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乾又胖了许多,李常九心中腹诽,每见一次李乾,他都是要比她上一次见他时胖上许多。
“是,公主说的极是,陛下龙体康健。”沈全懿招呼众人在桌前坐下。
长公主久久没出声了,说句实话,她对自己这个侄女还真是不怎么熟悉。
“难得碰见姑姑,姑姑瞧着气色不错。”李常九搭了一句话。
长公主笑盈盈的看着她:“也就是外表看着好,到底是不比你们年轻人,岁数上来了,大家都一样。”
不知道这会儿有没有另一层意思?
李常九点点头,就不肯再说话了,席间气氛低迷,李常九的事儿这会儿是传的沸沸扬扬。
可是真到了人的跟前儿谁敢提起这些,触人霉头。
李常九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听说二妹妹如今想通了,顾妃娘娘也不关着她了,我方才过来,还看见她出宫去了,大概是去顾家吧。”
长公主想起顾檀那一日在太后寿宴上阴沉的脸色,心中就觉着解恨,她随意接了一句:“她到底还是年轻小着呢,有些事儿他自己想不明白,顾妃要替她想着,多些耐心教导教导,自然也就想明白了。”
“姑姑说的是。”李常九被人服侍着净手,她接过帕子擦手,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这几日听说淮阴侯又纳妾了。”
这也算不得什么稀罕事儿,顾明亦房里头的小气都快塞不下了。
那会儿王曼刚成婚不过几个月,他就大张旗鼓的纳妾,如今杨氏进家门儿快一年了,他又纳妾。
“这说来也是奇怪了,来来回回跟前儿那么多人,就是不见子嗣。”
李常九皱了皱眉头,她像是很疑惑。
疑惑什么?有什么好疑惑的,长安早就盛传,顾明亦年少不节制,身子不早就被掏空了,早就坏了,又是娶妻又是纳妾的,可就是没有孩子。
沈全懿笑了笑:“这事儿咱们倒是管不着,不过太子妃近来也是吃药,她还年轻,有孩子就是迟早的事,就是太着急了。”
这事儿东西闹得有些大。
毕竟在宫里头嘛,什么事儿也总传的快。
顾檀实在是有些着急,太医署擅长妇人病的太医几乎都给太子妃看过了,人是好好的。
偏顾檀就恨不得太子妃立刻就能生。
长公主不屑轻嗤:“陛下的长子,若是太子能够得了儿子,又是陛下的长孙,顾妃娘娘能不着急嘛。”
“不过也真是的,她确实是太着急了,这个事儿难道还有人能和太子争不成?”
这话说的也是有理。
毕竟李乾就两个儿子,除了李谦淮就只剩李稷了,可是李稷才是个四岁的娃娃。
李常九捧着一盏热茶,目光在沈全懿和长公主的身上打转儿,她瓮声瓮气道:“李盈这会儿还在长安呢,哦,福王叔一直没走,这都过了年了,难道是开春儿走?”
长公主低下头盯着茶盏里打圈儿的茶叶,她半晌道:“太后记挂,又是病了,福王没走也是情有可原。”
太后这人,都已经这么多年了,大家都看的明白,就是偏心,福王但凡回长安,她都不肯随意让人走,人一要走,她就病了。
这借口都用了八百回了。
沈全懿淡淡的接了一句:“说是,给郡主相亲事呢。”
李盈大闹太后寿宴,可是当着皇室和文物百官的面做的,她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如果说等着人上门儿说亲那是不可能了。
长安里头稍微有些头脸的,都不会娶李盈。
这一点儿上在某种层面,李盈和叶璇的婚事很相似。
可是,如今福王不走,留在长安为李盈选夫家,背后靠着太后,再不济,他求到了李乾的跟前儿,有了赐婚的圣旨,谁家也不敢躲。
长公主的嘴角抽了抽,这也算是个大麻烦,偏偏又让人无可奈何。
李常九先告了辞,沈全懿起身送了送她,长公主没动。
长公主沉默了许久,她动动有些酸麻的小腿,她轻声儿道:“她倒是也过得不如意,听说大驸马外头养的那两个,也不过三个月,她还没生呢,就玩儿上了,唉。”
她忍不住叹息。
沈全懿没说话,她总觉着有什么不对劲儿,白祂论不是什么纨绔子弟,她也是见过几次的,虽然说陛下嫁女给臣子,可是也不是不讲道理,驸马可以纳妾。
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儿。
只是白祂论年少又名,向来做事循规蹈矩,他便是真的想要纳妾,又怎么会偏偏选择这个点儿,李常九产子,他是掉在了风口浪尖上。
真想纳妾,可以抬几房回家里,可是他把人养在外头,又不加以遮掩,传的大街小巷都是。
“不知道公主见过几次大驸马。”沈全懿忽然开口,长公主怔了怔,她是李常九的姑姑,可是和这个侄女并不亲近。
相反,因为太后的缘故,她和白家还算走的近,白祂论这个孩子,她是熟悉一些的。
那是个谁见了谁要夸的英雄少年郎。
她忽然反应过来,忍不住拧眉:“人都是要变的,说不定,他…就是变了。”
第478章 :十年
沈全懿不欲和长公主争辩什么,再说了一会儿话,长公主领着叶璇离去。
各处的网子已经投下去了,现在就只等着收网。
相比顾檀日日提心吊胆,顾明亦却是一切平静。
杨氏嫁进来,到底也是出身名门的,他总以礼相待,后宅里的一切庶务都交由其打点,唯独他东院儿这边儿不受杨氏管辖。
顾明亦端坐在桌前,手中提笔不知道写的什么,他良久,放下笔,将信封好递了出去。
小厮长宁接过信塞进袖子里,他没有立刻离去,顾明亦忍不住抬头看他:“还有何事?”
