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片四溅,便碎了一地。
下意识的沈全懿弯下腰要去收拾着碎瓷片,李乾却一把搂住那纤细的腰肢,将人捞起来,又轻轻的擒住她的下巴:“真是个傻子,这些事儿还用得你动手。”
沈全懿却固执的抬头,两人对视,李乾看着那眼中的坚定,那样坚定却莫名伤感的情愫震憾住他。
他心中也清楚,沈全懿愈发得宠,那后宅里的人就越发容不下她,比如屡次动手的顾檀,即使是在他的呵斥之下,沈全懿也不免受伤。
如今,顾檀肚子里有了孩子,更是有了依仗,沈全懿便只能事事忍受。
“好,如你所愿。”
李乾淡淡的出声儿,沈全懿却又落了泪,他惊慌,只好以袖拭泪,出声儿轻哄:“这又是为何。”
沈全懿哭着扑进李乾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劲瘦的腰,哽咽着开口:“妾…妾不知道,爷随了我的愿,我该高兴的,可我心里头难过,妾每日都想着爷,可妾又害怕,怕以后见不到爷了。”
闻得此言,李乾一颗心仿佛被人用手被紧紧的攥着,他搂住怀里的人:“不会的,爷永远陪着你。”
“爷还期盼着你我的孩子呢,到时候若是女儿只需想你一般精巧可爱,若是儿子爷教他骑马使枪。”
李乾温声细语的安抚着沈全懿,可她心底莫名想起之前这个男人当着她的面儿也如这般安抚着另一个女子。
与那之前融进她心口的情意,让她挣扎难受,李乾待她实际很是宠爱了,那些日子里她原本以为经闭的心会一点一点被融化。
可现在她握着李乾腰间的香囊,却觉得自己坚若磐石。
“妾不能常常伴着爷,就将这香囊系在爷的身上
,既如妾一直在爷身侧。”
“好。”李乾答得很快,他低头亲了亲沈全懿柔软的唇角,那俊朗的眉目染着对她的爱意。
随后,他松开她,转身而去。
“姨娘衣衫单薄,门儿上站着,该着凉了,现在时候不早的该传膳了。”
刘氏看着沈全懿立在门上,望着李乾的身影怔怔出神,外头的风吹动她的衣摆,猎猎作响。
刘氏不再出言只是抱着已换下来的床单儿,一手拉着满脸疑惑的秋月往外走去。
不知何时,沈全懿渐渐回神儿,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冰凉的脸,忽然扯着嘴角一笑,自己的心也如这般凉吧。
壶觞又是悄无声息的进来,他手里捧着雕红漆海棠花茶盘,里头放着甜白瓷小碗,褐色的汤汁正缓缓升起一层轻盈的薄雾。
氤氲的水雾模糊了壶觞那张昳丽的脸。
壶觞不听着沈全懿出言,他便抬头望着那张美丽的脸,如此失神,难道是心里头有了新的期盼。
他说不上来该如何做。
只是默默的捧着茶盘要退下。
“做什么去。”
沈全懿的声音终于响起,她神色一如往常,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来。
拾起那茶碗,仰头便是一饮而尽,壶觞忙接住茶碗放在茶盘上,却看着沈全懿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我又没堵你的嘴。”沈全懿倒在软塌上,斜着眼角去看壶觞,这家伙又不知道出的什么花儿,将自己打扮的整齐。
桃花眼满是迎人的笑意。
头上束的玉冠腰上的玉带都是她赏的,沈全懿皱眉,这个家伙是要出去显摆吗?
