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顺着沈全懿的视线,也看见了前头御前跟着一群儿人,她收回视线,搀扶着沈全懿:“娘娘小心,上车吧。”
车子里烧着小炉子,刘氏不断的朝里头加碳火,沈全懿靠在车窗前,外头又试着一阵一阵的冷风儿从窗户的缝隙里窜进来。
与车厢内的热死融合相互抵消。
沈全懿自一上了车就闭着眼睛假寐,只是她实在是熬了太久,就这么闭着眼睛,还真的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一路的车马已经到了宫门上,她睡了很久,刘氏也知道她受罪,小心翼翼的不敢惊醒她。
这是一个姿势保持的久了,这会儿脖子还隐隐的有些疼,她揉揉眼睛,模糊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明。
刘氏提起小炉子上的茶壶,给沈全懿斟茶,递了过去,她又接着道:“娘娘一会儿下车,换轿撵了。”
沈全懿接过茶盏,小口的抿着,不知道为什么,回了宫里头了,刘氏反而觉着有些害怕,更渗人的是他不知道这个害怕是来自哪里。
这个没有源头,无名的害怕。
让她攥紧的拳头,她捧过沈全懿送过来的茶盏,又忍不住小心的抬眼儿看沈全懿的一眼,可是她心里的疑问不敢说出来。
直觉告诉她,虽然只是短短两日,沈全懿已经大不似从前,她变了,变得刘氏更加看不清这个人了。
才行至西苑儿的宫道上,本该要换轿撵了,可不等沈全懿下来,她的马车就被拦下来,外头是谭嬷嬷的声音,她语气温和:“奴婢给谕妃娘娘请安,太后娘娘思念四公主和二皇子,特地让奴婢来请娘娘去慈宁宫一叙。”
刘氏怔了怔,她又看沈全懿,见沈全懿面无表情的抬声儿应下。
这会儿,刘氏也反应过来了,她忙的撩起轿子,后吩咐下头人去慈宁宫,又反身回来扶着沈全懿从车上下来。
沈全懿亦做在寺庙的装扮,除了脸上干净了吗一些,其余的狼狈她没有遮盖,谭嬷嬷微笑的看着她。
“知道娘娘一路辛苦,只是太后娘娘想两位小主子的紧,劳娘娘辛苦一趟了。”
谭嬷嬷的语气是难得有的温柔,至少沈全懿在面对谭嬷嬷的时,甚少听见她说这样儿的话。
“嬷嬷言重,这是本工作小辈该做的。”沈全懿回以一笑,随后上了轿撵,她没心思装什么,所以谭嬷嬷也看见她一瘸一拐的动作。
刘氏抿了抿唇:“嬷嬷,我们娘娘伤着脚了,只怕是会在太后娘娘跟前儿…”
“无妨,太后娘娘慈悲心,又怎么会计较这些,咱们还是动作快一些,早些回去了。”
谭嬷嬷的堵了刘氏的嘴,她自顾自的转身儿领着人走在前头。
刘氏无话可说,抬头看轿撵上的沈全懿,沈全懿还闭着眼睛假寐。
第428章 :给我留条命
大概是因为前日夜里头下雪,太后的身子有些受凉,她咳嗽了有一日。
她闲闲的靠在软塌上,下头跪着几个宫人,她们一个挽着袖子,一口一口地服侍着太后吃药,还有的手里高举着痰盂,和漱口的茶盏。
药味苦涩,太后皱了皱眉,一摆手茶盏忙的就送上来了,擦了擦嘴边儿的残留的褐色的药汁。
外头的人就来报沈全懿过来了。
“嗯,她们倒是回来的挺早。”太后懒懒的掀起眼皮,看向一侧小凳子上坐着的辰太妃。
辰太妃抿了抿唇:“太后娘娘,我不想见谕妃。”
室内,静了一瞬,太后挥手,周围服侍的宫人们就纷纷退下。
太后轻笑一声儿:“你同她朝夕相处,甚至连主意都是她给你出的,怎么这会儿又不肯见她了?没有人在你这条命,可早就交代了。”
辰太妃咬了咬牙:“求娘娘给垂怜。”
说完了,她低下头,随后便是起身作势跪下去。
终于,在她即将跪下去的一刻,太后缓缓的开口:“好了好了,就是这么一点儿小事儿,哀家怎么可能不会应允,你先到后头躲着吧,等哀家说完话你再出来。”
辰太妃松下一口,她不想见沈全懿,倒也不是说害怕。
窗外响起重重的脚步声,辰太妃立刻转身躲在后头,谭嬷嬷的先进来,身后便是沈全懿。
太后看着沈全懿,这会儿她的心情有些复杂:“没想到你们这么早就回来了,先坐吧。”
“谢太后恩典。”沈全懿摇摇晃晃的行过了礼,太后看着她坐下来。
她知道,沈全懿的聪慧让她时刻都能洞悉人心。
“为什么让辰太妃给哀家报信儿。”太后盯着沈全懿,这话问的很直白。
沈全懿微微垂下脑袋,她可没那个心和太后对视,她轻声儿道:“嫔妾是本来该死之人,如今被恩人救下来,真是投桃报李。”
