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微微挑眉,想起杨四秋脸上满是绝意的神色,也渐渐放心下来,她净手后,再服侍着替左郦拆鬓,重新梳洗换衣。
杨四秋出了怀安院儿径直就去前院儿了,即是代表了左郦,那便是自有的派头不能少,怀安院儿里的丫鬟婆子跟着去了几个,库里头拿了些滋补的补品。
只是一行人到了前院儿,等着里头通报,可等了许久,院儿里的小太监才匆忙迎出来,告知她们李乾的在芙蓉阁。
闻言,杨四秋瞬时冷下了脸,暗藏着的心思没注意就露了出来,又明晃晃的:“沈姨娘真是昏了头了,太子爷这几日不爽利,合该在前院儿好生的养着,她竟然这样不顾太子爷的身子。”
那小太监确却是笑眯眯的:“姨娘是不知道,咱们太子爷这几日虽说不爽利,可也惦记着沈姨娘,又怕是给沈姨娘过了病气,这不过了几天的热头,如今缓和下来了,才过去的。”
杨四秋的脸色愈发的僵了,青月看着忙握住杨四秋的手,微微用力,杨四秋感知,这才回神儿,青月有些担忧的望着她看。
杨四秋脸色微白,收敛下脸上不合时宜的表情,微微一笑:“是我失言,还望小公公见谅。”
那小太监眼波流转间,扯着笑看向杨四秋,杨四秋触及那晦暗的眸子,立刻反应过来,冲着青月使眼色,青月忙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荷包来。
“小公公年纪轻轻,伺候在太子爷跟前儿,眼瞧着资质不凡,日后必是前程无忧,到时别忘了咱们。”
听着青月的话,小太监收下荷包,两只手拢在了袖子里,也赔笑着:“姨娘客气了,都是奴才,前程如何,不过是主子们说了算。”
“奴才见过不少人,今日一看,姨娘才是贵人面相,将来还说不定有大福。”
小太监很是会说话,一句话说的杨四秋心底阴霾散去不少,脸上的显露出来的笑容,竟然是有几分真切的,一挥手,青月又递过去一个荷包。
那好听的话便从嘴里一骨碌的都拖出来了,小太监笑了笑,哑着嗓子,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儿道:“奴才多一句嘴,今儿个厨房儿的膳食端上去,又原封不动的退下去了。”
杨四秋眼中就闪过疑惑之色:“太子爷没用早膳。”
“是啊,实则这几日都是不怎么好的,特是饭食上用的甚少,不过也是嘛,身子不爽利,胃口就不好了。”小太监悄声儿说着,看了一眼外头,便连着退了几步。
杨四秋会意也相视一眼,转身儿去了,人上了游廊,东面儿不甚来,又离着内院儿远,不禁就加快了脚上的步子。
这头芙蓉阁里,李乾才入了屋门儿,沈全懿看着李乾不正常绯红的脸色,心里焦急起来,一面儿伸手亲自替其解着大氅的带子,叹道:“爷还说大好了,就是安慰我了,妾就知道爷总是贪凉,一点儿都不顾及自己的身子。”
李乾还努力的笑了笑,人被沈全懿拉进内室,李乾长缓出一口气来,却没忍住捂着嘴咳了几声儿,嗓子有些哑,想说话,有些无力,人便就懒懒的靠在软塌上。
沈全懿看着就想着去摸摸李乾的额头,那纤细的手就如上等羊脂白玉般,在眼前晃动着,看的李乾心里痒痒的攥住,将自己的脸贴了上去。
冰冰凉凉的,他的那股子压不住的燥热也似乎都被疏解了。
这样小孩子气的动作,让沈全懿失笑,他摸了摸李乾的脸:“爷当真是小孩子了,只是小孩子生了病,也是得吃药的。”
李乾的眼皮宛若千斤重,沉沉的就要落下来,却固执的还要牵着沈全身的手,嘴里吐出温热的气:“你就是我的良药。”
沈全懿红了红脸,又想这人病了都不安生,贴在李乾脸上的手心感受着,算不得发热,心中松了一口气,她替李乾压好背角:“我去瞧瞧,让他们熬上浓浓的姜汤,爷吃了发发汗,好的快些。”
第81章 :难言之隐
李乾白里透着奇异粉色的脸上笑了笑,便缓缓的躺了下去。
轻巧的脚步声儿渐渐的远去了,这会儿子屋里头静悄悄的,橘黄色的纱幔从柱子上落了下来,挡住了大半儿的关,地龙烧的正旺,将室内烘的暖洋洋的,这样舒适,人便一时就有了睡意。
那累丝镶红石熏炉里袅袅升起淡白色的烟雾来,随着空中肆意的扭动游走,李乾俊美的面容被藏在其中,稍有朦胧。
杨四秋放慢了步子,一进了屋里身上的寒意就去除不少,地上铺着厚厚的绣制的红绒珊瑚地毯,一股股温热从地毯上升起来,又渗入杨四秋的鞋底钻进她的足下。
明明是极轻的动作,不见得一点儿子动静,可是床榻上的李乾还是幽幽转醒,将沉重的眼皮艰难的掀起,稍有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个纤细的身影。
自以为是屋里头伺候的丫鬟,李乾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抬手摸上自己稍有发烫的额头。
“奴才服侍爷?”杨四秋恭顺的低着头,她将药碗从红漆茶盘上的端了出来,将茶盖儿盖子揭开,那淡淡的泛着苦的药味飘了出来。
李乾皱了皱眉毛,他轻揉了眼睛,眼前的视线愈发的清晰了,看着床榻前跪着服侍的杨四秋,生觉着眼熟,可一时想不起来。
“你是那个杨氏?”
