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瞥了皇后一眼,没有说话,余光却扫过李乾的脸,李乾却故意半天不说,让太后有些下不来,快要挨不住的时候,李乾终于松了口。
“母后身子不适,可要传太医。”
太后闻言,嘴角微沉了下来,她扭头盯着左郦,而左郦迎面儿受了太后一记冷刀,识趣儿的松开了手,太后轻声一哼,便绕过她,拉住了一侧的福王妃:“还孩子,哀家在宫里是不讨人喜的,没个说话儿的,如今就说起来,你肯多和哀家说说话了,宫里头闷,你便多来慈宁宫罢。”
这话说的够明显了,福王妃一时面儿上惶恐,她忙的福身:“您这样说,儿臣是心里荣幸的,只是宫里自有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事事精细,陪伴您是最好不过的,儿臣犹然不及啊。”
她很是谦虚,太后却执意拉着她的手,看向李乾:“皇帝日理万机顾不上哀家,哀家自己找个可心儿人说说话,可是皇帝不愿意。”
话落,气氛凝滞,李乾却不过随声道:“如此母后喜欢就召罢,横竖您高兴了,也不过是一个逗人儿的雀儿,这有什么的。”
福王夫妇听了,此刻脸色都有一些尴尬,太后的脸色更是阴沉下来,左郦却又继续道:“陛下真是会开玩笑,只是福王刚刚回来,只怕一家子还想着团圆呢,怎么能好让二人尝尝分离呢。”
李乾挑眉,看向左郦:“那依皇后看该当如何。”
左郦温柔一笑,那笑的如沐春风,她目光落在福王世子的身上,随即道:“臣妾看母后是最喜爱那孩子的,不如就将这孩子接进宫里,多陪伴母后吧。”
福王夫妇没想到左郦会突然这么说一时微怔,就是太后和长公主也一楞,反应过来了,福王妃心里着急,她生怕儿子正要被抱进宫里来,便忙道:“这可怎么好呢,那孩子还小,夜里头总要折腾的,若是进了宫里头,怎么好惊扰了母后。”
左郦的却笑着安抚她,又伸手拉了她的手:“幼子闹腾,可母后欢喜,你不知道,之前四公主也不过几个月就被抱进了慈宁宫,陪伴母后,后来母后果然病情大好。”
这会儿福王妃忽觉着自己手背上紧贴的左郦的手,光滑湿冷,如一条毒蛇缠绕着她似的,她嘴唇微抖:“皇后娘娘…”
左郦就似看不见她的表情,继续道:“至于说是旁的,自然是又奶母和嬷嬷在,能走什么事儿,你是自来最孝顺的,想来一定能体谅母后的。”
一下反问,福王妃下意识的点点头,可是反应过来,脸色瞬时煞白。
终于,太后发现这与自己的初心不附,她立刻道:“皇后这是要为哀家做主了?哀家明明说的是要福王妃进宫陪伴,何时要将福王世子拉进来,你这是…”
“母后。”
太后的话没说要,却忽的见李乾骤然起身,他拢了拢袖子,身侧的张德生已经侯着了,显然是要圣驾离去,他是临走一言道:“此事皇后说的不错,您不是总惦记嫡孙吗,正好,这日日相见,母后要高兴了。”
说罢,他不给太后说话的机会,已经离去了。
这是死局,福王妃几乎要站不稳了,好在福王用力掐着她的胳膊,不至她真的晕倒。
太后一口气哽住,上不去下不来,终狠狠剜了一眼左郦随即也离去。
长公主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左郦,心底的防备更甚了,上首的几位都离去了,那宴席便几乎是没几息就都散了。
沈全懿由刘氏扶着起身,苏锦追不上李常九,只是疾步跟着其出去了。
到了廊下,李常九却被人拦下,她抬眼看见那个大殿里侃侃而谈的白祂论,心下烦闷,白祂论冲她拱手后道:“臣斗胆一言,公主贵为天子之女,方才百官之前,实在失礼,不知公主的礼仪可是女官未有施教。”
本就不满,如今上来就是教训,李常九自怄气的更甚,这会儿偏白祂论又跟上来,更是火大了,不顾有人在场,她扬了下巴,斜着眼儿:“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本宫,那才说的话,都不作数!你敢来,就是以下犯上!”
白祂论脸色微变,他继续道:“臣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公主身份尊贵,自做事说话该符合规矩,自有的体面不能没了,臣没有恶意,只是日后必然要一处相…”
“闭嘴!只是什么只是?何必装的如此热络,本公主和你家可没有亲戚,今日父皇也没说什么,日后见了本公主离远一些,本公主同你无话可说。”
李常九厉声说着,她冷冷的打量白祂论,勾唇道:“怎么你这么巴巴的跟上来,就是看准了父皇会赐婚?你白家想靠着本宫光耀门楣?是不是?本宫告诉你,白日做梦!”
