄金。”
“他交代的安全屋、联络员，都是可以被牺牲掉的外围棋子。他越是坦然地交代这些，就越证明他有更重要的东西需要隐藏。”
“他是在用这些真实的情报，为自己争取时间，并且试图让我们相信，他已经全盘托出，从而放松警惕。”
陈将军的脸色沉了下来。
没错，对付这种心理战大师，常规的审讯手段根本没用。
他只会告诉你他想让你知道的东西。
叶佳和许悠悠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唐乐言身上。
唐乐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活动了一下脖子。
“唉，没办法，看来又得加班了。”
她的嘴角咧开一个灿烂又危险的弧度。
“就是不知道，这位周部长的脑子，够不够硬呢？”
……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
唐乐言走了进来。
周禺昊端坐在椅子上，神态自若，甚至带着一丝讥讽的从容。
派个小丫头来，这是黔驴技穷了？
“周部长，”唐乐言终于开口了，声音懒洋洋的，“咱们不玩那些虚的，问问题多累啊，我问你答的，跟查户口似的。”
“我给你唱首歌吧。”
唱歌？
周禺昊愣住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段没有歌词的旋律，从唐乐言的唇间逸出。
那声音很轻，很柔，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穿透力，直接钻进了他的大脑深处。
他脸上的从容镇定，寸寸碎裂。
周禺昊猛地瞪大了双眼。
他眼前的世界在崩塌。
审讯室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血色荒原，天空挂着一轮黑红的太阳。
他所坚信的、方舟将带领人类走向的新生，那些宏伟的蓝图和许诺，此刻都化作了具体的景象——无数畸形的、扭曲的怪物在荒原上哀嚎，它们分食着彼此，发出满足的咀嚼声。
而他自己，就站在这些怪物的中央，身上穿着华丽的礼服，胸口别着方舟的徽记，却同样在腐烂、发臭，蛆虫从他的袖口爬出。
“不……不是这样的……”
“方舟是人类的未来！是进化！”
他的心理防线在尖叫，在反抗。
“未来？”
唐乐言轻声反问，“你所谓的未来，就是这个样子吗？”
“不！！”周禺昊发出了一声嘶吼，身体在椅子上疯狂挣扎，镣铐被挣得哐当作响。
“那你告诉我，真正的未来是什么？”
唐乐言的声音带着循循善诱的魔力。
“告诉我，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你拼死守护的，那个最重要的秘密，是什么？”
“F……”
一个音节，从周禺昊的喉咙里艰难地挤了出来。
“F病毒……”
“这场灾难……从一开始……就是方舟的计划！”
“哈哈哈……你们都是试验品！所有人！”
“病毒早就潜伏在每个人的身体里！只等一个信号，集体爆发！伟大的清洗！伟大的进化！”
第96章 我竟是个碗
“而我……”周禺昊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癫狂的炫耀和恐惧，“我接到的任务……是在铁穹基地……投放它的升级版……”
“F-2病毒！”
“威力更大……传播性更强……”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木沐她们，脸上露出一个扭曲到极致的笑容。
“异能者……也一样会被感染！”
“我们要把你们……把整个铁穹……变成最华丽的试验场！”
“张博士……”
“哈哈！那个老东西！他的研究方向对了！他很快就能摸到病毒的核心！他挡了神的路！所以他必须死！”
陈将军的身体猛地一震，他戎马一生，见惯了生死，可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感到刺骨的寒意。
这不是战争，这是一场有预谋、无差别的屠杀。
“疯子……一群彻头彻尾的疯子！”
审讯室内，唐乐言脸上的戏谑早已消失不见。
“神的路？”她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关键词。
“什么神？你们方舟，还兼职搞封建迷信？”
这个问题，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周禺昊大脑深处的一道门。
他脸上的癫狂渐渐褪去，被信徒般的狂热所取代。
他的瞳孔涣散，声音变得飘忽而空洞，仿佛在背诵一部神圣的经文，又像是在描述自己亲眼所见。
“你们不懂……你们这些凡人，根本不懂方舟的伟大。”
“F病毒的清洗和进化……从来都不是终点。”
“那只是筛选。”他狂热地低语，“一场席卷全球的，盛大的筛选！剔除所有脆弱、无用、劣等的基因！”
周禺昊的身体微微前倾，镣铐被挣得哐当作响，“方舟的目标……不是为了创造一群更强的异能者。”
“而是为了迎接神的降临。”
“或者说……”他的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制造一个神！”
制造一个……神？
这是何等狂妄的想法！
“末世的爆发，异能者的出现，永序镇这样的实验场……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收集数据，筛选出那个最完美的容器。”
“一个能够承载神明力量的……完美的血肉之躯。”
说到这里，他那涣散的瞳孔，忽然聚焦，直勾勾地锁定了唐乐言。
“而你……”
“你吸收了X-001的能量晶体后，居然完美融合，在方舟的内部系统里，被评定为……”
“最高容器潜力体！”
那一瞬间，木沐镜片后的眼眸骤然一冷。
叶佳则下意识地往前站了半步，手臂上的肌肉线条绷紧。
许悠悠一直搓着手指的小动作停了下来，眼底一片冰冷，仿佛已经开始构思如何将眼前这个胡言乱语的家伙分解成粒子。
“容器？”
唐乐言歪了歪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搞半天，我这S级悬赏，不是因为我长得好看，也不是因为我能力强，是因为我……是个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