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栋楼的信号瞬间贯通。
C组拆完北侧外墙的压迫器，就按照黎嘉的要求, 沿着监控消失前墨特一行人的行动轨迹, 寻找静默阵列。
消防通道里，C组成员的军靴踩进一滩液体。乍一看是水，但脚感却又粘又腻。热成像仪里，那片区域一片冰冷的蓝色, 没有红色与黄色的生命温度。
队员移开热成像仪。
那不是水, 是血！
厚重的血腥味从靴底往上窜，黏稠的深红顺着台阶往下淌。抬头望去，血的源头在更高的楼层, 正从上一段台阶边缘滴落。
耳机里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老大……四楼有突发情况。死了十六个普通人。”
很快同步，黎嘉收到C组记录仪的实时画面。
镜头抖动着向上推进。消防通道口，一个中年男人仰面倒地, 额头中央开了一个洞, 血顺着头骨后方贴在墙壁，凝成黑红色花。灰色工服已经被血浸透，胸牌歪歪扭扭地挂在脖子上。
他上方墙壁, 一抹血红向下, 一直蜿蜒到地面, 与血水汇在一起。
而在他身后, 横七竖八地倒着尸体。有的蜷缩在角落, 躲最后一刻，还是徒劳无功。有的没有当场死亡，仍保持着按住胸前伤口的姿势。
C组队长拎着工具箱过来，蹲下检查, 抬手示意其余人别踩近，“报告，致命伤在额头，近距离射击，口径不大，但穿透力极强。”
韩琦：“能看出是什么武器吗？”
C组队长用镊子捡起一枚变形的弹壳，放进试剂盒轻轻震荡。溶液中绵密的泡沫翻涌，弹壳表面脱落出五颜六色的硬壳，异能子弹。
“型号为AM32，异能槽供能，是军方淘汰的上一代设备。”C组组长顿了顿，像在咬字，“外观与墨特携带的枪支一致，进一步分析需要送回实验室。”
墨特的详细资料也同步传来，黎嘉匆匆扫过几眼，十区治安官，三年前在一次平民抗议中擅自下令实弹驱散，造成近百人受伤，却在律师的“正当防卫”辩护下，仅判了三周的社区服务。
把律师名字输入搜索框，大背头，黑西装，双手抱胸，一口白牙。
“柯颂律师，可讼包赢！”
黎嘉：“以联邦综合事务部通知治安所，把柯颂找来问话，配合调查。”
消防通道里的血腥味像雾，每一次呼吸都染成了铁锈色。
墙壁、台阶、扶手，满目血色，处决式杀法，不会只针对某一楼层。
“一楼配电室，查了吗？”
“热成像仪没有检测到生命，所以就没…”
“现在查。”
一阵脚步声后，果然，小小配电室，横着三具冰冷的尸体。
黎嘉眸色沉沉，“墨特现在位置？”
“老大，四楼以上监控被破坏了。但是应该还在这栋楼里。”
黎嘉例行检查聚能枪，向下一拨，长匣滑落到手心。指尖一按，匣盖“咔”地弹开，整齐的异能子弹排成上下两列，子弹内部液态光泽若隐若现。
装备比墨特的先进。
韩琦递来一把调好准星的光子枪，光子枪有击晕和击毙模式。
“这次用不到击晕，”黎嘉扫了眼全副武装的韩琦，“你别去了，留下来帮我盯着。”
她单手将弹匣推进握把，塞回腰侧枪套，抽下折叠式磁能步枪，顺势展开检查，卡榫合拢的声音干脆利落。
金色的方形漩涡在她掌间旋转，下一秒，挑选好的武器依次消失，被吸进了她的随身空间里。她动作流畅得没有一丝多余停顿，武器放军火库罢了。
“A组呼叫黎中尉！除18楼留下的两人外，A组和B组其他人已经抵达20层。”
“记录仪画面同步。”
“喜翼”生物科技公司，大门敞开。
左侧墙壁，有个向内塌陷的大洞，边缘粗糙，碎石和钢筋外翻着，像纯外力砸破。
B组警戒，A组举枪靠近，混凝土粉尘还悬在空气中，在应急灯光缓缓飘散，呛人的化学品气味都盖不住的…浓重血腥味。
一片死寂。
空荡荡的低矮铁笼。
铁笼的另一侧，热成像仪里，红色在慢慢转变为黄色。
这些实验人员，刚死不久。
二十楼需要人，而四楼枪击现场也需要人，如果可以瓮中捉鳖的话…
韩琦低头扣好战术手套，看起来仍然从容，“我去四楼？老大。”
韩琦军衔是上尉，比黎嘉高一级，是这次行动的副指挥。
黎嘉偏头扫了眼集合完毕的C组，腕机上坐标已同步，“嗯，出发。”
