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李常九黑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噘着嘴,伸着娇软的胳膊搂住左郦的脖子,不松手,左郦失笑,便伸指往李常九的额头上轻轻的一点。
“你这小坏蛋,可太机灵了。”
炕上几人嬉笑说着话,地上被冷了许久的王玲,这会儿子却试着腿脚疼的厉害,便是鼻头一酸,似再是忍不住,狠狠的就哭出声儿了,还是有些止不住的。
似乎又想起失礼,便挣扎着,手里捏着帕子紧紧的捂在嘴边儿。
哭声儿充斥满
屋,惊的李常九有些害怕,便松开左郦,猛的几步跑回了苏锦怀里,将小脑袋埋在苏锦的脖颈里。
“放肆!”
左郦脸上再没有一点儿耐心了,她眯着眼睛,眸子里射过去来的两道锐利的目光,语气也甚是蕴含戾色。
一声儿呵斥,吓得王玲的哭声儿一下就噎住了,憋在嗓子里头,上下不能,忍不住就打了两个嗝。
沈全懿暗暗叹气,微一侧眸,她身后的刘氏便立马会意,从后头绕了过去,忙搀扶起地上的王玲,将人扶着坐下,又退下去。
“好好的喜事儿,你嚎的什么丧,真是晦气!”
左郦脸上满是不悦,随着她说话耳边的赤金镶翡翠水滴坠儿子一个剧烈的颤动,如含着盈盈水光的绿森森的翡翠闪出幽幽冷光。
口中严厉的语气愈发的重了:“偏你倒是闹腾了,别真是仗着肚子,就忘了自己的身份。”
一阵儿数落,王玲的情绪渐渐的缓和下来了,她咬了咬唇,低垂着脑袋,再没有一丝反抗。
“好了,今儿个就到这儿吧,瞧着王姨娘身子不舒服,侧屋已经要收拾出来了。”
左郦垂首抚了抚翻出来的袖口,眼皮也不抬:“玉兰,你领着下去,早些歇着,再请个大夫好好看看,仔细养着。”
一锤定音,王玲彻底偃旗息鼓,方才她只是堪堪的对上一点儿左郦的眸子,就让她浑身毛骨悚然,激起一片凉意,她再生出恐惧之意,便耷拉下头。
一旁的玉兰得了命令,便立刻上前,一双手紧紧的擒住那细软的胳膊,不容王玲挣扎一分,王玲腿软,身子沉沉,就被玉兰一步步搀扶着出去。
屋里头的人都识眼色的起身,王玲出去了,也是给她们下了逐客令。
苏锦的眼疾手快的将李常九抱在怀里,生怕其再乱跑。
左郦随意的瞥了一眼,就笑道:“你也不要太箍着孩子了,若是养的太束手束脚的,日后长成了小家子气样子,那怎么好。”
话落,苏锦微怔,再反应过来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她看着左郦一张笑脸,心中却觉着寒冷,她尚且端庄恭敬的笑容发僵。
左郦似乎不察苏锦的异色,眸子一转,很是慈爱的看了看苏锦牢牢抱在怀里的李常九,轻轻叹息了一声“我倒是喜爱阿念,常念叨着,今日她口里弟弟的喊着,若是日后想来,就到我这里住上一段儿,省的来回的跑。”
苏锦扯了扯嘴角,压下心里翻涌的晦涩不明的情绪,很是勉强的干巴巴的说了一句:“娘娘抬爱。”
左郦浅笑转头,又盯着沈全懿:“沈姨娘精神儿头不错,和杨姨娘斗嘴,日后也算是解闷儿了,毕竟你们倒是好对手来着。”
这话意味深长,沈全懿一颗心渐渐沉了下来,脸上却是不显,清亮的眸子看着左郦,这还是自那时抄写佛经后第一次再见。
似乎心有灵犀的,左郦想起来什么,便道:“你倒是一手的字写不错,日后这等事儿,便算数交由你,也只有你我才放心。”
一侧的杨四秋眼含得意:“听说那几日娘娘身子不适,恰逢常华寺佛前供奉的佛经送来,还是姐姐抄写后供奉观音大士案前,这才使得娘娘早早的痊愈。”
“这样的心不是谁都能有的,我可不及妹妹。”
沈全懿看着杨四秋,心里却冷笑连连,事到如今,还替那一日,安一个好由头。
第93章 :难孕
王氏的妥协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当日她院儿里的东西就被抬进了怀安院儿里头。
至此,后宅是竟是都默契的一般的静了下来,再无出过风浪来。
入春二月,倒春寒,倒是比起冬日也冷的不遑多让。
沈全懿赤着脚,有些急促的在内室的地上来回渡步,她身着薄薄的春衫,却是一身儿的热汗。
原地龙还没烧下去,这会儿子地板上还铺着厚厚的毯子,她这才如此。
