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先拉高再压低, 否则马上被击中！”
战机猛然爬升。
白榆只觉血液往脚下坠，视线一瞬间泛白。战斗机为了容纳更多的异能弹药，通常不会有像运输舰一样的重力场。
她舌尖抵住上颚，稳住身体, 久违的失重感，一时还没习惯，眩晕感袭来，她双眼死死盯着屏幕上不断逼近的红点。
束烨按下副控台的切换键，“右舷防御准备，释放干扰脉冲。”
“干扰区刚被炸坏了。”驾驶员声音发紧。
舱内空气瞬间沉下来。
下一秒，一道银蓝光束擦过机腹，整架战机猛地一颤。
红色警报灯瞬间染红了三人的脸。
白榆几乎是被震得离了座，肩膀又狠狠撞上舱壁。她抬头看向前方，驾驶员一只手捂住腹部，血从指尖溢出，“燃料舱的反应堆受击！主引擎动力只剩70％！”
白榆在剧烈摇晃中解开束缚带，驾驶员受伤的腹部嵌着锐利的碎弹片，他面前是击碎的主控屏，上面的图像裂成无数碎片。
左侧狂风吹进来，白榆眯着眼，玻璃已经粉碎，玻璃渣在气流中飞旋。
白榆看向束烨，“快帮忙，给他止血啊！”
束烨按着光屏，肩头的血顺着腕骨蜿蜒而下，沿着破裂的接口渗进控制台的缝隙里。肩膀处是创面不大，却极深的一道伤口，看样子也是弹片。
从右窗扎进来的弹片，战斗机的驾驶室，两面通风了。
“你怎么也？”白榆勉强操作着不太灵光的主控屏，暂时设置为自动飞行模式。
束烨还在试图重新分配能量，可光屏却闪烁着一连串红色【ERROR】
她手撑着座椅翻过去，扯出机舱急救包。机舱剧烈颠簸，像炒菜颠锅，被气流往上一抛，脑袋撞上舱顶。
束烨眼底映着跳动的红色故障警示。
白榆怕直接取出驾驶员弹片造成二次伤害，只在伤口近心端进行应急止血处理，她小心抬起驾驶员，将他平放，四肢固定好，回过头来看束烨，“你怎么样了？”
“没事…”话没说完，他整个人往后倒去，血在衣襟里一圈一圈浸透，细微的电弧在他皮肤下闪烁。
受伤加剧了异能过载。
白榆这才想起来，“你的精神感应舱呢，精神补充液呢？”
“来不及。”束烨低声说，血顺着下颌滴在控制台上，被风一吹，溅成不规则的一串红点。
“反应堆还在泄能，”白榆压低声音，“要是再被打中一次，整个机身会爆。”
话音未落，又躲开一枚小型炮弹，强烈的冲击波直冲而入。
束烨呼吸一窒，喉头溢出一口血。他刚想伸手，却被一股反震力生生压回。机身在急坠，仪表盘上的数值乱跳。
雷达上，三枚红点距离仅剩五百米。
白榆跳进驾驶位，朝束烨丢了一卷止血带，摘下腕机，一并抛过去，把他座位往后倒，“来不及了，你自己包扎下，有信息过来的话，帮我同步坐标。”
鞋底碾过玻璃渣，白榆握住操纵杆。
“申请接管权限。”
【正在面容识别，识别失败。】
“转身份识别，404白榆。”
【权限通过。】
下一秒，飞机的动向重新汇入她的手心。那是她无比熟悉的东西，气流、引擎、惯性、重力…
白榆咬紧牙关，猛拉操纵杆，战机瞬间俯冲。重力像一只无形的巨手压在她胸口，视线几乎模糊。
“拉高角度啊！你在干什么？”驾驶员的声音在她身后传来。
“再高会被锁定。”白榆全神贯注，不受影响，“我们运气不错，有阵好风。”
雷达上的红点逼近至两百米。
战机左舷擦过一道湍流，乘风加速，追踪弹几乎擦着机尾而过。
强光过闪，第一枚追踪弹在空中炸开，如白日焰火，聊胜于无。
束烨身上还有几处伤口，异能过载让精神力从这些地方疯狂溢出，每动一下，好比五脏六腑纠结在一起，钻心的疼痛，血腥味填满他整个鼻腔，他控制着表情，“白榆，我会稳住仅存的能量场。”
束烨抬手，按上副控板，精神力在过载的情况下，狂飙到极限，强行注入，调控着能量流向。
“有50％可以用…”
“那就够了！”
白榆猛地上扬机头，几乎耗尽了所有燃料，换来猛然加速，战机划出一道利刃般的弧线，迎面穿入还未消散的蘑菇云。
追踪弹短暂失去目标，可爆炸时间还来不及调整，偏离轨迹，爆炸被远远甩开，在身后数百米处，惊天动地一响，追踪定位的异能粒子，漫天飞舞。
火光照亮舱壁的一瞬间，束烨发完了坐标，完成了白榆交代的事情，终于脱力地靠在椅背上，眼前一片模糊。
“没有两侧玻璃，没办法出去…对不起…”
