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多年了,在这庄子上?”沈全懿接过胰子,抹了手,又浸在水盆儿里。
刘氏抹了抹头,接过:“老奴年轻时失了夫子,已经绝心不愿再二嫁,后来自己还想不开闹着要追着我夫和子去,是张管事收留了我,也算给一口饭吃。”
沈全懿点点头,脑海里不觉又回想起来白日里壶觞说的话,一个两个的,看来这个张氏是个人物,受恩惠的人不少。
“那个壶觞呢?”
听着沈全懿提起壶觞,刘氏眼底闪过一丝惧意,连带着这脸上的笑意都有些僵了,不觉的抓着茶盏的手指轻轻的沿着杯身攀摩起来。
“壶管事虽然年轻,可做事儿极是周全的。”说着一顿,刘氏低下头,“时候不早了,老奴不不好叨扰姑娘了。”
话落,人已经俯身跪下,磕了两个头,就要退下了。
没想到有这么大的反应,沈全懿摆摆手,刘氏便赶忙下去了,看着那样着急的背影,秋月都是一愣,这提一句壶觞就能把人唬成这样?
沈全懿靠在身后的锦垫上,秋月挪了过来,两只手攥成拳头,轻轻的替沈全懿捶着腿。
再开口,便将声音稍稍压低了些,秋月抿唇:“一个小太监这本事可真是大,别说旁的,就是提个名字不行,平日处置那些奴仆,倒是决断,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阎王神儿,可叫人惧怕成这样。”
“你瞧瞧背后说人,不可为。”沈全懿的声音忽然响起,秋月一顿,回头一看,就见门上一个黑漆漆的人影儿。
顿时,秋月有些尴尬。
原来壶觞穿了一身儿黑衣,隐匿在黑暗里,方才还将沈全懿吓了一跳。
沈全懿迟疑了一下,由秋月扶着起身,她手里挑着灯过去,见壶觞手里捧着一个红木小托盘,上头摆着一白瓷大碗,里头是汤药。
另外还有一个小玉碟儿,是放着蜜枣。
“小厨房儿说是,主子夜里要吃药的。”
壶觞的声音一如白日清冷,他微微抬头眸子,泛着月光的眼睛里倒影着她的影子。
白日见面儿沈全懿带着帷帽,并不识其容色,此刻。
因着刚刚梳洗完,带着水汽的头发,柔顺的垂落在她的胸前,一双杏眼水汪汪的,似一滩秋水,娇嫩白皙的肌肤,因着方才在炉边烤火,染上两抹微红。
更显娇媚,偏又是一身儿白衣,像染了寒霜,于这清冷的月光下,似落入凡间的神女。
壶觞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不过掩饰的极好,瞬时遮掩过去了。
秋月追着过来,给沈全懿披上大氅,沈全懿下意识的裹紧,不知怎么的又想起壶觞那太监的身份,语气有些复杂,“进来吧。”
壶觞却将头垂的更低,语气也更加恭敬了:“奴才卑微之驱,不宜入内室。”
沈全懿低睨了一眼,看其身体似因天寒受冷而微微颤,却又固执不肯进来。
“壶管事倒是懂规矩,好啊,我也不勉强。”沈全懿瞟了一眼,就将视线收回,“秋月将药端进来。”
秋月小跑着出去,看着壶觞捧着茶盘的手冻得发白,有些不忍,但也只是接过茶盘。
药吃的多了,也就习惯了,之前还皱皱眉,如今也能面不改色的将清凉辛辣的汤药一饮而下。
沈全懿淡淡的敛下眉眼,将碗递给秋月,“送回去吧。”
秋月俯身下去。
路过壶觞的身边,见其仍维持着弯腰的动作。
真是固执。
秋月已经远去。
“不嫌冷吗?”沈全懿的声音才落。
壶觞便且身进来,几步到了沈全懿的身前,冲着她长长作揖,跪下磕头:“奴才伺候主子。”
说罢,沈全懿没说话,只平静的看着他,壶觞起身,跪坐下,近距离的对上沈全懿那张绝艳的容颜,更是心动。
他的视线渐渐下滑,落在沈全懿的嘴边,嫣红的唇角沾上褐色的药汁,壶觞微微俯身,手里拿着帕子替她轻轻擦拭着。
擦完,又端过一碗清水,服侍沈全懿漱口,全程动作轻柔,细致。
沈全懿挑了挑眉,眼底掠过一丝玩味之意,看着壶觞比起女子都毫不逊色的昳丽的容貌,慢悠悠的笑道:“壶管事这是做什么,这些事儿您动了手,岂不是大材小用了。”
壶觞边勾起一抹温和的笑容:“能为主子做事儿,是奴才的福分。”
“我算不得什么主子。”沈全懿说的坦然,直直的对上壶觞的眼睛,嘴里的话更重了:“她们不清楚,我想你应该明白,我不过为人妾室,可受不得你的忠心,也用不起你。”
话挑的很明白了,沈全懿身子往后仰了仰,看面前一副谨小慎微的壶觞,心里腹诽,这样的人太会装,她没信心驾驭的了。
壶觞的视线里,忽然一只纤细白嫩的手指探出来,隔空点在他的眉间,一时心痒痒的。
“壶管事看错人了,还请另寻高明吧。”
闻言,壶觞一时无话,他浓密得的眼睫落下来,在烛火的笼罩下下,覆下一片阴影。
“壶觞从第一眼,就知道壶觞与主子是一行人,绝不会看错。”
沈全懿微滞,忽然笑了起来:“话说不了那么绝对。”
壶觞抬头,望着沈全懿,治艳的嘴角微微上扬,那张脸带着魅惑的笑容。
第24章 :不是一路人
月是何时被遮住的,谁也不知,只是夜色攀梢,竟然也能识得有几只乌鸦在上,冷冽的寒风肆意,树枝摇摆不定,沈全懿看着,那样的高处,细细的枝真是担心被折。
壶觞有些固执,沈全懿以为她将话说的很清楚了,不管是什么样的心思,她们之间绝无可能。
沈全懿闭了闭眼睛,有些无奈:“跟着我一个妾室,你不觉屈才?”