“侯爷,恭书这几日不肯吃饭,您吩咐过奴才不能动刑,奴才无能,也是没办法,不如您过去亲自劝一劝。”
长宁说完了话,自跪了下来,恭书进顾家快十年了,一直深得顾明亦看重,顾明亦平日里对他甚是宠爱,几乎是有求必应。
他们这些人都精着呢,以前对待恭书,最是恭敬不过,只是如今,恭书做出了那样儿的祸事,又是让顾明亦发了大怒的。
如今他们不敢擅自揣测顾明亦的态度,只能是有什么事儿随时问一句。
“这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我一会儿过去。”
顾明亦摆了摆手,长宁连连点头,心中却暗自窃喜,还好自己没有亏待恭书,即使恭书惹出了那样大的祸事,如今顾明亦还是看重。
他小声儿的退了下去。
夜深了,顾明亦一直觉得头昏脑涨,他在桌前坐了许久,桌上的烛灯奄奄一息,借着烛光他将桌上的纸笔收起来。
随后起身出去。
东院儿里,当初设计的时候,就专门在隐蔽处留了一两间房,以前恭书并不多在这儿住着,他另外在长安城留了房给他住。
只是现在出事了。
恭书名义上已经“死了”
他不能在世人面前露面了,更何况暗处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
只能是把人养在自己的跟前儿,当然了,顾明亦的私心也是希望这个人他能够时时的看见。
房外守着几个小厮,这会儿时间不算早了,还打着瞌睡呢,一打眼儿就瞧见了顾明亦朝这边儿过来了,猛的就醒过来了。
他们立刻迎上去:“侯爷怎么亲自过来了?”
几人是冷汗涔涔,顾明亦从恭书被接回来,到现在半个多月了,从来没露过面,他们以为恭书是彻底惹怒了顾明亦。
顾明亦是恼了他了,前几日他们还嘲弄了一番恭书。
此刻,他们是后悔极了,生怕恭书一会儿见了顾明亦,告他们的黑状。
“他今日用膳了吗?”
顾明亦脸色不明,看不出来喜怒,两个小厮忙道:“回禀侯爷,他…他不肯吃啊,现在连水都不肯喝,厨房里换了好几道膳,他都不吃。”
袖子下的手紧紧的握着拳头,顾明亦额头我的青筋跳起来,他抿唇:“一会儿你们就在门上守着,无论谁来,都不能让他们进去。”
他们忙的应下来。
这屋子顾明亦是费了些心思做的,便是可用金雕玉琢也不为过。
这是他为恭书打造的金笼子。
屋里头点着淡淡的熏香,有一道细长的人影在窗前站着,顾明亦触及那影子时,忍不住屏气凝神,脚步也下意识的放轻了。
过了一会儿,顾明亦站稳了,他哼了两声儿,可是窗前的人明明听见了声音,却依旧不肯回头。
顾明亦忍不住黑了脸:“书郎你为什么非要这样?是那些饭菜不合你胃口吗?我一会儿让他们撤下去重做。”
“侯爷别为难其他人,是我自己不想吃,没胃口。”恭书终于回头,顾明亦掌控了他的一切,他身上穿着白衣,那是最难得的蜀锦料子,上面绣着两只缠绵的白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