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若是此刻阻拦,太后娘娘得知以后,娘娘可得想清楚了后果。”
话中隐含的警告,人人都听的出来。
“本宫生子不过半年,便是太后娘娘又如何,凭什么将我儿从本宫身边儿夺走!”
沈全懿的声音凄厉:“身为母亲,太后娘娘亦是…”
“谕妃娘娘,陛下口谕,令你即可回殿内。”
一道细高的声音忽然强势的插进来,沈全懿怔了怔她抬头,看见疾步而来的张德生。
而就在她楞怔的一瞬间,谭嬷嬷已经领着人离去。
围着她的内侍和宫人撤去,刘氏颤抖着上前,紧紧的攥住她的胳膊。
张德生的话让沈全懿短暂的失态停下来,她双目充血死死的盯着张德生,在她的灼热的目光之下,张德生的眸子微颤了颤,随即低下头去。
而沈全懿终于也反应过来,这个时候张德生怎么能出现在这儿,她袖子下的手紧紧的攥住,一力甩开了刘氏的手,冲去宫门儿口。
她看见那个熟悉的轿撵,明黄色的旗帆在夜色之中已经是夺目亮眼,李乾自高而下的看着她,见她从里头出来叫他,他脸上表情平静,显然这一切他早有预料。
第395章 :禁足
沈全懿胸腔里的气儿,一时横冲直撞起来,看着李乾并没有要下来的意思,只是静静的在轿撵伤心坐着,同她无声对峙的眸子里漆黑无光。
这会儿,她觉着自己就像是李乾养在笼子里的鸟儿,愿意让她活一天就活一天,不行就将她的羽毛都拔了。
让她好疼死了。
李乾抬了抬手,内侍将轿子落下来,他从轿撵上下来,才行至沈全懿的跟前儿,一把就将人拦腰抱起来,他看见沈全懿赤着脚。
沈全懿麻木的盯着她看,额前有冰凉的雪花儿融化,雪落无声,却是可以感受到。
她被送进内室,李乾才将她放下来,刘氏忙的上来将沈全懿扶住了,李乾就要转身儿离去。
“陛下。”
沈全懿轻唤出声儿,她抬了胳膊,刘氏和秋月领着宫人们就下去了。
门窗也被紧紧的关住。
室内以前寂静,二人沉默着,李乾像是要说什么,可是又不想说了,他眯了眯眼睛,随即就又要走。
沈全懿站着没动,她立刻道:“陛下,将我的儿子给了旁人,如今竟然对着嫔妾连句话都没有吗。”
她说完了,就听见李乾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回头:“朕以为你是个不会让朕为难的。”
“是,嫔妾一向不敢让陛下为难,可是如今我的儿子被抱走了,当初四公主也是如此,陛下让嫔妾忍着,现在呢,继续忍着吗。”
沈全懿情绪已经渐渐的稳定下来了,这会儿说话口吻还算平静。
“够了。”
李乾皱了皱眉毛,如今他是总压不住火儿的,他冷冷的看着沈全懿,语气难免也是有些重了:“你在忍,朕亦是如此,朕自有打算,二皇子也是朕的儿子,他是朕的儿子,朕自然也心疼。”
沈全懿用力掐了
掐自己的指腹,她的心跳急速,一些原本在脑海里盘旋成型的念头,一朝又被打的没了谱儿。
她有些吃力的抬了抬脚,往前几步,伸手抓住了李乾的袖子,眼前的这个男人,胸膛宽阔,腰背挺拔,只是这样站着却也依旧是居高临下的模样儿。
如今二人相对而立,她忍不住收紧了手上的动作,她将袖子紧紧的攥着,微仰了仰头,勉强的对上了李乾的视线。
李乾闭了闭眼睛,他抬手一点儿点儿的将沈全懿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推下去,他则是继续道:“朕既然这样儿说了,就不会有事儿,你又何必如此,你我之前本来就可以避免现在这样儿。”
沈全懿扯了扯唇角,这会儿进了屋里头浑身的寒气都被驱散了,回了神儿,脚下便是疼的厉害,她咬了咬牙,便问道:“陛下,所以…一定会见血对吗?”
说完了,她也不肯低头,死死的顶住了李乾的眸子,可是那漆黑的瞳孔里闪着幽暗的光,那光粹着寒意,就是一眼就蛰的她忍不住缩了缩。
“别为难朕。”
李乾薄唇轻启,口舌一动就是这么一句话,闻言沈全懿垂下头去,浓密纤细的眼睫忍不住颤了又颤,心下的猜测已经成了真了。
“那陛下从一开始就知道二皇子一定会送去慈宁宫。”
沈全懿追问。
“是。”
沈全懿继续道:“即使在您一开始就知道的情况下,您想着将我带去感业寺,却没想过二皇子如此年幼,在没有父皇和母亲的庇护会如何?”
