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胡子站在圆桌中间，扫视周围或坐或站、甚至还有几个拄着拐的团员们，脸上是和身体年龄毫不相符的郑重。
乐飞游最先生气，看都没看桌上的不记信用卡，“啪”地一拍桌子，“团长，你叫我们来就为了说这个？我们杀了那么多畸变种，还怕夸克那群小人？”
有人跟着她附和了几句，但更多的人则是陷入了沉默。
乐飞游暴怒，一一瞪过去，恨不得揪着她们的领子摇晃：“你们这是怎么了？难道忘了团里的姐妹们是怎么惨死的吗？是谁之前天天喊着复仇的，怎么，听到个财阀的名字就吓软了……”
“乐乐。”
蔡春玉捏了捏眉心，制止了乐飞游对其他人的质问，语气难得温和：
“别难为大家了。我知道大家是忠于海盗团的，不然也不会冒着死亡风险跟着我们四处躲藏。不过大家加入团的初衷，也不过是抱团求活路，没必要跟着我们为了复仇，九死一生。”
乐飞游气急，却不好再多说什么，背对着圆桌坐下。
沉默的人中有人眼眶红了，看都没看桌上的巨额财产，看向猫胡子：“团长，就不能不解散吗？你们都还活着，我们就像之前一样，人少就接小任务，大家齐心，总能慢慢重建海盗团的……”
“兰兰。”
一直沉默的猫胡子开口叫出她的名字，打断了她的话，“我不仅要为了活着的姐妹负责，也要对死去的姐妹负责。”
这话一出，就连抱着枪坐在角落，一直沉默的阿莉娅都红了眼眶。
刚刚开口的女生忍了又忍，还是哭出了声，对着猫胡子深深鞠了一躬：
“……对不起团长，我妹妹生病还需要我照顾。”
她说完踉踉跄跄就要出去，被守在门边的沈奚静强行塞了一张卡，推辞不过，这才离开。
有一就有二，陆陆续续有人离开会议室，猫胡子默默地注视着这些或沉默，或羞愧，或恨不得把脸低到地缝里的脸，看向除了自己，留下来的七个人，声音微哑：
“诸位，不再考虑一下吗？”
“考虑个鬼！”
乐飞游再也忍不住，瞪着猫胡子，眼泪一滴一滴滚落：“我哪也不走，我是海盗团的一员，团长走到哪我就走到哪！”
猫胡子看着其他人，她们或许表现得没有冲动的乐飞游那么激烈，但意念同样坚定，她深呼吸了数次，勉强平复心情，吩咐众人收拾好随身物品。
“我们再待在这里会给她们带来危险，是时候离开了。”
一行人从诊所隐蔽的小门里离开，背后十几双眼睛默默地注视着，猫胡子没回头。
“怎么，见到我这么不开心？”
隔着一面等人高的穿衣镜，都郁幻化成她们熟悉的“小然”的样子，看着对面四散坐着的，神情都有些低落的几人。
穿衣镜一闪，周边萦绕着紫火的身影浮现在镜中。
知道仪式起效了，猫胡子驱散心里的负面情绪，进入工作状态：
“只是一些私人事务……您让我们查的事情查到了一些。
“夸克公司在迷雾里丢了一件重要物品，之前曾委托我们，不过被我拒绝了，之后夸克就找上了绅士会。
“黑死尸油就是夸克提供的，具体作用还在查，目前知道的是，被尸油感染而死的人，连灵性都不会留下，绅士会的人会回收使用过的尸油，推测黑死尸油可以吞噬人的灵性。”
都郁看了眼猫胡子眼底压抑不住的愤怒，没有不长眼色地去问她是怎么发现这一点的。
猫胡子深吸一口气，压抑心中翻涌的怒火，“他们收集这么多灵性的作用，我们还没有查到。但其实灵性的作用就那么几种。”
“献祭给邪……献祭给神明、特定仪式的材料、使用某些特殊封印物的要求。”
猫胡子声音越说越低，说到最后，她面部肌肉抽搐了几下，又强行绷住，愤怒的火焰几乎要喷出眼中：
“……我打听到，夸克借用了一件特殊封印物，可以用来寻找丢失的物品。”
除了生命体，一些物体受到迷雾的感染，也有可能发生异变。甚至这些无生命体一旦堕落，带来的危害会比普通堕落种而言还要可怕。
一旦发现堕落物的踪迹，治安署会派出人员不计一切代价销毁。
但凡事都有例外，堕落物虽然可怕，但毕竟不是活物，非常死板，一些堕落物可以利用特定的方法封印起来，为人所用。
这种可控的堕落物非常形象地被称为封印物，每一件都被治安署收纳，严格编号，每隔一段时间定期检查封印物的封印状态。