他抿了抿唇,语气有些迟疑。
杨四秋埋下头的脸上带着几分轻嘲,果然一夜春情,李乾根本就记不得她,压下心里的委屈,她复又抬头,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来,她洁白的贝齿咬了咬嫣红的唇角。
“奴才却是杨氏,奴才听闻太子爷身子有恙,实在心中难安,奉太子妃娘娘的令,终于得已到太子爷跟前儿服侍。”
杨四秋退后几步,俯身跪拜。
“既然是太子妃让你来的,那就起来吧。”
李乾的目光和脸色渐渐的冷了下来,上次的事儿,他并非不察,心觉左郦如今做事儿实在太过了,什么都要算计,他如今厌烦极了,至那次之后他再没踏过怀安院儿的门儿。
对于这个被左郦想方设法送上他床榻上的怯懦可怜的女人,虽说不
算厌恶,可也不甚喜爱。
杨四秋小心的将药碗端了上去,轻声道:“奴才服侍太子爷。”
李乾拉着锦被,缓缓的微坐了起来,身后靠着一个迎枕,淡淡的瞥了一眼杨四秋,只略一沉吟,点点头。
实在没有过这样的独处,杨四秋的心里多少有几分紧张,她直垂着脑袋,不敢抬头。
靠近鼻间,浓重的药味的就钻了进去,李乾的舌尖满是弥漫开的苦涩,含着饮入一口,温热的药汁划过嗓间,可才咽下,他就惊觉有一股淡淡的腥味。
心头微跳,李乾便放下手里的药碗,下意识的皱了皱一双剑眉,转过头,他锐利的目光直直的射在杨四秋的身上,极快的将她打量一番。
对上李乾沉重的目光,杨四秋“扑通”一下就跪下了,她极快的将自己伏在地上,不做任何辩解。
门外的秋月这会儿子正好,匆忙的进来,她方才在门外被青月揪扯了半天,就知道里头杨四秋又做了事儿出来,行礼之后,就看着李乾身前小几上放着药碗,桌面上还落着点点汁水,她马上便道:“杨姨娘的胆子可真大,竟然敢随意篡改太医院的药方?”
杨四秋咬了咬牙,眼角含泪,微微仰头,无限凄楚的看着李乾,却正好看见其眼底闪过去的戾色。
“你可有何解释。”
瞧着杨四秋这般泪眼朦胧,李乾的心里的火气微微消了一些,心中想或许其中有误会。
杨四秋却只顾着流泪,抿唇不语,她收着哭声儿,细腻白皙的肌肤上染上朵朵绯红,一双明亮的眸子染着水光却掩藏不住那炙热的柔情。
李乾的眸子闪了闪,不觉就缓和了口气:“太子妃常说你为人恭顺柔和,做事儿细心,你若是有什么,只管说出来,别再惹了误会出来。”
可杨四秋再度摇头,依旧缄默不语,脸上的神色那样的温柔却极其的坚定,只剩长长抽泣。
秋月的面上过凶光,她俯身跪下,朝着李乾磕头:“奴才有罪,竟然没发现屋中有人闯了进来,殿下降罪。”
额头抽抽的挑着,一时有些烦躁起来,李乾摆了摆手,示意秋月下去。
秋月看了一眼哭的不能自已的杨四秋,沉声道:“奴才斗胆,殿下所言极是,杨姨娘向来做事的谨慎,如今怎么熬煮一碗药,还会有差错,这实难不让人怀疑是否是故意而为之。”
杨四秋已失了力气,半个身子落在了地上,嘶哑的哭声儿还在继续。
“这样来路不明的东西,入了殿下的口中,这让奴才忧心不已,方才已着人去请太医了。”
秋月的口气愈发的急促,她嘴里的话生指着杨四秋,句句引导着李乾对杨四秋疑心。
“放肆,秋月住口,你方才失言,对杨姨娘不敬,出去在廊下跪够两个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