“朕已经说了,不会有事。”李乾像是失去了耐心,他拧了拧眉头。
沈全懿轻嗤一声儿,她的语气几乎满是不屑道:“陛下能有万全之策,又如何会将嫔妾的孩子抵出去!”
“你实在是放肆!”李乾终于脸上的平静被打破了,他表情变了又变,他眼角处覆上红色,烛光之下,他的眼底似乎也燃着火焰。
他缓了一口气儿,像是给与沈全懿最后的机会,他道:“你若是再这般不理智,那么朕就只能将你禁足了。”
沈全懿敛下眉眼,她的声音淡淡的:“好,那就请陛下成全,让嫔妾留在宫里,至于去感业寺就看陛下再定哪儿…”
“行,你还敢抗旨。”李乾是气急狠了,他动了起来,在屋子里头来回的渡步,随后行至桌前他抓起来桌上的茶盏,狠狠的朝着地上一摔。
“砰”的一声儿,瓷片四溅,沈全懿的心都跟着狠狠一跳。
“好,你好的很,如此朕就成全你。”
他说完了,狠狠地瞪着沈全懿,沈全懿也不抬头看他,只是垂了脑袋,弯了弯腰,还恭声道:“嫔妾谢恩。”
李乾冷看了她一眼,随后推门儿而去,方才屋里的动静不小,外头的人虽然听不清楚,可是也知道是二人是起了火儿的。
刘氏的心一直提在嗓子眼儿,这会儿她看见李乾出来忙的跪下去,一直听这些御前的太监唱圣驾离去,她才起身,将周围的人都遣退,她和秋月才进了内室。
一进来,看见地上破碎的瓷片儿,她们的心都凉了半截儿,顾不上收拾,径直进了内室,正好见沈全懿在窗前站着。
“娘娘,这是怎么了。”
刘氏语气隐隐的有几分颤抖,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全懿没有说话,气氛一寸寸的沉了下去,刘氏不敢再问了,她和秋月商量着守夜的事儿,正要准备小心的退下去。
沈全懿忽然叫住她:“嬷嬷,告诉壶觞养了那么久的鱼,该送人了。”
刘氏的腿软了软,却立刻应下来。
沈全懿便不再开口,她摆了摆手,刘氏压下心里的忧虑,这才退了下去
这头甘洛宫这闹了一夜。
天儿还没亮呢,这头坤宁宫里,玉兰匆匆的进了内室,她看见左郦一身儿洁白的寝衣在床边儿倚着看书,她忙道:“娘娘,方才二皇子连同一块伺候的奶母都被送去了慈宁宫。”
忽然闻此消息,左郦的脸上是难得闪过一丝惊愕,很显然这事儿她也是没有预料到的,不过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的错愕罢了,
她默了默,便不再说什么了。
放下手里的书卷儿,左郦抬手覆上自己柔顺光滑的头发,可是手才放下,就看见指尖缠绕了许多发丝,一并被她带了下来。
第396章 :收拾干净
如今的她的身子是真的垮了,太医只是说她的身子虚,可是如今这样儿,她自己知道是伤了根本了。
玉兰眼皮狠狠的抽了抽,她忙的上前,把淑娟儿拿开,又将床榻上的小几移开,把烛台往这儿多摆了几个。
她一面儿嘱咐着:“娘娘这会儿天儿不亮,当心看坏了眼睛。”
左郦面不改色的将那头发从指缝里小心的挑出来,随后她起身,从妆台一侧的抽屉里去处一个镶钻的梨花木盒子,将盒子打开,她把头发小心的存放进去。
老时候留下来的习俗,存存发,能多活几年。
玉兰看的心酸,她咬了咬牙,眼眶都红了:“大爷怎么如此做事,若非他,娘娘又怎么会受制于人,做事都不能随心。”
“大爷这真是害了左家害了娘娘,娘娘要不要干脆就…”
玉兰这话可以听出来是真的恨极了,说起来都是咬牙切齿的很。
左郦表情变了变,最终不过轻笑一声儿:“本宫不是和你说过,做事情不要心浮气躁,什么事儿,也没必要如此置气。”
“可是,娘娘这样儿也是太委屈了。”玉兰有几分不甘心,她想起来那个蠢货,这么多年惹下来的祸事,如何的拖累了左郦,她就恨得牙痒痒。
左郦起身,她在窗前看了一眼儿,见远处天边儿露出来一抹淡白,随后收回视线,闭了闭眼睛:“他无论如何,是父亲留给这家里最后的血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