“哦,真的就只是为了报恩?”太后挑了挑眉毛,反问她。
沈全懿继续道:“嫔妾不敢有其他的心思。”
“那你应该知道,你既然这样做了,那便是得罪了皇帝,可是你这个情,哀家要是不承。”
太后将调子拉的长长的,她道:“你可就是两面儿都做不成人了。”
“嫔妾愚笨,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些,只是想着能活下去,看看四公主和二皇子,再没有旁的心思,更是不敢奢望太后什么。”
沈全懿的话保持她一如往常的谦虚。
“你为什么会知道?”太后的眼神忽然变得锋利,她又追说,“你知道俺家在问什么。”
沈全懿笑了笑:“嫔妾知道不知道又如何,现在是陛下比嫔妾知道的早,也比您想象之中知道的多,而如今一切平安无事,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太后眯了眯眼睛,说实话,她心里头是有一些不耐烦的,本来左郦控制了感业寺就该给她们传信儿,那么宫里头也该起事了。
可是左郦不给信儿,就连北军临到头不肯听话了,若不是辰太妃匆匆感慨,她便是硬着头皮,也要起这事儿。
当然,若是起事了,那便是瓮中之鳖。
“娘娘比嫔妾已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一个日,在感业寺无论是谁,都要嫔妾死。”
沈全懿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太后怔了怔,马上福至心灵,原来左郦要自己上位啊。
就这么一场局,原来竟是她和福王被拘在其中。
太后明白过来,立刻怒不可遏:“简直是痴心妄想,就凭她也敢做这样的事儿,蠢货!敢谋算哀家!”
原来她所有的计谋策划都是在李乾设计之下,没想到她这辈子还有一天,能被自己的亲儿成这样的愚弄
沈全懿撩起眼皮看太后:“娘娘还敢让福王留在长安吗?”
“你到底想要什么?”
太后没有回答沈全懿的问题,先是反问了,沈全懿忍了忍,她的脚有些痛,她道:“嫔妾不敢奢求什么,只求娘娘护嫔妾一命,嫔妾不想死。”
“你也会怕这些,皇帝对你的宠爱,可是后宫独一份儿,有谁敢伤你?”
太后轻嗤一声儿,时至今日,她仍旧是瞧不上沈全懿的,尽管出了这样儿的事儿。
“若是陛下不容呢,这宫里头,就只有您能护着嫔妾了。”
沈全懿也不想拐弯抹角的暗示什么,大家都是聪明人,她那点儿心思,太后也能看出来。
只是此言一出,太后久久不语,半晌她才张口:“可是你竟然知道这些,那么就该知道,皇帝要清全的东西很多,哀家只怕是说话不管用。”
“不会的,怎么能不管用呢?”
沈全懿微笑:“嫔妾说了,没有别的意思,就求您能庇护嫔妾留一条命。”
太后移开视线,她抬手按了按额头:“皇帝要杀你,哀家也没办法。”
沈全懿盯着太后:“嫔妾死不死无所谓,只是嫔妾死了,只怕陛下…”
“行了,你先回去罢。”太后及时的打断了沈全懿话。
沈全懿闻言,随即起身,她被外头进来的谭嬷嬷扶着,可太后一看见谭嬷嬷那欲言又止的脸色,她就皱眉道:“说,什么事儿。”
谭嬷嬷微滞,她道:“长公主求见,人已经在门上等着了。”
因为上一次和太后闹了一通,两人不欢而散,到底是吃了教训的,长公主如今到了慈宁宫,可不敢像往日一样自顾自的闯进来。
“罢了,让她进来吧。”
太后抬手揉着太阳穴,她实在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又要怎么同她闹。
从门儿上出来,沈全懿就看见了庭院儿里站着的那个张扬的女子,长公主眉间有些不耐烦,她身上穿着大氅,绒白的的毛将她半张脸裹着。
“公主殿下。”
沈全懿
轻轻的叫了一声儿,这一声儿,让长公主注意到了沈全懿,她细眉微挑:“谕妃?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想起了什么:“不过你也算是够幸运了。”
生怕长公主口快再说出一些什么话来,谭嬷嬷的立刻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公主,太后娘娘请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