白榆伸手稳住操纵杆，盯着战斗机前不断扩大的金色漩涡，“诶，束烨，你别闭眼啊，快看前面，姐也是有人脉的…”
黎嘉的声音出现在束烨手心的腕机，“小白，再低一点。尤金，锁定坐标！”
“知道了。”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姐，我手上的手铐其实影响发挥了…”
“废话，你还在坐牢，没把脑袋脖子固定住就不错了。”黎嘉声音有些不耐烦，“谁是你姐？要是你早几年被发现进了抵抗组织，我连404背景审查都过不去。”
战斗机前方的金色漩涡开始压缩。
外部看，空间层像一张被拧紧的网，中心不断收束，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洞口。无数细微的光线在边缘交织，金色、银白、灰蓝混合，宛如微观银河。
白榆一咬牙，迎着旋涡中心冲进去。
空气的阻力在瞬间被拉扯成真空。
整个机体仿佛被空间吸入，巨大的拉扯力几乎要将舱体撕裂。
舱内气压失衡，耳膜刺痛。
黎嘉模糊的声音传来：“上次是飞车，这次是飞机，白榆，你真是不断挑战我空间传送到极限…”
激手下不如激自己，黎嘉的空间系异能在给白榆几个的千锤百炼下，暴风成长。前几天已经通过五级的异能检测了。可这样也陷入一种“恶性循环”，兜底狂魔有了更能兜底的异能…
尤金的声音随之而来，“我捕捉到能量轨迹，可以封层了！姐，这次能减刑多少啊？你别忘了给我开证明啊…或者请韩琦拍张照，工作留痕…”
“闭嘴！”黎嘉猛然发力。
金色漩涡的中心闪出一道亮光。那光是被注入的能量线，沿着旋涡结构极速扩散。
白榆视野一片金白，她提前减速。
强光刺入舱内的每一个角落，所有声音都被吞没。
下一秒，光散。
战斗机从空间裂缝的余波中坠出，拖曳着一道刺眼的光痕。
蓝白色的城市群如同幻影。
战机重重砸上四区医院的停机坪，轮子与地面擦出一连串灼亮的火花。机舱外的世界在颠簸与尖啸中模糊成光与灰的乱流。
终于！
战斗机在停机坪边缘堪堪停下。
白榆还能听见自己心跳的轰鸣。她缓过神，看见窗外的城市灯火一点点复归稳定，呼出一口气，猛地踢开舱门，外面的医护人员已经严阵以待，上来利落地抬走驾驶员，还有副驾的束烨。
束烨失去意识被搬到担架上。
白榆俯身用小拇指勾去他挡眼睛的黑发。黑发沾着血，染红白榆的指尖，拨开后，露出惨白的眼皮，皮肤薄得连上面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心脏不知是何缘故，忽然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白榆不敢望向束烨被带走抢救的方向，其实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并不畏惧死亡，战斗机飞行员，与虫兽斗争，死亡如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发生。但是波及朋友或是无辜的人，该怎么办？
一张张熟悉的面容浮现在她脑海。
白榆抓着战斗机的框架往下一跳，楼顶风大，默默黑色冲锋衣拉链拉到底，双手插兜，漫无目的踩在医院的假草坪上…
“白榆。”黎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白榆以为她会问自己为什么不在医院养伤，刚要开口编好的说辞…
“有没有受伤？”黎嘉投来关切的目光，“我记得医院诊断是异能紊乱，这次摧毁地下基地、解救人质是404和第三战区的联合行动，天马先生以荒原诗会内部情报作为交换，404在外接应。”
原来这就是天马的后手。
“黎姐，谢谢。”白榆垂着眼，声音听着有些闷。
“哦对了，道格先生已经醒了。他说你是他拳馆的明星选手，天马雇佣了你，倒省的我盘问你。”
黎嘉从兜里拿出一颗糖，糖纸一扯，丢进自己嘴里，“理论上404不允许兼职，但你跟我一样，属于多点执业，放心吧，不影响年终奖。”
“怎么啦？”黎嘉发现白榆没出声，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