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的攥住左郦垂下来的轻柔的衣摆,王玲的啜泣道:“求娘娘怜惜,妾如今这般,妾母女日后又如何活下去啊。”
左郦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儿,示意玉兰将人扶起来:“好端端的这是做什么?你这身子刚刚生了孩子,还虚的很,可不能过于劳累,快好生歇着去。”
王玲被玉兰扶起来,灵月忙接过手扶着。
几人进了内室,王玲坐在软塌上,左郦在桌前坐着:“我知道你心中所想,可是这事儿也怪的很,好端端的那孩子就受了这罪,太医署女医的本事谁不知道,这么多年了,不过分辨胎儿的性别,她什么时候有看走眼的时候?”
“将女胎诊成男胎,简直是无稽之谈。”
忽的说这么一场,王玲还没反应过来,只看着左郦脸上的惋惜:“我说这话倒也不是挑拨什么,不过你仔细想一想。”
“不瞒你说,这些日子我自己也是想的日夜不安。”
王玲呆滞的目光终于转动,心中恍惚,对上了左郦森冷而幽邃眸子,她回过神儿来,看得左郦温柔的面庞上满是意味不明。
她咬了咬牙,恨声道:“您的意思是说有人故意为之,使了什么阴暗的法子,将我肚子里原本的男胎孩子换成了女胎。”
汗水湿透了身上单薄的寝衣,一时试着凉津津的,左郦的眸色恢复平淡,随意的看了看她,轻声道:“你这般说我倒是也不好说了,如今不过是咱们的疑心。”
“不!”
王玲语气坚定,她咬唇道:“定然是有人谋害了我的孩子!”
这是一个可悲的差点子生产时丧命,艰难活下来的母亲的心,她死死的捏着袖口,语气是不容质疑的坚定。
“你瞧你,如今身子不一样了,好好的修养着,气性儿了不能向以前那般大了,不管怎么说,你也要为孩子该保重好自己的身子。”
左郦微微叹了一口气,王玲却正好抬头,看见其没有温度的眼眸。
“我知道你为母则刚,孩子这样被人暗算,焉能忍得下去,只是如今都为猜测,没有实质性证据,你日后可要细心留意着,别再着了旁人的道儿。”
左郦轻声的安抚着她,王玲的眸色却微微的沉几分,她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掉转脸看向了左郦:“娘娘说的极是,一切如今都是猜测,总不能凭一人的口舌为断。”
“可我的孩子,不明不白的如此受人暗算,握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王玲语气里又带上了哭腔,她一边儿抹泪,朝着左郦跪下了:“妾多言一句,这种不明之冤,妾便是拼了这条命,也定然要将谋害我孩儿的人找出来!”
磕了两头:“妾求娘娘做主,到时为我孩儿还一个公道。”
左郦脸上露出无奈之色,她起身,亲自扶起王玲:“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这个人,你放心,若是真的有人敢谋害你和孩子,我定然不会轻饶他!”
王玲缓缓起身儿,只是她明显是精神不济了,毕竟是大出血,又昏了那么就,如今才醒过来,几番闹腾下来,身子是吃不消。
左郦原本是有意和她闲聊几句,见此情形,便无多言,安顿几句话,随即而出。
王玲紧绷着的心落下来,她大口的急促的喘着气,靠在软塌上,由灵月伸手在她背脊上轻轻抚着,为她顺气。
半晌,她缓缓道:“那位眼里我该是废人了,可今儿个又挂着好脸面过来,说明我还有些用。”
她的眼眶里落下湿润泪水,沿着脸颊落在胸前的衣襟上,晕染开一个个圆圆的水圈儿,苍白的面孔是无力和无奈,谁不是虚与委蛇,可她这样的人,除了依附旁人,独自己怕是都活不下去。
“姨娘别这么说,三姑娘能以后依靠的也只有您了,就是为了三姑娘,您也得好好的。”
轻轻的替王玲揉着肩膀,灵月道:“三姑娘是金尊玉贵的,虽说手上…可那也是小毛病,这做事儿也有下头人在,咱们三姑娘安安稳稳的就挺好。”
王玲吐出口气,揉着眉心。
第141章 :恨
灵月的安慰实在难以抚平王玲心中的痛苦,她闭着眼睛,觉着胸腔里有一股横冲直撞的郁气,撞的她五脏六腑疼的厉害。
掌心紧紧的握成拳头,锦被已经被她无声落下来的泪水濡湿。
“我今日这样,太子爷只怕是心里头早就将我厌弃了,最后还能怎么活呢?”
王玲忽然睁开眼睛,赤红的双目里都是绝望:“我只能和那个孽障余生苟延残喘的活着了。”
灵月被那目光吓得缩回了手,王玲却又自顾自的说着:“竟然将那样恶毒的手段用在我身上,哪怕是这辈子,拼上这条命,我也要找出谋害我们母子的人来!”