“自己家院子你怎么穿我不管,出去了别得意,叫人家抓住了毛病,又是起事端。”
沈全懿抬手戳了戳壶觞的脑袋,暗骂这人硬邦邦的,明明平时是谨慎的人,今儿个犯了什么毛病。
壶觞笑着跪步挪了过去,握住了沈全懿如莹的手腕,只道:“奴才以为姨娘也有了慈母之心,可想着养育孩儿辛苦,姨娘年轻若不知晓,奴才说一句罢了。”
沈全懿冷嗤一声儿,抽回自己的手,静静的睨视着壶觞,两人默契不语。
须臾,在无声的对峙之下,壶觞低下头,俯身在沈全懿的脚边儿,口中道:“奴才失言。”
说着,抬手狠狠的朝着自己的脸上打了一张,他精致白皙的肌肤上立刻浮上鲜红的手指印,对自己下那样重的手。
沈全懿闭了闭眼睛,只好拉住他的手腕儿,看着他肿起来的脸庞,又起身从妆台那儿拉开小抽屉,扔出来一个瓷瓶儿。
“你自放了心。”
壶觞接住瓷瓶儿却垂首不语,偏沈全懿瞧不得这窝囊样,只好抓住瓷瓶儿揭了木塞子,将冰凉的药膏搓开,抹在壶觞的手上的脸上。
第53章 :疤痕
一场闹肚子,后宅里最是得宠的便又是侧妃,再无人嚼舌根儿子,说起侧妃之前受罚的事儿了。
沈全懿的屋子彻底安静了下来,那日李乾离去又给她安了风寒的病头,正好躲过了顾檀让她伺候的活计。
一消停下来,杨四秋又成了沈全懿屋里头的常客,她手里端着茶盏,是用雪水泡的春山龙井,轻轻的抿着:“到底是妹妹这儿有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一点子茶罢了,若是姐姐喜欢,将剩下那块茶饼一块拿着吧。”
沈全懿笑着,端坐着一侧,嗓子稍有一些不舒服,捂着嘴角不觉,清咳一声。
杨四秋摆摆手,脸上闪过些不好意思:“这样回回空手来,又拿着你给的东西归,怎么能好呢。”
沈全懿笑着握了握杨四秋的手,懒懒地道:“你还和我计较什么。”
火盆儿里的碳正噼里啪啦的爆着,稍有些味道,沈全懿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
“常说我要好好顾着自己的身子,我瞧你也该是,这样一个冬天你都病了几次了,趁着年轻合该好好的保养着,日后也要有子嗣的。”
听着杨四秋的话,沈全懿笑了笑没接,眼睛无意识的瞥向炕边儿篮子里放着的绣绷,如今闲的时候太多了,手里总得有点儿事儿干,打发时间。
“绣的愈发的好了。”杨四秋顺着沈全懿的目光也看见了那绣绷,她忍住不笑,若是说绣山水花木还好一些,前几日沈全懿绣了鸳鸯,让她猜,她却以为是鸭子。
恼了好大的羞呢。
她看沈全懿又有不好意思,忙岔开话题,说起了这几日的热闹事儿。
是春雅院儿隔三差五的叫太医,偏太医来了瞧过了,总是没毛病,再不过就是自忧心悸。
杨四秋抽出袖子里的帕子虚掩自己的嘴巴,不觉瞪大了眼睛,叹道:“都说生孩子是女人的一道鬼门关,可是前头两个都好好的生出来了,咱们二哥儿多么聪慧。”
“如今这个孩子更是备受主子爷的看重,偏偏这样不安稳,惹得人心惶惶的。”
沈全懿微微挑了挑眉毛,没有立刻搭话,她这会儿子正是被拉着到了妆台前坐着,这几日缩在屋里头不出去,也不甚装扮,便总是懒懒的。
秋月正拧着帕子替沈全懿净面,身后乌黑浓密的长发带着景润的水珠,披在肩上,刘氏梳头的手艺很是不错这会儿正拿着帕子替其绞着湿发。
沈全懿很是乖巧,这会儿是任凭摆布。
“横竖都是前头主子的事儿,咱们这些人插不上嘴,也用不着操心了。”
杨四秋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稍有暗淡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可我觉着那是做女人的福分,若是…若是我,也能拥有一个孩子。”
说着她像是反应过来了,自己有扯着嘴角那是自嘲的笑容:“罢了,都是我的奢望。”
“如果知道进了东宫是如今这样的日子,我宁愿嫁给乡野村夫…”
沈全懿微微皱眉,知道她越说越没底儿了,只好出言打断:“姐姐说的什么胡话,各有利弊,姐姐真是乡野间的,哪里来的今日前后拥护的奴婢,每日可见的饭菜。”
杨四秋嗓子一噎,又讪讪的笑着,捧起桌上的茶盏吃了起来。
“二姑娘如今年岁小,可真是闹腾,妹妹听说没,侧妃娘娘又挨不住二姑娘磨,叫人从宫里的管驯所儿里抓了几只小狗来。”
杨四秋眨了眨眼睛,手指沿着茶碗儿攀摩着:“整日里同几只畜生混在一起,竟也不怕咬着了。”
秋月凑过来,用箸挑了挑炭盆儿,又拾了些桶里头左郦之前赏的红萝碳扔了进去,火“砰”的一声儿,就着了起来,愈发的烈了。
嘴里一边儿答着话:“怕什么,送这里头来的都是训好的,真要是将主子咬着了,怕是那些奴才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瞧着地上摆着的碳桶,里头放着红萝碳,杨四秋眸子微亮:“妹妹这里还有着精贵东西呢。”
沈全懿揉了揉发酸的脖颈儿,眼睛也没眨,瞧着嘴角一动就要说话,一旁的秋月心里头就要翻白眼儿了,暗自腹诽,她的好主子又要给杨姨娘送东西了。
果真就听的沈全懿淡淡的开口:“不过是太子妃娘娘怜惜赏了一些东西,姐姐不嫌弃就…”
话未完了,秋月忍不住开口:“姨娘内院儿送来的也不多,咱们都烧了半个月了,这会儿子就剩着半桶,没两天就见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