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听到我说话吗?”白榆大声问,确认神志是否清醒。
第三个幸存者嘴唇颤抖,艰难地点了一下头。前一个却突然倒地抽搐,背部凸起一块蠕动的虫囊。
“她怎么虫化加重了?”朝露蹙眉,“这种情况只能加大剂量。可是干扰素根本不够了,现在只剩半管…”
“我试试。”白榆俯身,手掌贴上对方背部,感知异能波动的位置,意识像被突然拉进一片岩浆海,或许是最烫的位置,摸索着,向上,向下…
直到找出寄生体与宿主神经的交汇位置。
“说不定,半管就够了。”
白榆冒出一头冷汗,睁眼,汗珠从眉骨滚下,她指着肩胛骨下方五厘米处。
“扎这个位置。”
干扰素针头刺入瞬间,一块黑色黏质猛地从背后弹出。
朝露用最短的时间扫了一眼对方身体状况,细长虫丝,也就是这颗心脏的寄生核心,未完全植入,拎起人,转身往二楼集合点去。
突然朝露的腕机闪起红光。
“这…什么意思?”白榆没见过这种情况。
朝露猛地把她拽到身后,“这里的浓度太高了,干扰素抑制失效,退后。”
三个“人”身体瞬间塌陷,虫液喷涌,皮囊被撑爆,里面皆是还未成形的虫囊组织。
“极光美业这整栋楼已经是虫巢一部分。”朝露盯着不断扩大的心脏,“它的扩张速度太快了。”
“根据联邦军方的处理条例…”
朝露是军校生,但白榆还没念上书,“什么条例?”
“屏蔽罩内,小型核弹处理。”
白榆瞳孔一缩,“消灭这颗心脏,还是消灭我们啊?”不过她很快就接受了,“我们还剩多少时间?”
“十五分钟。”朝露带头跃下,穿过楼梯。
那楼梯台阶下方竟长出一颗颗眼珠,大小不一,无声注视着白榆,准确来说,是她的背包。
*
另一边,一楼。
“最后一个幸存者在心脏旁。”束烨的声音有一丝迟疑。
周辞珂一边维持风场隔绝周边虫丝,一边回头抹了把脸上的粘液,“还活着吗?”
刚才他们赶到,其他幸存者已经变成灰色了。
束烨散开精神力,在虫族的心脏附近,小心感知,“她在说话,应该还有自我意识。”
“她说什么了?”周辞柯甩了甩手。
束烨脑海里,是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她双手紧紧攥着,手指绞得发白。
她说,“别过来……”
“还说什么了?”
束烨只能重复,狂热的语句用上淡淡的语气,有种平静的疯癫感,“主啊,主啊,心跳不停,终将合一…”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灰环?”
这是一种对虫族原始崇拜而发展出的异教,联邦早已明文禁止,已经抓捕了不少人,通通一级重罪,不得保释。
他们的理论是:虫族是比人类高等的生命。有更先进的科技,人类被取代是必然。待到他们重新降临之日,自会庇佑身上流着祂的血的子民。
她从嘴里缓缓吐出透明虫丝。
束烨猛地睁开眼,“不好,她正在献祭!”
“管她离心脏多少距离。”周辞柯抬手一道风场,将她困在原地,束烨快速走近,将精神力切入她的意识深处。
那是一片黑色的海,上空漂浮着一只红色眼睛,正在缓缓睁开。不是谈判,而是通知。
“放了她。或者,同归于尽。”
一阵耳鸣,温热又冰凉的东西,顺着鼻腔滑落,束烨忍耐着堵住鼻腔和上颚的窒息感,他的呼吸因屏气而略显沉重。
汇聚精神力,如利刃刺入心脏,一击斩断虫族的精神力链接,女人瞬间抽回意识。
周辞柯还没来得及扶住倒下的女士,束烨也没站稳,伸手去接,满手鲜血。
“束烨,你没死吧?”
“还没。”束烨扶了把周辞柯肩头,没站稳,“你西装什么材料,真滑。”
-----------------------
作者有话说:抱一丝今天有点迟,白天有事情[可怜][可怜]
第18章 喂!你们撑住啊!
不要虐待二旬老人啊……
居民楼上空, 扎破安全气囊的飞车,在10米高空处悬停。一老一少举着“长枪短炮”狂按快门,半个身体探出天窗外。
“社长, 他们怎么不打了?是不是特调局赢了?”
