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红唇轻勾,洁白的齿露出:“若是在她老家人跟前儿不机灵,再惹得太后不高兴了,可真是我的罪过了。”
白琉璃焉能听不出话中的讽刺,她回身稳稳的坐下来了,转头也轻声道:“咱们都是小辈孝敬长辈不是应该的吗,听着顾妃姐姐说,我倒是成了巴结了。”
顾檀下意识的回以嘲讽:“是啊,妹妹这小辈做的好啊,即是姑母又是婆母的。”
不过说罢,她就知道有些过了,便微微抿唇不语。
白琉璃脸上带了冷意:“听闻这几日大皇子在皇上跟前儿教养呢,请了同中书门平下章事冷煜做了老师,不过咱们大皇子金尊玉贵的,听闻这老师话说十句,连一半儿都入不了大皇子的耳朵。”
顾檀的脸色渐渐的难堪,白琉璃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她继续道:“这孩子啊,多会儿呢是被娇养出来的,性子就有些拧,只是皇家的孩子不比下头那些人家。”
“可有皇上的期盼,还这般逆反,老师说话,就要嫌恶,左耳朵进右耳多出的不说,苦了旁人一番心思。”
顾檀听不下去了:“你懂得什么,你又没有养育过孩子,这会儿还数落起我了。”
白琉璃嗤笑一声儿:“我是知道大皇子这脾性像了谁了,我是没养育过,只是太后倒是心疼孙子,常常召见,可我在跟前儿看着,那性儿可厉害了。”
“太后说几句,如今就是不耐烦,只怕日后,太后训话这都能顶上几句,人大了这脾气也跟着一块长大了,倒是不如小时候了。”
顾檀厉声打断:“你胡说什么,你这是污蔑!皇上这几日还夸大皇子人聪明好学,到了你口中就是逆反不知事了,那你说说究竟是你说的对,还是皇上说的对。”
白琉璃脸色一僵:“自家的孩子怎么看怎么好,难不成皇上还说亲儿子的不好,不过是给留几分颜面,我如今也是好心提点一句,顾妃姐姐若是不领情就罢了。还这样坏心思的揣度我,我成了狼心狗肺的人了,日后真不敢再说了。”
“凡是大皇子,都一律夸,咱们夸的天上仅有的。”
阴阳颠倒的,这气的顾檀一掌重重的拍在桌案上,震的茶盏一颤,溅出茶水来,蹭的起身儿,便已然气急,要过去理论。
“闹什么闹,丧的什么脸。”
一道严厉的声音强势的插入场内,气氛一下就冷了下来,众人纷纷起身,沈全懿抛下橘子,跟着一块从桌案前绕出去,在前儿俯身跪拜。
太后凌厉的目光从顾檀的脸上深深划过,不过一瞬,顾檀却觉那眼神若是刀子,早该她脸上见了血了。
“好好的,偏是你们长了嘴了,闹腾的乌烟瘴气的,这是什么意思?是瞧不上哀家,诚心给哀家添堵。”
顾檀和白琉璃口中忙请罪,言说不敢。
“哀家如今是没人稀罕,病了一场更是见不着你们人,白贵嫔是有心伺候着哀家,今儿个瞧着她心里头高兴,让她坐的不过是往前了一些。”
太后的声音愈发的冷硬:“倒是让顾妃脸上心里头不痛快了,还是哀家的不是,白贵嫔快坐回去,让顾妃上前来,最好是坐的哀家位置上才好不过。”
耳边听着就知道太后是要寻她的不是了,顾檀的额前有了冷汗,原本华丽尊贵的发冠,此刻像是变成了刑具,沉重的将她的脖子死死的压住,令她有一些喘不过气来。
她咬了咬牙,还是道:“臣妾失言失仪,望太后靠在今儿个家宴的份儿上,且饶臣妾一次,下去处罚,臣妾甘受。”
太后不屑:“行了,起来吧。”
顾檀颤颤巍巍起身,可却又听的。
“你是咱们皇长子生母,如今是的脸儿,你不是一向以此自居为傲?快回去坐着,哀家哪里罚的了呢。”
第174章 :福王
顾檀又要跪下,太后摆摆手,还算是饶过她。
众人这也才纷纷起身,沈全懿大着肚子有些艰难,她被刘氏搀扶着好不容易才坐下,却冷不丁的又被太后点名。
“沈贵人如今不常见,倒是将肚子养的不错。”
沈全懿忙又起身,便是福身。
“平日她们的礼我都不怎么受,你还大着肚子,快坐下吧。”
难得的温声细语,沈全懿缓缓的松下一口气,还是谢恩,她抬头目光极快的扫过太后,太后今日换了吉服,右衽背心与大摆斜褶裙金加海龙缘边,胸前挂着三盘朝珠,上是红织金寿字缎面料,袍子下也是石青行龙妆花缎面。