闻言,壶觞却正容而坐,语气认真:“奴才信主子。”
说罢,自己再起身躬身行礼后,悄声退下。
沈全懿心头泛起莫名的冷意,她惊觉竟然也被壶觞那样坚定的眼神打动。
秋月呼着冷气进来,看着壶觞的背影消迹在黑暗里,回头又见沈全懿表情复杂,手边放着一块沾着药汁的帕子,她俯身过去,拾起帕子要去清洗。
“这壶管事倒是对姨娘尽心,凡事倒是亲力亲为。”
沈全懿扯了扯嘴角,忽然就想起壶觞替她擦
嘴那一幕,不觉嗓子一干,最终吐出一句:“不过是一个执拗的傻子罢了。”
听出沈全懿话里的羞恼,秋月不知内情,只当是壶觞不得沈全懿待见,心里头暗想,日后可在姨娘面前少提壶觞。
吃过了药,可就不能再熬着了。
秋月依旧守夜,原本沈全懿是想着庄子上婢女不少,大可找个来,秋月却是不放心,要自己替沈全懿守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与壶觞的对话影响,沈全懿有些失眠,这是极少数的,她即便是之前刚受了伤的时候,也没有这般。
隔着纱帘,她微微抬头,看着外头挂着的一轮儿明月,深沉的夜色。
痴痴的不知道看了多久,眼睛觉着酸涩,不觉便染上了睡意。
只是心里头装着事儿,准是睡不安稳的,隐隐约约的似乎听见外头有细碎的脚步声儿,声音不大,像是故意隐藏。
不知怎么就心里有些慌。
可想着,这么晚了,秋月在外头侯着,不可能放旁人进来,心里渐渐有了猜测。
不觉闭紧了眼睛,放缓了呼吸,静静地听着外头的声音愈发的进了。
黑暗之中,听着有人靠近床边,灼热的呼吸撒在她的耳畔,熟悉龙涎香萦绕在鼻间,悄然撩开锦被,一只有力的臂膀紧紧的箍住她的腰。
一颗揪了一天的心终于落下了。
沈全懿转过身,有些委屈的将脸贴在李乾滚烫的胸膛,手指随着往上攀摩,摸住李乾的下巴。
“爷,妾好想你。”
发觉沈全懿没睡,李乾还心里还有些悔,是不是自己动作太大将人吵醒了,现在一看发觉是压根儿没睡着。
他心里软成一片,握住沈全懿圆润的肩头,俯身下去亲了亲怀沈全懿的耳朵。
“今日外务忙实在脱不开身,爷回来听秋月说,你这个坏妮子,又没怎么用膳,嗯?”
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温热的气息,弄得她有些痒痒的,故意的撇了撇嘴,沈全懿搂着李乾的脖子,把自己往上提。
寻着李乾薄唇,将自己的唇送了过去,毫无章法的乱亲了一通,她哼哼唧唧的:“看不见爷,妾没胃口,吃什么都食之无味。”
几句话把李乾弄得心神不宁,心肝儿宝贝的说了一大通,又有些后悔,把沈全懿圈在自己的怀里,他素了好些日子了,这会儿燥热的身体,蠢蠢欲动,可又顾忌着沈全懿身上伤没好,不敢动她。
“是不是老天派你专门儿来折磨爷的。”
说罢,李乾抓住沈全懿的柔夷,放在嘴边咬了咬,又不舍得用力,不然他自己还要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