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倒也不至于因此而失态。真正让两人相顾无言,唯有无语的,是那谷底中盘腿端坐的女人。
没错,在那怪异恶心到了极点谷底,一个人竟然能若无其事地坐在那。
那女人上身穿着白粉色立领对襟袄,下半身配一条鹅黄色织金马面,浑身配饰繁复,发髻间珠翠环绕,一副非常富贵、非常标准的古代贵女形象。
可她愣是在外边披了一件不伦不类的白大褂,脸上还带了个非常突兀的口罩。
不仅如此。
她头上还顶着一个铁盆似的奇怪装置,硬生生将她这一身装扮带来的古韵气质破坏得一干二净。
都郁知道这是一句废话,可那铁盆,看上去真的很像一个普通的铁盆,除了出现的地方诡异,外表看不出任何出奇的地方。
铁盆只在正中有一根长长的天线,天线顶端镶嵌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玻璃状多面体。
她们之前看见的彩光正是那玻璃珠,不知用什么原理发射出来的——估计这玩意就是小七说过的“灯”了。
眼前这人,浑身上下的搭配简直不伦不类,都郁一时分不清,是周围的环境更诡异,还是她这一套装扮更让人无语。
但都郁失语的主要原因不是她的穿搭,而是——那张脸她曾经见过!
陈星之!
那个在灵界漫游里出现过的古怪谜语人,竟然也出现在了这里。
都郁正无语时,那一直闭着眼睛,双手合十放在胸口,似乎在祈祷着的女人,也似有所觉,睁开眼看了过来,熟悉的三白眼中毫无情绪。
两人就这么无声地对视了几秒。
陈星之不说话,都郁心里的问号可多得快要溢出来。
“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
陈星之一手扶着头顶造型古怪的铁盆,一手在腰间掏了掏,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包烟,拉下口罩,点燃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很快消散在了空中。
“我在等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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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怎么样,是不是很难想到w
ps:评论区之前宝们猜的跃迁,是【倾向】而不是【要素】哦。可以将倾向理解为幼儿园老师,要素理解为水果。神明争夺序列的举动看成排队,等着老师给自己发果子(要素)
至于嘟嘟掌握的要素到底是什么,评论区有宝猜的很接近了 :)
pps:终于千收啦,明天有加更掉落w
第57章 顾英兰 “总部说过,放过去一个人……
“总部说过, 放过去一个人就行。”
红木村的村民们挖掘太岁肉时,有一人看着都郁消失的方向,眉头始终不曾松开, 终于犹豫地飞到黄毛身边,“这样会不会影响祭祀?”
黄毛不在意地移开视线, 嗤笑一声:“愚民而已, 几个人都无所谓, 反正都会死。”
“这……”
那人皱着的眉头没有松开,他的特质和【命运】要素沾点边, 能隐隐预测到一件事的未来走向。
可众所周知, 有那位在,含有【命运】要素的特质极其难提升, 他到现在也只不过能对未来隐隐有个预感, 还十次里有五次都会出错。
黄毛级别比他高,他不肯听劝,他也没办法,只犹豫地看了眼都郁两人进山的方向:
“……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
……
“左, 对,靠左一点。不对, 太左了,靠右,再往右一点……”
都郁站在一旁,看着小七被陈星之指挥得团团转, 缓缓吐出一口气,“所以,你刚刚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确定小七站的方位没错, 陈星之弹了弹烟灰,火星尚存的灰烬精准落到她脚下,如墨入清水,飞快地在地面勾画出几组玄妙的灰线。
“我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陈星之看着小七小心地挖取山谷底部的肉糜状物体,用树枝为笔,一点点涂抹在灰线上,睫毛微垂,在下眼睑投下一抹浓重的阴影:
“我在等你,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不是吗?”
“为什么?”
