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光听着,沈全懿几乎就可以想象到当初苏锦的痛苦,和挣扎,只可惜这挣扎是无用功。
苏锦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她的语气冰冷平淡:“以前我只是觉得她单纯,没想到她是个蠢货,她在东宫里,被人吃了,都不觉得人家对她是有图谋的。”
说到这里。
结局已经清楚了,沈全懿掐了掐自己发麻的指腹。
苏锦的人生被裹挟着不由自己往前去了,后来。她想要掌控自己的人生,那么就得付出一些东西,或者说做一些事情,摆脱那些束缚。
很显然,当时的她,面对的最大的束缚,就是她的妹妹了。
苏锦也知道沈全懿猜了个大概,不过故事一定要有始有终,她继续说道:“只是,这样儿的蠢货,偏偏就是天生命好。”
“太子爷喜欢她。”
苏锦挑了挑眉,沈全懿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睛,在那眼底情绪复杂,有羡慕有怨恨亦有怜悯。
这样的话人也太痛苦了,要做什么就该被一种情绪占领的彻底才好。
沈全懿眯了眯眼睛,她忽然扯了扯嘴角,看着苏锦:“所以你认为你是帮她解脱了,对吗?”
忽然的质问,让苏锦怔了怔,她没有立即回话,很显然她默认了。
半晌,她语气轻佻:“你不觉得可笑吗?皇家出来的人也会有喜欢?”
“喜欢有什么用?那种喜欢,是会夺人性命的,只可惜她实在是太蠢了,她被那一点点爱,迷了眼睛,她以为她高枕无忧了。”
苏锦不屑的轻嗤,她犹然还记着她天真的幼妹,抱着她的胳膊,和她说,她和太子是多么的相爱,她要为那个人生个孩子。
她回过神儿:“她有福气,侍寝没多久,就有了身子,这点儿她真是命好,我比她还要早,可是没两个月就掉了
,太医和我说,我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语气顿了顿,她自嘲一笑:“她可真是过得幸福啊,她可怜我,不能生育,竟然说,我以后可以把她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
“所以这一切的不公平,你过得那么痛苦,她却那么幸福,这些幸福你也想要拥有,可是既然没有,那就靠抢。”
沈全懿接了她下头的话,苏锦这回也不装了,她果断的点点头。
后却又暴怒:“我也没做什么,不过是帮了一点儿小忙,是左郦一手做的!她伤天害理!和我有什么关系!”
“苏若就算是要化作厉鬼报仇,也该去找左郦,和我犯不着!”
她的泪落下来,眼底一片猩红,仿佛她才是那个从地狱里爬回来的厉鬼。
沈全懿顿了顿,忽然往前去,她靠近了苏锦,伸出的手抚摸上那柔软的脸颊,她的指尖被苏锦的眼泪沾湿了,在她触碰苏锦的那一瞬,苏锦迎上了她的手,泪眼朦胧的看着沈全懿。
看着那张脸,也透过那张脸,看向几近快十年没有见过的人。
苏锦渐渐出神,后才喃喃自语,“你…你还是回来了,回来做什么呢?报复我?抢走阿念吗?”
这句话,提醒了沈全懿,她顿了顿,收回手,盯着苏锦道:“你呢,你愿意让人抢走阿念吗?”
“我…我当然不愿意了!我绝不让那些人得逞!”