白祂论到底是年少,何况自来谁见他不说一句少年英雄,且不论旁的,他的家世学识,就算是容貌身姿,就是在这长安新一辈的郎君里可也是佼佼者。
虽对方是公主,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上数落,也有些气儿的,他微微蹙眉,抿唇道:“公主此言差矣,方才太后娘娘所言,众人皆有听闻,虽说一时没有定论,可公主如此放言,也失了自己的规矩。”
第275章 :阴差
白祂论眯了眯眼睛,李常九本就一直盯着他,见其眸色轻闪的一瞬,隐匿下几分不屑,其继续道:“公主生来尊贵,自视甚高也无可厚非,可天下之人本都是一样的,人生父母养。”
“只是不过有的人偏是受了上天的眷顾,托生在了那尊贵之处,可在下想,既是如此得利,那应该心感恩,而不是自觉自己高别人一等,就了不得了,反而丢了皇家的风度。”
本来左一句右一句的规矩体统,李常九已是厌烦,一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顿时柳眉倒竖:“非要论,那郎君的规矩在哪儿?这是宫廷,你以什么身份敢拦本宫去路。”
白祂论动了动唇,只是李常九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唇畔覆上一抹嘲意,继续道:“若是本宫没记错你是中了举人,可今日不过是允五品官员进宫赴宴,你今能赴宴不也是承了家族蒙荫,想必那些同你一样的举子可是也不公平啊。”
“那说来,你自己不也是享受了家族带来的好处,如今又议论本宫,又当又立。”
李常九眼神愈发的鄙夷不屑,白祂论脸色难堪,气氛一时僵持,一旁的青雀哪里见过李常九这样,想劝慰又不敢说话。
好是身后忽的插进来一道声音:“大哥怎么在这儿。”
白祂论回神儿,将脸上的表情收敛下来,又复那冷状,他转首看着身后跟上来的人,却在瞥见其手里的酒壶时,眉头微微一蹙:“你这是做什么,青天白日,你手里抱着酒壶,日日读书不见你这样殷勤,还不快处置了
,真是丢人现眼!”
“还不快拜见公主。”
白祂论呵斥的声音落下,那少年已经俯身,李常九却面儿上闪过一丝惊讶,待那少年抬头,看清楚了李常九的脸,也是少许惊讶。
白祂论有些不耐烦了,他借着呵斥弟弟,算是泄泄气儿,他冷看了一眼白祂同,便道:“进宫了还没个正行,快回家去。”
闻言,白祂同脸色微白,他的身份自来比不得白祂论这天之骄子,在其面前向来是低一头的,此刻虽是有些失了面子,可是仍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垂了脑袋。
“大哥说的是,是弟弟鲁莽了。”
他的话刚落,白祂论已经快步而去,他稍落了一步,却是想真是巧了,脑海里不觉想起廊下那一幕,原本还以为是碰着哪家的姑娘,不想竟是公主,这公主还即将和自己的哥哥定亲,日后可是自己的嫂嫂了。
白祂同我时无言只沉默站着,李常九也难掩惊讶,身后渐渐的涌上来人,白祂同被推搡着,脚下便是一个踉跄,待稳住的步子,抬头看白祂论已经走的很远了,他稍顿,侧眸见李常九望向他的眼神复杂。
他收回视线,低了头拱手后告退,忙追上去。
这里人没了,一时清静下来,李常九只觉自己的心大起大落的,沈全懿和苏锦等人虽然离得不近,可是看着那急匆匆的几道身影,也知道是有事儿。
顾檀眉毛一挑,她轻嗤道:“哎呦,瞧瞧那会儿太后娘娘说起赐婚,咱们大公主还哭,这会儿可就同小郎君聊上了。”
苏锦闻言,转头望着顾檀的那张笑脸儿,只觉额头上的青筋直跳,偏她一时没反击回去,忽觉得头痛了起来,她紧紧的攥住紫烟搀扶她的手。
“姑娘不都这样,二公主和大公主也没差多少。日后定也有这么一回。”
苏锦淡淡的说着,顾檀却难得眉头同她拌嘴,忽然的笑了笑,自扶着珠莲的手上了轿撵。
沈全懿落后一步,由刘氏也扶着上了轿撵,她顿了顿,眸子掠过王曼,忽道:“今日你也乏了,皇后那里也不必过去,你先回去歇着罢。”
王曼今日本就看花了眼,只是席上一直站着,却也乏了,此刻听沈全懿这样说,自忙谢了恩,领了两个人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