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光头还不放心，话尤其多的那个举着枪，对下属使了个眼色，死死盯着二号手里抓着的金属块，声音像绷紧的弓弦，大有他不松手就直接开枪的架势。
光头紧张地伸手去拽，刚刚领队的话让他对001有了极其可怕的印象，出乎他意料的是，尽管刚拽住的时候像拽住了一座山，但僵持了片刻后，那股力还是消失了。
光头没有多想，松了口气，飞快地退到领队身后，将碎合金收到样品袋里，看着拘禁舱的空隙关闭，门层层紧闭，这才松了口气，跟着领队离开。
“这不就是普通的合金吗？当初这个封禁舱还是我带着人搬回来的。”
光头忍不住打量被扣下来的碎片，实在摸不着头脑，他们在监控器里亲眼看着001扣下来的，这东西能有什么用？
领队白了他一眼，“不该问的别问！人家大公司派来的首席研究员，能是随便要的吗？”
“你说这是普通金属块，那我要问你，001的灵体运到这里这么久了，为什么偏偏今天有了动静？这么大的拘禁舱，又为什么偏偏挖了这样一块？
“你要知道，涉及邪/神、封印物，灰雾，怎么小心也不为过！会里每年都有死于疏忽的！”
唐领队指点下属，抒发完今日爹瘾，将样品袋交给实验助手机器人，满意地走了。
都郁也非常满意，离开那个质量好的不像话的拘禁舱，她的感知总算能扩展出来，随着两个光头的前进，小半个基地的地图浮现在都郁脑中。
001给的地图虽然准确，但是没有细节，此时都郁一点一点补齐，脑内的计划慢慢完善。
“黎博士。”
随着机器人的深入，都郁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拘禁舱，感知范围一点点回落，最后最远能感知到的，就是实验台外半弯腰，仔细切割着什么的短发女人。
都郁丝毫没有沮丧，禁制越严密，越代表这里是机密地方，获得绅士会机密的概率也就越大。
“放那吧。”
短发女人头也不回，吩咐机器人将样品摆在一旁的检测仪上。
都郁神识附着在合金碎片上，仔细打量周围。她不懂科研，不知道这些仪器的作用，但她也有自己的发现。
在都郁的感知中，不远处摆着的绿色肉瘤，以及那个正在仔细解刨绿色肉瘤的女人，浑身散发的气息，都和黑死尸油一模一样！
“哇——”
银白色的刀刃剖开肉瘤表皮，露出其中蜂巢一般的繁密结构，接触到空气，竟然发出如婴儿啼哭的尖锐声。
短发女人不为所动，右眼眶中琉璃珠般质地的眼珠动了动，如泡沫般分裂出分裂出紧密相连的小眼珠，密密麻麻，各自转动向不同的方向，其中一颗正对着装着金属碎片的托盘。
啼哭声越发尖利，女人手稳的不像活人，利落地剖开肉瘤表面，顺着纹理切开，直到将人头大小的肉团切割成眼珠大小的肉块，分装进几个搅拌杯中。
“嗡——”
卷刃压下，几块褐色颗粒被一起达成粘稠糊状物，颜色随着搅拌变成了浓重的黑色，熟悉的气息扩散开来。
原来那些黑死尸油是这样制作出来的！
都郁恍然，就见短发女人转过身，右眼眶里的玻璃眼珠齐齐转向，上百颗小珠子一同盯着都郁的方向：
“看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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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写搅拌机的时候，满脑子“‘日’的一声打成糊糊”，循环了半天，最后还是倔强地打了“嗡”
第46章 混沌之死 就算是鱼饵，也没有放过的道……
第四十六章
“黎月远, 好久没见，你就是这么招待老朋友的？”
空气扭曲，一道漩涡凭空出现, 都郁前不久才听过的嬉笑声从中传出，换了一个年轻女孩外表的佑时跳出漩涡。
“我不和堕落物做朋友。”
黎月远冷淡转身, 随手脱下沾染了绿色溶液的脏手套, 丢到废物桶里。
佑时丝毫不感到难堪, 笑嘻嘻道：“你都能跟陈星之做朋友，为什么我不行？”
“你来这里做什么？”
黎月远右眼眶里的上百颗小珠子互相吞噬, 重新合并成一颗玻璃状的眼珠, 她一手插兜，一手拧开搅拌盖, 将里面的黑色粘液倒进玻璃管中。
“黎姐姐, 没事我就不能来了吗？”
佑时热脸赶着去贴人家的冷屁股，毫不客气地挤过去，就要亲热地去挽她的胳膊，被对方一手压住脑袋，冷淡地推远。
