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独有的轻柔的幽香落入他的鼻腔中,他渐渐心绪平复下来。
“平日的饭都吃到哪里去了,孩子都生完了,怎么还这样的瘦,嗯?”
将下巴磕在沈全是精致的锁骨上,温热的气息吐在沈全懿的脸侧,沈全懿闷闷的说着:“要是陛下能天天陪着嫔妾,嫔妾一定很快就吃胖了。”
“好啊,朕天天陪着你。”
李乾笑了笑,松开怀里的人,他在沈全懿的额头上留下一吻,嘱咐道:“吃了药,你先歇歇,朕去看看四公主。”
“陛下…”
李乾离开床榻之时,沈全懿下意识的拉住他的袖子,李乾不由得回头看她,她最终咬了咬唇,放开手。
随着李乾离去,沈全懿反回身儿躺下,头又有些晕,她睁着眼睛,看着头顶上似正在旋转的纱账。
“娘娘,奴婢为您擦洗。”
忽的想起一道声音,将沈全懿惊了惊,她转首,看见刘氏过来,不知道是她太过专注的看纱账,还是刘氏的脚步太轻,她竟然一点儿都没察觉屋里头进了人。
好在也不是旁人。
沈全懿眨了眨酸涩的眼睛,随即滴落下一滴泪水,她抬手抹掉,问道:“香气是不是有些重了。”
刘氏微顿,她起身儿,伸出手,从层层叠叠的纱账中,取下一对儿铃铛,放在鼻间闻了闻,随即又放了回去,才俯身下来,却见沈全懿坐了起来,从腰间扔出一块玉佩。
她接住在手里攥了攥,又亲自挂在了沈全懿的腰间,她取过一侧的帕子为其擦拭着手指,轻声道:“娘娘放心一切安好,香味不算重,不过时间久了,得换换味儿,总得不能习惯了。”
沈全懿靠在一旁,闭目养神道:“但愿你我的所愿不会落空。”
闻言,刘氏不动声色的将帕子收回来,浸在铜盆儿里,又从盒子下侧抽出一层儿来,手掌般大小的白净的瓷碗拿了出来。
她道:“娘娘趁着热,喝了不伤胃。”
沈全懿缓缓的睁开眼睛,抬手捧过来,一饮而尽,擦去唇边残留的药汁,手不觉落在小腹上,似喃喃自语般:“时间不多了。”
她顿了顿转头问道:“陛下往哪儿去了。”
“大概是去慈宁宫了,陛下还是爱护您的。”
闻言,沈全懿带出一抹笑来,不过她苍白的唇角却裂开了一小口,殷红的血丝渗出来,锦被下的手掌一点点的紧紧握成拳头。
耳边儿不住想起李乾说的话,她道:“你觉着陛下真的会将四公主抱回来嘛?”
刘氏微微皱眉,下意识的张口道:“陛下这般,自然是心疼您的,这去了慈宁宫,定然要将四公主接回来。”
不料,沈全懿无声的笑了笑:“我看未必,陛下的心比你我沉的太多了,我看不透他,猜不出他的用意。”
刘氏闻言,顿了一下,抬头看沈全懿脸上温和的笑容。
沈全懿的目光落在窗外,夜色分为深沉,床头放着的一个虎头布偶上。她顿了顿,忽然道:“大公主住过来有三日了,陛下原来那样疼爱大公主,这些时日,来了甘洛宫,却未曾多问一句大公主。”
第240章 :母子
刘氏有些不明白沈全懿的意思,她道:“大概是政务繁忙,一时顾不上罢,陛下昨个儿还赏了好些东西,给大公主呢。”
沈全懿抿唇:“陛下的疼爱,没人承受的起。”
说了这么多,刘氏只当沈全懿是一时的感慨,因为她实在也想不出,这话里还有旁的什么意思,她沉下心,替沈全懿梳洗。
收整后,她掖了掖被角,见沈全懿已然阖眼睡下,便放轻了脚步,悄声儿退下去。
这头,李乾出了甘洛宫,便直往慈宁宫去。
很快圣驾停在慈宁宫门儿上,谭嬷嬷躬身上前,她似乎是早就料到了一般,早早地就侯在了门儿上。
今儿个太后睡得格外的早,殿内的烛火熄灭,独留一片黑暗。
李乾眸色深深,在窗前站了许久,最后道:“母后竟然已经歇下,嬷嬷就不必同传了,朕明日再来给母后请安。”
谭嬷嬷微垂下头,她道:“太后娘娘早提前嘱咐奴婢,陛下若是晚上过来,让奴婢一定叫醒了。”
胸口像是憋着一股气儿,李乾掀起单薄的眼皮,接着夜色看向谭嬷嬷,他道:“既然如此,嬷嬷便同传罢。”
“是。”
谭嬷嬷福了福,随身进去了。
李乾的一直等在门儿上,他看着谭嬷嬷进去,可寝殿却迟迟不掌灯,他脸色稍变,张德生望一眼天,此刻黑云翻墨,他小心上前。
“陛下,今儿个不见月光,夜里头有雨。”
李乾捏了捏拇指上的蓝玉扳指,他抬手,张德生忙的退下了。