“姨娘莫急,这才停了药两个月。”
刘氏看着沈全懿脸上稍有急切的神色,只继续道:“奴婢瞧过了,姨娘不过有些许寒凉,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吃几副补药就调养过来了。”
闻言,沈全懿缓缓低下头,手指轻轻的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不禁皱了皱眉毛,浓密纤细如蝉翼一般的眼睫轻颤,在眼下落下一片隐影。
嘴角一扯,轻嘲道:“罢了,也是自作孽,却急不得,那会儿子只想着避子,药甚是只多不少,现在想着要孩子,便是来不了。”
刘氏拾起桶里的碳,往炉子里丢,“砰”的一声儿迸发出几道火星子来,她又一手拾起地上的绣鞋,几步到了沈全懿的身下,俯下身想替其穿鞋。
“姨娘这说着又是丧气话了,这种虽说讲究缘分,可姨娘若是信奴才的,就安心即可,奴才保年内您必然遇喜。“
刘氏的语气温和,确实是十分坚定,落在沈全懿的心里,就似一副安神的药,不安的情绪渐渐的就被抚平了,她还愣神儿呢,却不觉自己如玉的脚腕儿被刘氏攥着。
直到试着那粗粝的手掌心儿里头传递出来的温度,她才反应过来,脚上已经被套上了鞋袜。
沈全懿手肘支在桌上,托着腮,慢悠悠的说着:“昨个儿大姑娘发热还险些惊厥过去,这会儿子得了空儿,还是得去瞧瞧才好。”
刘氏正好起身儿,不禁就皱了眉毛,即使是身怀有孕的王玲被养在了怀安院儿里头,李乾也甚少的踏入怀安院儿。
不过是各类补品赏赐多的很,都如流水一般抬进王玲的屋里。
如此的重赏,让人看得清楚李乾是重视王玲肚子里的孩子,可是碍于其和左郦同住,便不出面儿只赏赐。
正室发妻能厌恶到了这个地步也是极少见的。
多数的情况下李乾还是歇在沈全懿屋里头,昨日便是如此,赶着公务繁忙回来了,李乾又吃了酒,和沈全懿虽有闹腾。
只是也睡得极早,不想三更天,这边儿就闹腾起来了,等刘氏她们出去瞧,便见秋水阁夜里掌灯,一时人声儿闹哄哄的。
还是紫烟亲自过来,禀报,原是李常九前几日正受了寒气,如今夜里头突然就发热,这会儿子正难受着,便夜里折腾着,去请太医了。
李乾夜里头起身儿,一直在秋水阁待到了天亮才走。
不过是顾忌沈全懿身子,李乾便嘱咐了人不用跟着去了,第二日去也是一样的。
刘氏想起自己在廊下借着灯看见李乾脸上满是忧心,便叹息道:“瞧太子爷对于大姑娘可是真疼爱呢,下头的二姑娘犹然不及。”
沈全懿轻轻揭开桌上的,鎏银百花香炉掐丝珐琅的手炉的盖子,手里攥着的是刚从发间拔下的银簪子,里头是厚厚的碳灰,她挑了两下,看是真的再没有重燃的希望了。
皱着眉头,只递给了刘氏,自己则是用帕子擦拭沾了碳灰的手指,嘴边儿还无所谓的接了一句:“长女嘛,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看重也是应该的。”
说着也是这个理儿,刘氏也就便笑而不语,看沈全懿在妆台前头安坐,她也忙转首指挥着几个丫鬟打热水过来。
梳洗之后,沈全懿低头看着脖子边儿一圈儿厚软浓密的狐狸毛,这是又将那个皮袄子拿出来了,她失笑,转眼就连铜镜里的自己,被包成了粽子,
倒是身后的刘氏很是满意的打量着自己的“杰作”。
鎏银百花香炉掐丝珐琅的手炉重新热了起来,被沈全懿紧紧得攥在手里,小步上了游廊,正好对上了迎面儿过来的壶觞。
壶觞略一停下脚步,随后落下一步跟在沈全懿身后,轻声儿的说着自己今日费力打听来的消息:“内院儿那位又进宫了,这回怕也得是个三五日的,太子爷那头说是今儿个也不回来,人宫里头。”
沈全懿渐渐的拧起眉毛,瞟了一眼壶觞,见其一张脸冻得青紫,便叫刘氏送一个手炉过来。
“这三天两头的,看
着让人心里头不安,怕是有大事儿发生。”
沈全懿微叹下一口气,不觉轻轻的搓动着怀里的手炉,几跟儿白嫩的手指被烫的绯红,壶觞不动声色的轻点了一下沈全懿的手背。
冰凉的触感将沈全懿惊醒,她抬头,果然见人已经到了秋水阁的门前儿。
沈全懿拢了拢衣裳,由刘氏扶着进去,到了屋门儿,正见紫烟从里头出来,几人正撞上,抬头见就其满脸忧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