是“那些人”沈全懿听的很清楚,不知是苏若,还有白家那些人。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儿,她那么痛苦的生孩子,我…我还心疼她,为了减轻她的痛苦,我才动的手啊…”
苏锦带着哭腔说了这些,她有些语无伦次了,毕竟这些事儿在她的肚子里埋了快要十年了。今天却被人狠狠的刨出来了。
她紧紧的攥着拳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又看向了沈全懿,忽然开口反问道:“这个故事你觉得真假如何。”
沈全懿几乎在下一刻就接了话口儿,她道:“很不错,姐姐是无辜的,无奈的,没有办法的,谁也怪不得姐姐的身上去。”
苏锦怔了怔,最后忍不住大笑起来,她伏在桌上,手掌用力的拍着桌子上,“砰砰砰”的力道可是不小啊。
许久,她渐渐的起身,声音低哑:“如此,我怕是日后没有机会再说了。”
沈全懿舔了舔嘴唇:“如此,姐姐不如写下来,有些东西虽然口不能宣,可是写出来,却是可以的。”
这个办法可是不错,不过没有纸笔,苏锦弯下腰,撕下裙子洁白的内衬,又平静的咬破了手指。
却在指尖快要触碰到布子的时候,微微一顿,抬起头来:“沈全懿我最后助你一次,如果…如果有机会,我希望你能帮一把我的阿念,她…她对你也是曾经有过真心的。”
她说完了这句话,便低头去写她的“血书”沈全懿知道,苏锦聪明,即使后知后觉,可或许心里有些猜测。
鲜红的血从指尖流走,苏锦有些麻木,她感受不到指尖的痛意,可却是心如刀绞。
满满登登的她的血印满了那洁白的锦布,她的鼻腔中隐隐约约的也发出了类似伤心的啜泣的声音。
片刻,她抬起头,擦了眼泪,将麻木发抖的指尖含在嘴里,渐渐的那疼更是让她忍受不了,她暴躁的抬头看向沈全懿:“还愣着做什么?快点收起来,一会儿只怕是再没机会了。”
第421章 :灭口和夺子
话音刚落,她们二人自然是心知肚明,接下来是什么样儿的。
窗下隐隐约约的脚步声儿,又伴随着火光,左郦来了。
门“吱呀”一声儿就被推开了,刺眼的光从外头照了进来,沈全懿抬头看过去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又抬手在眼前挡了挡。
左郦一身儿白子站在那里,她满身的素色:“瞧瞧本宫是多么心好的,给你们留了这么多的时间,好让你们好好说说话。”
苏锦扯了扯嘴角,嘲讽道:“是啊,嫔妾一定谨记娘娘的恩情,就是到了地底下也不敢忘。”
左郦微笑着点点头,似乎很是高兴的,当然了,现在的情况她自然是高兴的,不然他真是白谋划那么久。
她挥了挥手,身后的众人退下去。
自己进来了,还抬手将门关上,苏锦渐渐的起身,她绕过桌子挡在了沈全懿的身前,一面儿抬手取下头上的钗环,她散了发髻,又忽然低头自顾自的脱了鞋履。
她动作带出来的淅淅索索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屋子里十分的清晰和响亮。
“苏锦,本宫看在你曾经跟过本宫的份上,今日本宫给你留全尸,至于当年的事儿,本宫发发善心,不让大公主知道了。”
左郦抬手揉了揉脖子,沈全懿的视线一直紧紧的盯着她,也很快注意到了她手腕上的擦伤。
“而你还在大公主心里,是那个和蔼可亲的母亲,本宫对你多好啊。”
苏锦的表情,忽然就有一些狰狞,她咬着牙:“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会做那样的事?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听到这些话,左郦仿佛是听到了笑话:“你自己心里头龌龊,本宫不过是助了你一把,如今你倒是要把自己脱的干净。”
她说着抬手指尖擦过桌子,指腹上染上一层厚厚的灰,她两指相搓,轻轻的吹了一下:“就是有些人死了,你还活着,可是你说如果你有一天到了地底下,再瞧瞧那些旧人,可要怎么办啊?”
苏锦紧紧的盯着她的动作,嘴唇有些发抖:“好啊,嫔妾如今是活不下去的,就只能先去,嫔妾等着娘娘,同娘娘再续前缘。”
“咱们俩可没缘分。”左郦轻轻的哼了一声,她将视线转向一旁,她看见沈全懿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手腕儿。
她大方的将手腕抬起,细白的肌肤上,是好几道深深的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划过。
“愈贵人啊,那个脾气真是不好,本宫只是想静静的送她上路,没想到她不识好歹,硬是让本宫费了些力气,希望你们别再让本宫失望了。”
左郦的语气有些无奈,她的语气这样平静,竟然就像是唠家常一般。
左郦将目光移向苏锦,她的红唇轻启:“你放心,本宫不会让你太痛苦。”
只可惜一句话才落下,苏锦忽然暴起,她猛的冲上去,一把抱住了左郦,其实这是徒劳无功。
“谕妃你这个胆小如鼠的蠢货!滚!不要过来!你…你没有骨子,竟然敢起叛心,能苟在左家这样的乱臣贼子跟前儿,我瞧不起你!”
这这话,像是最无奈之下,明明知道没什么作用的可是要寄托于一丝希望,苏锦用力的吼出来,直到他的余光看见沈全懿停下来的脚步。
就像她往日的挣扎一样,她总是想搏一搏,抬起下巴,张开嘴狠狠的咬上左郦的耳朵,刺痛袭来,左郦叫出了声儿。
可是却在下一刻,她暴怒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即取代的是一声尖利的惨叫,而后她如一滩烂泥一样缓缓的从左郦的身上滑下去。
腹部的鲜血蔓延至腿上,她张了张嘴,只可惜红口白牙说不出来,赤红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拉住了左郦的裙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