门儿上的帘子一翻,谭嬷嬷随声儿出来了,她手边儿亲自又为李乾挑起帘子,恭迎其入内:“太后娘娘请陛下进去。”
李乾往里看了一眼,不见一丝光亮,漆黑一片。
“陛下,一切太后娘娘自有吩咐。”
咽下嗓子里的话,李乾进了殿内,借着窗外少得可怜的薄光,他目光环顾一圈儿四周,脚下的步子微顿,可是紧接着就听见那熟悉的声音。
他扭头看着不知道何时,内室的帘子已经被取下去,太后什么时候过来他也不知道,沉重的暗衣,太后将头冠取下去,一头染了银色的发垂下来。
她的手里拖着一盏灯光微弱的烛灯,橘色的光圈照亮她的半张脸,李乾能看见太后脸上带着笑,四目相对时。
太后忽道:“为难皇帝还能记着哀家,哀家以为怕是到死也见不着皇帝一面儿。”
语气的幽怨很重,李乾脸色如常,他顺从的弯下腰,朝着太后行礼,他道:“儿子有罪,近日国事繁忙,未能日日过来给您请安。”
说话间,太后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她不知为何暴怒,抓一侧桌上的茶盏,冲着李乾砸了过去,黑暗之中太后的动作准确无误。
下一刻,李乾的额头上落下一片醒目的红。
太后扬了扬下巴,眯着眼睛,眼底透出细碎的冷光“你几次三番为难福王,他是你的亲弟弟!你竟如此狠心!”
李乾闭了闭眼睛,沉默不语。
太后疾步往前而来,她欲要张口,可却闪过一道刺眼炽白的光,刹那之间将屋里照的如白昼般,太后也看清楚了,李乾额头上的一片血红,她顿了顿。
那光不过一瞬,很快屋里头又再次陷入黑暗,这一次太后手里的烛灯却似活了过来,火焰摇曳跳动着。
太后的脸也被全部照亮。
窗外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带着湿意的冷气钻了进来,太后眼神有些迷离,她回忆着,接着又沉声道:“就是这样一个雨夜,哀家几乎是舍了半条命将你生下,又为你坐稳东宫,殚精竭虑,可你如今是如何对哀家的?”
李乾盯着
太后冷觑他的眸子,那眼底无一丝温情。
太后继续质问:“当初那样困苦,哀家可有一分对不住你?那一夜外头的雨声雷声,差点儿就带走了哀家的命。”
“母后的恩情,儿子一直铭记不敢忘。”李乾微垂着头。
窗外的雷声愈发的重了,随即而来的是室内婴孩儿嘹亮的啼哭声儿,不过才出声儿,李乾就听出了四公主你声音。
他猛的看向太后,太后却脸色淡淡的,她道:“若非四公主,你今日都不回来,哀家爷见不到你,你身为人父,也心疼自己的孩子。”
“母后…”李乾隐忍的唤了一句,可太后转头看他,眼神更加愤恨,她道:“可你如何对福王的?他是你亲弟弟!他远去那穷山恶水的地方,哀家不过是心疼,他那一家妇孺,你竟责令她们不能入宫。”
太后重重的一掌拍在桌上,厉声道:“你竟然做了这份儿上,如此狠心,不念亲情,你对得起哀家和福王吗?”
闻言,李乾的却只是咬紧了牙关,腮帮子绷着。
可太后见李乾不说,自认为是自己的话让李乾心虚了,她更是得意,继续冷笑道:“你们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你舅舅更是尽心竭力的辅佐你,白家一门从你在东宫就为你马首是瞻,那般忠心。”
“哀家,让你将你舅舅留在长安,你为什么不肯?他驻守岭南多年,已经多大岁数了,你有什么可忌惮的,都是一家人你就这样防范?”
李乾竭力压着胸腔里的气,窗户开着,外头下雨又带着风,吹进来不少雨水,地毯染了雨水已然潮湿,他的身上也湿了大片。
额头上的痛渐渐变得麻木,他并不想同太后争辩什么,四公主渐弱下来的哭声儿,让他心急如焚,他强撑着站起来。
“母后,您若是心里头有怨气只管向儿子来,可是四公主年幼,昨日才病了一场,她经不得这样的哭,您先让儿子将她送回沈嫔那儿。”
李乾几乎是没了脾气,可他的话才落,太后满脸不屑,她道:“一个沈嫔,那样的贱坯子,你就这般宠爱,到了你弟弟和你舅舅跟前儿就没了心,这么多年了,你还是看着那张脸,为了那沈嫔你几次三番的顶撞哀家,简直是失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