都郁只觉所有的思路都被突然出现的陈星之打乱,她知道陈星之身上肯定有秘密,但是这个人的立场太模糊了,上次见她明明还不是在这个态度……
“看来你见过其他的我。”
那双眼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过来,带着洞若观火的清醒与冰冷,“每个我的立场和任务是不一样的。”
见对方似乎不太相信,她轻轻“啧”了一声,语气让都郁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命运】可以操纵未来,但只能隐瞒、无法改变过去,所以我就将自己的灵体切成几份,派往过去执行不同的任务。
“【命运】无法篡改过去的信息,我的任务就是待在这里,给后来者带一句话。”
陈星之似乎对都郁遇见另外的自己并不奇怪,咬着烟蒂,喷出一串烟圈,“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等等。”
都郁眼神古怪,试探着说出一句话,说完,对面的陈星之眼神也变得古怪了几分:
“行者应知晓路通往何方,这是注定走向孤寂的苦旅。”
这话系统催她确定神权和祈祷词时说过一遍,都郁当时没感觉,此时结合着陈星之说话时的熟悉感,她后知后觉地想起了第一次听见这句话时的场景——
这句话根本不是系统的原创!
她在穿越前,在大灾变降临前就见过陈星之!对方那听到了智障问题,强忍着解答的表情像极了前世给新生讲课的教授。
当时的陈星之在学界风头正盛,她带领的洛大历史系,硬生生在资源匮乏的情况下压过金陵大学,风头一时无两。
高傲如金陵大学,还是邀请了她做了一次演讲。当时刚入学的都郁,为了凑满活动时长,也报名参加了那次讲座。
说实话,那次的讲座内容都郁没怎么听,刚入学的她已经明确知道学历史救不了她的钱包,像这种讲座和水课全都用来搞兼职赚钱。
但好巧不巧,她坐的位置正对着讲台,陈星之讲完,到了提问凑时长的时候,主持人一眼看中了她,让她站起来对陈教授提个问题。
都郁一点没听,哪能提出什么像样的问题,好在她脑子转的很快,问了一个非常万金油的问题:
“我是今年刚接触历史学的大一新生,陈教授有什么经验能传授给我们这些历史学的初学者吗?”
这是个进可真诚回答,退可官腔敷衍的完美问题,陈星之的反应却出乎常人的意料。
她没有回答,而是转身,粉笔压上黑板,一笔一划、认真写了一句话。
恰好活动到了末尾,主持人说了几句套话,陈星之点点头,率先离开了会议厅。
“行者应知晓路通往何方,这是注定走向孤寂的苦旅。”
黑板上的那行字,行云流水,铁画银钩。都郁站在那,不知道为什么,看了好久。
陈星之眼神微妙了一瞬,不知道有没有想起她来,点了点下巴,话风奇怪一转:
“没错,当年的大灾变是我引起的。”
“哦,原来如……等等?”
都郁惊得险些连假笑都维持不住,惊异地看着平地抛出了个大雷的陈星之,彻底摸不清她到底在想什么。
即使“天杀的陈星之挖出不该挖出的东西导致了大灾变”,这一流言在废土传播得甚嚣尘上,但流言到底是流言,现在这是被陈星之官方认证了?
陈星之一手扶着头顶古怪的铁盆,一手将烟头丢到脚下,站了起来,低头踩了一脚烟蒂,额头碰到“铁盆”发出“嘭”的一声脆响:
“当年的那座古墓,就是这里。”
“你到底挖出了什么?”
都郁看着地上缓缓起伏,犹如活物呼吸般的油腻肉糜,只觉得呼吸都有一瞬间停滞了。
陈星之在肉糜中站稳,都郁这才看清,她原本盘腿坐着的地方,凸起了一个黑色的小坡,看大小刚好够一个人坐下。
“挖到了什么?”
陈星之像是许久没笑过,脸上僵硬的肌肉抽搐了片刻,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来:
“我挖到了一截太岁,或者说,我挖出了大灾变。”
大灾变是……太岁?
都郁想起了什么,惊疑不定地看着陈星之脚下的那块格外眼熟的黑色凸起,又觉得不太对劲——
大灾变的源头降临自己北方,金陵大学在南方,都郁之后一路向南,能没有接触过那未知的源头。
但有些东西不用接触,就能知道它的可怕。据北方的幸存者描述,大灾变降临肇始,一座千万人级别的大型城市顷刻堕落,生物仅仅是沾染了一丝气息、甚至只是看了一眼,理智都会被瞬间侵蚀。
大灾变的源头怎么可能是连凡人都可以接触的太岁?
“这里只是一条太岁的支脉。”
陈星之指了指脚下,眼神又飘向天空:“这里更只是一个不断结束的时空裂隙,他们能挖出几滴【混沌】的残响,都算得上敲骨吸髓的能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