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以时的示意之下,春生也端起酒杯试了一口白酒。
他小时候在乡下农村生活,没有接触过什么高端的白酒,喝的就是一些劣质的散称白酒,印象中只觉得白酒是辣喉咙且不舒服的。等后来进了部/队有机会尝过几次高端的白酒,体验过那种醇厚回甘的白酒,这才更新了对白酒的认识。
那些当/兵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他已经好久没有接触过白酒。
所以在试白酒之前,他其实一脑袋都是空空的,他有些不知道等一会尝完之后怎么说他的意见。
只是这种顾虑,在他尝了白酒之后。曾经那些年体验到的“入口甘甜”“清爽醇厚”的白酒记忆仿佛都回了来,让他不自觉地给出了答案。
“不错!”
内敛严肃的春生对这款白酒也如此看好,这不免让程以时觉得有点意思。
在小火炉的所有员工中,只有春生是一个基本上“滴酒不沾”的人,很少看到他喝酒的画面。所以程以时才让他试酒,只是没想到,这人不喝酒原来还是个“老酒鬼”。
程以时轻笑一声,举起酒盏把剩下的酒一口干了,接着放下酒盏,看向李奋发说:“李厂长,有什么诉求?”
李奋发这一趟当然是有目的前来的,所以被问到这个问题,他也一点不觉得慌张,指着那款他带来的酒对程以时说:“程老板,觉得这款酒的味道可以吗?”
“入口回甘,口感绵软醇厚,是不可多得的好酒。”程以时当然是实话实说。
酒质量如何当然不用瞎说,这点事情上面根本不必要遮遮掩掩。
只是她还是有些好奇,李奋发这一趟的来意。
“那程老板想要这款白酒的独家经营权吗?”李奋发不动声色抛出来一个巨大的鱼饵,就像是他根本不清楚这款白酒如果拿到市面上去会有多大的收益一样。
他抛出鱼饵,还是一个很有诱惑力的鱼饵。不过程以时没那么急着就上钩。
她眼睛稍稍阂上了些,眼睑下垂,似乎是在思考他的话。
只过了片刻,她就重新睁开了眼睛,并径直看向李奋发,说出了一个问题。
“这款酒产量很少。”
程以时说这个问题的时候,话虽然是一个问句,但是语气根本就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一种坚定的语气。
也就是说,她料定,这款白酒在小店酒厂里面是有问题的。
李奋发其实没有想到她会猜的这么准,而且还这么快。在来之前,他其实有想过会被程以时猜出来些什么端倪,可是没有想过她仅仅只是通过两个人寥寥无几的对话中就猜到了这件事情的真相。
老底被扒了出来,李奋发也没有再掩饰的意思了。
“当年改良这款白酒配方的时候,厂里争议比较多。有人认为不应该在这款不挣钱的白酒上下功夫花时间,也有人觉得酒质量不错,稍稍改一下配方就能再次面世。最后前者言论占据了主流,后者声势变小。”
“再后来,厂里为了安抚改良配方这一批人,就允许他们在两个窖里折腾,其他白酒窖还是酿之前的酒。”说到这里,李奋发不免自嘲一笑,“结果这些人没有想过,仅仅是四年时间,酒厂就要破产倒闭了,而唯一能挽救酒厂的白酒是那一年他们放弃的酒。”
李奋发说到这里,心情也很复杂,眸色沉沉,看着程以时对她说:“所以这款改良配方的白酒只有两窖,成品的白酒不多。供应市面可能是个难题。”
其实他这番话是很老实的,也让程以时稍稍触动了一些。
这款高品质的白酒的确味道不错,如果面世也一定会受到追捧。只可惜很现实的问题就是这款酒它处于“缺量”状态,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那种“缺量”。是那种后续可能空白三到五年的缺。
它能救小店酒厂一时,却救不了酒厂一世。因为可能在这短短的三到五年之间,小店酒厂就会倒闭。
然而,“缺量”的高品质白酒不能对市场发售,却能支撑一个小饭店的量。
程以时觉得她似乎猜到了李奋发今天的一些来意。
程以时大致算了一笔账,确认了那个数字后,最后才抬眸看向李奋发,径直道:“拿到这款酒的独家经营权的交换是什么?”
李奋发听到问题后,挺直了腰板,对她说:“程老板,有意向投资酒厂吗?”