“我看看, ”记者夺过相机上直连的望远镜,倒吸一口凉气,这哪里是什么胜负已决停战了,这几个特调局的还有治安官,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眼看浑身带火的异能者越靠越近,哪有等着挨打的。
“出事了。”
记者把相机往后座一丢,他从扶手箱里抽出一根电线, 轻轻一旋,一朵花瓣状的吸盘张开,贴在他的下巴上。
“小吴, 你来我们流星娱乐第七区分社一星期, 知道你胡哥的异能吗?”
小吴没功夫理他,端着相机上的望远镜,火系异能者已经掀翻了两个特调局的成员, 火攀上藤条, 浓烟滚滚, 越烧越旺。
记者胡哥还沉浸在自我欣赏里, 他递给小吴两团棉花, 给自己耳朵也仔细塞好。
“又洞悉世情、社情、民情,又热心肠,会路遇不平拔刀相助的记者,现在不多了。”
电流沿着电线往下, 整个飞车的底盘部分被接通。
【配对成功,已连接车载音响】
记者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自从太太嫌弃他唱的广场舞歌曲声音大又难听,这个异能啊,也是久无用武之地。
【住手,不要再打了啦~】
喉咙发出男中音浑厚的共振声、甜甜的语气词,有机结合在一起,经过脚下四平方米的音响扩音,诡异又和谐。
小吴即便是用棉花堵住耳道,耳膜还是传来阵阵刺痛,社长却一脸轻松,似乎习以为常,看来他耳背的原因,找到了。
张顺一脸错愕,朝空中投来一瞥,好像在问这是什么鬼动静。他对黎嘉的进攻转向了,抬手的火球朝飞车抛去。
记者对于讨打行为如何体面不被打,有很深的领悟。
火球触及之前,他已经打好了方向盘,一脚油门,没打中。
【拜托,你技术真的很烂耶,这都打不到我,甲赛啦~】
张顺人如其异能,胜负欲上来了,一点就燃,全然不顾脑海里来自精神系同伴的提醒。
对于躲在暗处的精神系异能者来说,控制的人数越多,平均到每个人头上的精神烙印就越弱。
现场算上配合行动的治安官有十余人,如果再去控制……那个空中哇啦乱叫的五旬癫公和一味地拍照的女的,不够用。
但是别无他法,癫公和张顺已经…人狗互助丢飞盘一样,玩上了。
谁都没注意到,黎嘉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脑海里寄托院的画面渐渐变淡。
黎嘉记得自己第一次踏进寄托院,是个下雨天。踏上水泥台阶,一双发黄的小白鞋,鞋底已经磨破了,水渗进来,脚裹在湿漉漉的袜子里,冷得发白。
她抬起头,父亲站在她身后,撑着伞,伞倾斜着,雨水顺着弧度,不停地打在她头顶。
“进去吧,”父亲低声说,“已经跟院长谈好了,我还要去工作,这一阵很忙。”
“弟弟妹妹呢?”黎嘉回头,看向父亲。
“哦,你妈会去接的,”父亲偏了偏视线,再次催促,“进去吧。”
“我和你妈都会再来看你的。”
眼前的铁门缓缓打开,铁锈像蜈蚣一样蜿蜒爬满一整面。
“好。”黎嘉点头,捏了捏口袋里剩了一半的压缩饼干,更碎了。
寄托院其实不小,但人实在太多。每间房挤着十二个孩子,上下三层的铁架床,不留缝隙地摆四张,上下间距低得她在床上坐起就磕头。
她觉得,她和大部分被收留的孤儿不一样。等父母找到工作,度过难关,安顿下来,就会来接她的。
一等就是八年。
空间系异能觉醒那天,寄托所工作人员兴奋得像发现了一座露天金矿,立刻上报。
八年没见的父母,各自带着新家庭,在门口拉起了横幅,请了鼓队,浩浩荡荡接她回家。在门口挤着,争相朝里探,一个拉着她说:“小嘉,爸爸一直想接你回去。”
“有人投资了一百万耀币要跟你爸开异能学校呢,小嘉别信他,跟妈走。”
“我们签合同,注册商标。”
“联邦不会只给你批的,她跟我姓!”
他们各自雇了公证人、摄像师,还有异能推广公司,一张张名片塞进她手里。
黎嘉夹在中间,推推搡搡,阳光刺眼,下意识眯起眼,耳边是锣鼓喧天,争吵不休…
从她踏上404点飞艇开始,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
读取记忆,放大痛苦,这位精神系异能者,就这点本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