*
“砰！”
墨特扣下扳机。
闪着炫彩光芒的异能子弹就在眼前，白榆气定神闲倚着墙，活动了下脖子，折叠刀暗中蓄力。
黎嘉来了。
404对虫族的态度，一律清除。
他们总不能打开背包，翻出虫族之书，再解释出现在KT大楼吧。
她的目光在shadow、Ray和墨特之间流连。是杀两个，留一个交差；还是杀一个，留两个背锅。或者三个全灭了，也行。
刀锋在空中划过一道极细的弧线，触碰到弹头，弦崩的脆响，异能弹头在空中分裂成无数细小的光点，金属部分弹飞，嵌进墙里。
“诶，刀过去点。”白榆抬手弹了弹眼前的影刃，指尖一晃，半截影刃消散，轻声道，“你挡不住我，聊两句。”
shadow默默将影刃往回缩。
白榆扬了扬下巴，用只有她和shadow能听见的声音，“自己人，都给D卖命。”
shadow瞪圆了眼，隔着面具也能感受到他的震惊，“那我怎么没见过你？”
“单线联系，相互之间保密，才是最安全的。”
shadow半信半疑点头。
白榆内心狂喜，蒙对了！果然是他。
D来十区，不会专门为了打个地下拳赛，肯定是来执行任务的。
帮暴/露的喜翼扫尾，就是清除整栋大楼的目击者、实验品。
这个推测，还有Abbie的星友圈佐证，他和D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D：【一两次失利不代表什么。】
Abbie转发加评论：【当然啦，什么都要抢，最后次次失利就满意咯。】
【配图：红唇mean小强.JPG】
白榆随口念出D发的东西。见shadow的眼神透露着一股憨厚的蠢劲…
白榆眼珠子一转，shadow一直躲在后面没出手，开始挑拨，“你看Ray和墨特配合多默契，一看就平时不带你玩，那你还听墨特的做什么。”
顺着白榆的目光，两人确实配合默契。Ray的分身群再度出现，这一次不是直接攻击，而是分散在四周，踩着楼梯和墙壁高速移动，制造出数十道模糊的身影干扰视野。墨特则在幻影之间不断移动，借着掩护，子弹从各个角度袭来。
朝露和周辞柯更为默契，“风”生“水”起。周辞柯源源不断制造风场，扩散，想要搅碎这些幻影。但Ray的本体悄无声息地从风场视角切入，短刀直刺他的腰侧。
谁知道周辞柯像长眼似的，反将身一扭。
原来是故意露出破绽。
“又抓到你了。”
朝露的水链从地上猛然升起，打向那道身影。水链在半空分成三股，将Ray逼到墙角，封锁所有闪避方向。
趁着墨特装填子弹的空隙。
白榆循循善诱，“不用提我，功劳是你一个人的。还能再也不见两个讨厌同事，你觉得怎么样？”
shadow吞了下口水，“我该怎么做？”
“现在就走。然后回去跟D汇报，清除完成，但不幸损失两个队友。”
墨特的枪声再次响起。
白榆站在扶手上，一跃而下，躲开，将折叠刀缩短，另一只手一把扣住枪口下方，手腕一沉，扭转，枪身被硬生生压向一侧。
扭打中，又是一枪。
一颗子弹擦腰而过，墨特本能反抗，抬肘撞开她的臂膀。
白榆手一推，肩膀发力顶入他胸口，借力向前跨步，膝盖直撞他的腿弯。
“咔”一声脆响，墨特整个人失衡跪下。
她趁势抬肘砸在他下颌，顺势抽刀前挑，将能量槽两侧的液态光捅破，枪械直接熄火。将枪托调转过来，朝后脑一砸。闷响伴着短促的呼吸声，墨特的脸猛地磕在楼梯扶手上，整个人软倒。
白榆不留恋，单膝着地，将他手腕和脚踝用随身束带缠了两道，确认他彻底失去战斗力，才抬头看向另一侧。
Ray的本体朝露水链收缩下，呼吸逐渐急促。周辞柯的风场涌动，将其他的分身一个个搅碎，削弱本体的异能。
几个分身突然合并，试图帮着本体，从从两人夹击间的缝隙突围。
白榆脚尖一蹬扶手，她的影子与周辞柯制造的风势叠在一起，从高处斜切而下。
落地的一瞬，她的左脚踩在栏杆内侧，抽刀，用刀背砸向即将脱身的Ray，金属撞击骨骼的闷响里，Ray的后颈一麻，全身一僵，膝盖弯曲，整个人向前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