“再不说就滚出去。”
“黎姐姐你好凶啊。”
佑时蹭着坐到实验台上, 顶着黎月远的死亡视线撞倒好几个烧杯，“真是的, 还要我提醒你，你可是在逐日计划里签过字的，有协助我的义务哦。”
“我知道你不待见我，你把‘鱼饵’给我一份, 我立刻就走。”
“你的呢？”
“被野狗抢走了。”
黎月远为对方的胡言乱语皱了皱眉，随手翻了翻一旁落灰的杂物箱，捏出一块金属碎片一样的东西, 扔在脚下，旁若无人地拿起一块绿色肉瘤，继续解刨起来。
佑时依旧在笑，眼神冷得像淬了冰，缓缓走过去，弯腰捡起那块“垃圾”，突然把脸贴近，鼻尖在黎月远脸上戳了一个小洞：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喜不喜欢我也无所谓，但是——你不会还恨着迷雾之上的那位存在吧？嗯？起义军前领袖？”
潮热的鼻息扑在脸上，像一场久病不愈的湿疹。噩梦一般的声音阴魂不散，黎月远一只眼看着前方的手术刀，一只眼右转，虹膜几乎擦着佑时的皮肤，声音平稳：
“我不敢恨。”
“哈。”
佑时哂笑一声，不评价黎月远的回答，反而像是来了谈性，一边抛接手里的碎片，一边绕着圈打量这间实验室。
“啧啧啧，堂堂得过银月奖章的大学者，竟然只能在下城区做榨尸油这种事，真是暴殄天物啊——黎姐姐，你想不想知道，上一块鱼饵是怎么丢的吗？”
“耳朵好痛，我现在开始突发性失聪。”
黎月远声音毫无起伏，像是在念什么设备的说明书，毫无感情也毫无技巧。
佑时并不受任何影响，弯着腰，搭积木一样，一个接一个向上垒量杯，“在灵界里，只有神的权柄才会高过我，不会错了，神秘、鲜嫩，那股气息绝对是新神的气息。”
“嗯嗯。”
“多么新鲜，多么美味，多么神奇！钓臭鱼烂虾的鱼饵，竟然能钓上来肥美的幼鲸。鲸落这种难得一见的盛事，蝼蚁一生竟然能见到三回，你听，我的灵体都在激动地颤抖呢。”
“哦。”
“不，不是鲸落。”
佑时突然捂住脸，笑得肩膀都在抖，本就搭得摇摇晃晃的量杯没了支撑，“啪”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变成一地碎渣。
佑时起身，抬脚重重将这些碎渣碾成粉末，嘴角含笑，眼里充满厌恶，“愚蠢的朽木，人造的伪物，这两个东西怎么能跟那位完美的存在相提并论？”
“哇哦。”
在黎月远敷衍的迎合里，佑时越说越兴奋，说到兴起，像熊孩子过境一般，随手打落、捏碎、摔落周身能看见的一切。
黎月远表情冷漠，任由她发疯，只在她的手碰到杂物箱前，上前端起杂物箱，冷冷地睇了她一眼：
“别说真神，就连伪神都能随手捏死你。就算迷雾之中真的又诞生了一位真神，你能做什么？拿着‘鱼饵’去钓一位真神？”
“神明的权柄之争，哪是我们这些凡人能够插手的？”
佑时捧着脸笑了起来，满脸陶醉：“我知道我伤害不到她，所以——我决定向祂献上想要的祭品，加速祂的生长。”
黎月远机械一样僵硬的脸终于有了表情，她疑惑地挑起眉毛，瞳孔缩小了一瞬又恢复原状，两个问句念得如AI朗读一般平稳：
“哦，为什么？你终于疯了？”
“我最近一直在阅读古文字，读到一个很有意思的小故事，分享给你听。
“在大灾变以前，世界上生活着一个非常强大，如神明般的生物——混沌。祂帮助了两个人，他们想，每个人都有七个窍穴来视、听、食以及呼吸，唯独混沌没有。于是祂们决定帮助混沌凿开七窍。
“嘻嘻，黎姐姐，你猜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黎月远将杂物箱放在脚下，阅读大灾变前的古文字，以她们的实力都极其吃力，佑时又不屑撒谎，她说的信息可谓一字千金。
但女人目光低垂，有条不紊地继续解刨食尸鬼之心，尽管这动作她已经在这地下实验室里重复了上百遍。
听者无心，说者也全然无意。
佑时没不在乎黎月远的反应，神经质地笑了一声，喉咙鼓动，下巴脱臼一般来回抽搐，脸庞涨红，像是在跟什么搏斗一般，艰难地吐出一句晦涩的古语：
“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有，尝试凿之——于是日凿一窍，七日而混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