她头冠为青绒,上缀着朱纬,顶有三三层,以最圆润硕大的东珠为主,垂明黄带,其脸上脂粉不过薄薄一层,眼角处细细的纹路清晰,一举一动更显威严。
她坐在上首,倨傲的眸子扫过一众人:“你也算真气,不枉皇帝疼爱你,后宫雨露均沾,你们也该早日开枝散叶,子嗣充盈才是千秋万代。”
众人都福身口中称是。
一番下来,沈全懿再坐下,已然觉着气儿不够了,胸前起伏不定,她大口喘着气儿,刘氏给她送水抚背。
这才渐渐的缓和下来,沈全懿揉了揉眉心,四处张望看了看,今日慈宁宫殿内是极尽精巧华贵的布置。
看来太后对此次家宴可是极为重视了。
苏锦离她隔着一个王玲,不过这会儿子人不在,她便是侧了侧身子,看着沈全懿也眸中有些怜惜:“这也是难为你了,身子这么重,跟着来回的折腾。”
沈全懿笑了笑:“这算了什么,大家伙儿不都这样。”
说是,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听说福王昨日就入宫拜见太后了,今儿个也是隆重。”
闻言,苏锦语气顿了顿,便道:“是,自打先帝驾崩,福王便已留在长安,说是要走的,不过再有一月,太后娘娘的寿诞了。”
她笑了笑,有些意味深长:“便是等太后娘娘的寿诞之后再离长安,毕竟山高路远的,回来一趟难。”
沈全懿附和着点点头,两人默契不再言语,任谁都看得出来,福王这一家子是仗着太后,不想离开,想久居长安罢了。
“怎么不见大公主,是没和姐姐一块来?”沈全懿扯开话题,扫视一圈儿公主皇子们都不在。
苏锦语气温和:“估计这会儿的书院才下课,不过孩子们都喜欢热闹,处的一块自在,可是这头儿大人在,倒是不能闹腾了,还不愿意来呢。”
“是啊,越大了越不自在。”沈全懿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又看了一眼桌上的点心,压住了食欲,她实在吃的多了些,刘氏总嘱咐她少食一些,不然孩子大了,不好生。
苏锦瞥了一眼,看出她的小动作,笑道:“少吃些是对的,你这脸儿愈发的圆了。”
沈全懿难得红了脸,嗔怪的笑了笑。
想要开口,外头传来太监瞧尖锐的嗓音,是李乾和左郦同行而来。
众人起身行礼。
明黄色的衣角从沈全懿的视线里掠过,她顿了顿,袍边儿内随着动作,绣制的弯曲的线条,如波浪翻滚的水浪看的她眼神迷糊,甚久不见李乾了,一时晃神,起身时脚下就软了,刘氏一把没扶住。
沈全懿心突突一跳,暗叫不好。
正往后摔去,腰间被一有力的臂膀裹住,将她整个人往前一带,她扑进那熟悉又陌生的怀抱,温热的龙涎香将她拢住。
她急促的呼吸着。
“有没有扭到脚,还是哪里不舒服,不是说你身子重,不方便,不用见这些虚礼了。”“你真是胡闹。”
李乾压低声音,连着几声极是关切的质问,砸过来,沈全懿一时之间还有些回不过神儿,她眼神呆滞的直直的盯着李乾那张有些消瘦的脸。
“说话。”李乾看她,只好又开口了。
沈全懿顿了顿反应过来了,她从李乾的怀里退出,轻声道:“有劳陛下记挂,臣妾一切安好。”
李乾嗓子一噎,想说什么,没说出来,众人皆已落座,此刻中央站着的几个人就有些显眼,沈全懿自然也察觉到了。
她躬身回去,明明挺着个大肚子,可是脚下的步子轻巧,连点儿声儿都没有。
李乾看她,硬是将自己的背笔直,她动作又快,实际上没有给他再说话的机会,他收回自己的视线,回过头去,笑着几步上去。
“母亲安好。”
李乾语气关切,太后看了看他,见其身后就只有一个左郦,眸中隐隐有些不满,不说话,只是又仰着脖子往殿外看去。
“你也是,你弟弟才入宫,就让你叫去前头了,今儿个家宴忙什么了,福王妃怎么也不见人。”
太后语气很是急切,李乾眸子的几分温色渐渐的褪去了,他依旧轻笑道:“母亲别急,他们也该是到了。”
话才落下,殿门儿外头便有通报,福王觐见。
太后一听脸上果然是挂上了喜色,身子都微微的向前倾,很是期盼的模样。
沈全懿随着声音也看过去,福王是亲王品阶,身上服饰也是尊贵,一身儿石青色的朝服,是以绣五爪金龙四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