她的声音像是沁着鲜血,灵月不敢说话,她看着王玲有几分魔怔的模样,只能尽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一个眉清目秀的丫鬟手里捧着铜盆儿进来,正赶着灵月好不容易的将王玲安抚下,才撩了内室的帘子出去。
她拧眉朝着丫鬟摇了摇头,丫鬟会意立刻放下手里的盆子,只道:“姐姐是辛苦了,姨娘这是睡一会儿了?”
灵月苦笑,她看着眼前的人,上前轻轻的搂住其的胳膊:“好妮子,姨娘如今就是这个脾气了,日后你就多担待一些。”
说着将人拽到了窗前,灵月嘴角挂着温和的笑,目光却不可避免的扫过其额头上的刺眼的疤痕,她有些尴尬,原来她被玉兰赶去绣房。
如今又被招回来,她也是曾经打听过的,没了她,在王玲跟前儿最得见的就是眼前的丫鬟燕儿了,后来也不过是因为王玲心里有气,把燕儿折腾的厉害。
燕儿面儿上倒是没有不悦,她像是似有所感,伸出手摸了摸自己额头上那个显眼的疤痕,手下的触感凹凸不平,心里面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恶心的厉害。
燕儿看着灵月,对方年纪也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也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可接触下来就知道这人脾气温和,便是王玲那么难缠的人都能伺候好了。
她轻声道:“我倒是没什么,还是姐姐都是在姨娘跟前儿伺候的,姐姐到底是老人了,姨娘见着了还是欢喜,比我们这些半路来的好。”
灵月动了动唇,扯开话题:“哪里哪里,什么老人,都是伺候人的奴才,别说我还真是没福气,如今是换了地方,夜里睡不安稳了。”
燕儿附和着说了一句,陪笑着。
只是到底不算是相熟,干干的说了些家常话,便再无言可尽。
天色渐渐的黑了,门儿上窗户口的冷风可厉害,燕儿回头看了一眼内室,是极安静了,她便道:“今儿个守夜的有那几个丫头,这头还有姐姐照看着,我也是个没用的。”
灵月听着,欲言又止。
“不满姐姐说,这天儿一边儿,我这头上的伤口就疼,只让我疼的耐不住。”
燕儿笑的很勉强,她拨了拨额前的碎发,却怎么也遮不住那狰狞的伤口。
“姐姐是个好心肠的,我就偷个懒儿,不知道姐姐愿不愿意心疼心疼我了。”
话说到了这份儿上,灵月张嘴是拒不掉的,只好道:“哎呦,你这妮子太见外了,这事儿我哪里有不应的呢。”
她顿了顿,又斟酌着继续道:“呢瞧你年轻的,那疤痕有找人看过了吗?涂些膏子说不定能消了。”
燕儿愣楞的看着灵月,见其脸上关切的神色不假,也缓和了口气,无声儿的摇了摇头。
“瞧过了,我这人哪里有钱请大夫,还是太子妃娘娘大发慈悲请了大夫给我瞧得,不过我命贱,能好个差不多,保住命就行,哪敢再奢望旁的。”
灵月脸上逐渐凝住,耳边燕儿还道:“姐姐也说了,咱们都是奴才,生来就是贱命,伺候人的,挨着罚算的了什么。”
说罢了,燕儿微绷着小脸,出去了,步子急促的窜上了游廊,灵月只呆呆看着,直到再瞧不见燕儿的影子了。
燕儿灵巧的身影钻进廊下的一木亭,在一侧密密的林木的掩映下,加之天色微沉,竟然是不见一点儿身影。
这处寂静安谧,倒是有点儿声响就格外明显,极轻的脚步声儿,惹得燕儿心头一跳,她忙探头看过去,见远远的有个漆黑的人影儿。
燕儿出来,又将自己半个身子藏在假山石后面儿,不多时那个人影儿也到了假山石后面儿,燕儿看着眼前人一喜。
随即的心中又有几分忐忑,小心翼翼的问着墨莲,轻声道:“姐姐百忙之中还来见我,求姐姐体谅,我也是没办法了。”
“姐姐是侧妃娘娘跟前儿的红人,姐姐也知道我现在的这日子,那位是变着法儿的折磨我,我过得是生不如死。”
燕儿说着狠狠的咬住牙,对面儿的墨莲闻言,也抓住燕儿冰凉的双手,只是嘴里不由叹息连连:“侧妃娘娘是好人,不然当初也不可能请大夫给她瞧伤,只是如今王姨娘才九死一生的从鬼门关逃出来,三姑娘也才出生,太子妃娘娘看护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