猫胡子她们作为迷雾猎人中的佼佼者，日常做任务多和治安署有合作，能打听到夸克借用了什么封印物不足为奇。
“你的意思是，那群光头四处扩散尸油，是为了喂养那件封印物？治安署允许这样做？”
在都郁的印象里，有一定底线的治安署算是小说里为数不多的良心了，即使傲慢如小说男主边绍言，都要给克莉丝汀娜一些面子。
“治安署里，也不是所有人都和费舍尔署长那样值得信赖。只要封印物及时还回去，不会有人在意封印有没有被揭开过，更别说利用异能者的灵性投喂封印物。”
“看来，你们已经有了计划。”
都郁看了眼陌生的环境，和上次的二三十人比，这次她面前只剩下了八个人。
虽然她们情绪低沉，可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双眼间不复之前的迷茫和颓然，沉淀着令人心惊的仇恨。
“算不上什么计划，只是我现在明白了一个简单的道理。”
女童勾起嘴角，脸上的笑容堪称狰狞，“忍让换来的只会是得寸进尺，血债必须血来偿还。”
她死死看着镜子中邪神的眷属，血丝如蛛网般遍布眼白，曾经的犹豫和谨慎都被疯狂和愤怒取代：
“我知道绅士会储存物资的地方，我知道那件封印物的存放地，我会奉上主所要的一切。”
“你想要什么？”
“我需要力量。”
“好。”
镜子那端的主教笑起来，笑容欣慰地像是老师看见了学成的学生，纵容又欣慰：“我喜欢你的决心，如你所愿。”
【玩家，你笑得很像反派欸。】
都郁借助镜子跟信徒沟通的仪式还是跟166学的，她对166能看见镜面内容毫不惊讶，反问道：
“我什么时候给了你我不是反派的错觉？”
夸克现在的总裁不是别人，正是小说男主边绍言。和主角作对，在小说里，这不是反派，谁是反派？
【玩家真是有自知之明。】
没理会166的阴阳怪气，都郁一心三用，一边操纵本体在迷雾里捡垃圾合成材料，一边操纵着东识午在矿场里四处转悠，试图看出【靡靡音】的后手，一边透过镜子，看着猫胡子等人商量计划细节，安排不同分工。
“咦？”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链接建立，都郁惊奇地挑了下眉，很快发现了这道链接是怎么来的。
许寻源披着幕布，正鬼鬼祟祟地观察绅士会的总部。
不得不说，虽然战斗能力不强，但她的特质非常实用，非常适合潜行和追踪。
当然，让都郁惊奇的不是这个。
许寻源作为都郁的信徒，身上自然带有自己的印记。虽然她慢慢靠近绅士会总部，印记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如同一个中转站，自动转接给了都郁。
【……你是谁？】
对面似乎也有些惊讶，试探性地从链接里传来一个问题。这还是和信徒建立联系以来，第一次有人能通过这链接，反向给她传输信息的。
都郁惊讶地瞅了眼，眼神瞬间变得古怪，她这是发现了……小伊二号？
链接对面的人不知道都郁的心情，声音颇为迟疑：【我不记得你，和你接触的是我的某个分/身吗？】
都郁没着急回答，看向积极捡垃圾的小伊，问道：“你的记忆和本体不互通吗？”
小伊挠挠脸，给那张俊脸留下一个黑印子：“主体会感知到，其他分/身不会。”
都郁了然，看来绅士会总部关押着的，是小伊本体的另一个分/身。
“问别人身份前，是不是该先说说自己的？”
果不其然，对面的那只，虽然比身边这只顶着朝天辫的聪明一点，但聪明得有限，很快被都郁带了进去，顺着都郁的节奏回答：
【……我，我是谁？我不知道。】
“我就叫你小伊二号了，你在那里干什么？”
小伊二号很顺从地接受了这个非常奇怪的名字，思索了片刻，诚实地回答：
【我不知道。他们让我找东西，找到了会给我吃的。】
找东西，都郁很快回忆起，小伊正是为了找圣杯碎片，才找上门被都郁用烤肉收买。
派出小伊分/身的就是绅士会？或者委托他们的夸克？他们也在找圣杯，还是说，他们丢失的那件重要物品就是圣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