*
是否投资酒厂的问题,程以时没有当即回答,只说要再思考一下。
但其实就程以时个人的想法来看,她最初在酿酒这部分就想拥有一个独立的酒厂。后来缺人缺地却时间,这件事情也就没了后续。现在小店酒厂抛出了这样的意向,说实话完全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毕竟,小店酒厂需要的投资额,她当前是能毫无压力地拿出来的。
假如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
程以时思考这个问题思考得睡不着觉,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蒋彦辞最后无奈只得把不断翻身的人按在了他胸前,跟她说:“想投就投,不想投就不投,犹豫什么?”
“…它们要的钱还挺多的。”程以时决定实话实说。
她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现在把钱投给了小店酒厂要了它的股份。那短时间内,这个酒厂是一定处于赔钱的状态的。
蒋彦辞本来还闭着眼,这会儿听了她纠结的内容睁开眼睛,垂眸看着他怀里的人,沉声问她:“我之前给你的那个存折上的钱不够?”
“那个存折…”程以时脑子跟着他走,说了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让我用那笔钱投资?”
“嗯,既然投了就多投点。”蒋彦辞应了一声,抬手摸摸怀里那个乱动的小脑袋。
程以时察觉到他的手,主动又蹭了一蹭,轻咳了两声对他说:“那你不怕我赔钱?”
“赔了就赔了,我每个月还有工资,能养活你。”蒋彦辞说得简简单单。
程以时闻言,继续依偎在他怀里,然后一开口则是不解风情的一句话:“除了我,你还得养活舟舟。”
蒋彦辞睇了她一眼,然后强行地遮住她的眼睛,并对她说:“真到那一步,就把舟舟送回去,让爸养。”
程以时:“……为什么?“
“很简单,爸的工资最高。“蒋彦辞直白地说,没有感情,全是“事实”。
程以时:……
突然有一种负罪感?
第78章
蒋父不知道这边的小儿子以及小儿媳已经“惦记”上了他的高额工资, 但是很显然这个在部/队贡献了几乎一生的人有点想他的媳妇了。
以往一个月才想起来往这边打一次电话的人,在这个半月里已经打了不知道几次了。
虽然没有明摆地说,但是就程以时听到的, 她公公这人已经旁敲侧击地问过好些回她婆婆回北城的行程了。
只可惜, 蒋王有意, 孟女“无心”。
在今日份的通话中,蒋父再一次表示,如果要回北城,车票尤其是卧铺的车票要提前订,免得临时订可能会订不到后。
不过对于这个事情, 孟鸳前些时候可能还会担忧, 可最近还真不忧虑这个事,没有顾虑其他, 径直对他说:“没事,订车票这些事都是小事, 到时候让老穆帮忙订一张就行, 他儿子现在在南城火车站这边当领导。”
孟鸳的语气很自然, 话里的娴熟程度绝对让人想不到, 她口中提到的那位叫“老穆”的老友, 在三天之前才和她相遇。
这事还跟之前那条蒋彦辞取回来的旗袍有关系。那条旗袍或许是师傅做的时候做得太贴身也可能是因为其他一些原因, 总之需要送回去再修改一下。
送衣服的那天,程以时跟蒋彦辞都忙, 只有不去幼儿园的蒋行舟闲着, 所以就有他陪着孟鸳去改衣服。
结果路上这一老一少被“地痞流氓”盯上, 把两个人堵在裁缝铺的路上要钱。
然后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 一个带孙子出门的老爷爷横空出现,上去对着他空有外在实则一身虚的“地痞流氓”踹了一脚。
这一踹, 孟鸳才认出来这个踹人的老爷爷是她一个熟人。
蒋父对这个“老穆”显然易见地很关切,难得得没有在五分钟的固定时间挂断电话,而是静静地等着孟鸳说话。
“老穆?”
“没错,就是之前跟我在一个海东文工团的那个跳芭蕾的老穆。”孟鸳说起来这个人,表情还挺耐人寻味的。
程以时听到这里,端着瓜子花生的手都顿了一顿。
不是。
现在这个场景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的奇怪!她婆婆给她公公打电话并且聊得还是一个“救命恩人”的熟人…
她耳朵不自然地动了动,八卦的那一颗心也动了动。
在她脚下面坐着的蒋行舟小朋友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也不着急地摆弄他的那些积木玩了,拽着程以时的裤子站起来,趴到她耳朵边说:“妈妈偷听奶奶爷爷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