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同志…此言有理啊!”周建国笑眯眯地对他说。
在这样的情况下, 春生和小何两个人也不能再做出把“新人朋友”挡在店门外的举动, 默不作声地把人带进去。
周建国人刚进去,于春坊手轻轻一抬, 在旁边人的晚上掐了一把。
苗磊猛抽一口气,舌尖抵着牙齿, 承受了这突然一击。
“你这朋友交得挺随意, 你知道人家是干什么的吗, 就敢随便请人进去。”于春坊用气声在他耳朵边上说, 语气听起来怪担心的。
苗磊一听于春坊这话, 就知道这人是在担心自己, 一下子腰上被拧的那一下也不算什么了,心里头暖乎乎的, 撇嘴一笑, 对她说:“这人一看就是钱包鼓鼓的有钱人, 身宽体胖, 肯定不是一个坏人。”
“不是坏人就敢跟人交朋友?”于春坊斜他一眼。
这句话里的意思也简单,先不说是不是坏人这件事有待于验证。他不分清楚就敢把人往席上带, 也真是胆大。
“也不是。”苗磊知道她的意思,伸出只手赶忙握住她的小手,抬了下下巴示意了一下门口的服务员,急切地跟她解释,“我肯定不敢胡乱放人进去,但是你看刚才那人在门口的时候跟那两个服务生说话,也没对那个人有排斥的意思,摆明了这人应该是店里的老客人。”
于春坊闷不做声,继续听他的分析。
“所以根据我的分析,他估计跟咱们交朋友,应该是想着中午婚宴进不去,想着跟咱们交个朋友也就是想着进去蹭一顿饭,应该没别的意思。”他冷静说。
于春坊不知道她应该做何反应,只能说苗磊这个人心思也太缜密了一些。就一个对话就能想到这么多事。
她对这事心知肚明,这个不问自来的“新朋友”不一定是冲着交朋友,肯定是冲着婚宴单上那道新菜来的。
不过,这事她清楚,她却还不想说。
“你就这么自信?”于春坊捏捏他的手,常年做户外气象研究的人手上的茧子很厚,但是捏起来的手感却有一种安全感,挑眉看着他,“你就不怕那人是甄家派人过来闹事的?”
甄家。
苗磊最近确实有那么一点点不太想听到这两个字,眸色变了一些,不过气势还在,对她说:“不会,我之前让妇联主任过去警告过他们家了,他们要是还想在气象站家属院呆下去,就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是吗?”于春坊见一位客人带着家人过来,不动声色地把手移开,淡淡地反问他。
苗磊的话一塞,这个反问让他有那么一点点不自信了。
这句话什么意思?刚才那人不会真是甄家那一群人找过来破坏他今日婚宴的人吧?!
他有一点点怀疑了。
因着这一份怀疑和不自信,在接下来于春坊接待客人的全过程中,苗磊始终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动不动就想回头去瞅瞅刚才被他放进去的那个人做了一些什么。
可惜,他看不清。
在他三番两次的走神之后,于春坊实在撑不住面上的表情,三言两句让客人先进去了。然后等客人进去后,她忍不住问:“苗大石,你干什么呢?”
苗大石,苗磊苗高级技术员的原名。
苗磊已经很长时间没被人叫过这个名字了,一时也不知道是应该先表现出来尴尬还是十分尴尬。
他小声问:“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是我妈跟你说的?”同时,他心里又觉得不太可能,他妈年纪大了得了健忘症,肯定不记得他这个荒唐的童年小名了。
于春坊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还是很体贴地回答了他的问题:“登记领结婚证那天,你户口本上写了啊!”她坦然道。
苗磊:“……”
于春坊丝毫不在意他有没有回答,而是重新问起了刚才那个问题,而且这一次的语气还更加严肃了。
“你刚才跟人说话的时候,走神,想什么去了?”她严声问。
苗磊被她这问题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刚才那茬事,转头往店里面瞅了瞅,没发现什么动静,这才对她说:“想刚才那人是不是甄家派来的间谍。”他语气狐疑道。
于春坊听了他的话,过了半天,皱眉道:“苗磊,你这智商还能当高级技术员?”
…
程以时出来找人的时候,刚刚好好看到那位一米八几身高体壮的气象站高级技术员被于春坊劈头盖脸一顿训的画面。
她当即就有一种天道好轮回的情绪。
谁让这位一米八几的高级技术员也曾不留情面地将她写的材料一顿批评呢!!
这真是“一物降一物,看谁饶过谁”!
只是,考虑到里面的客人都在等着这两个人开桌了,她到底还是退了一步,没让这个画面再继续下去,低头捂嘴轻咳两声。
咳嗽声将正在吵架或者是单方面吵架的两个人“惊醒”。
于春坊看过来,看到程以时眼里头那促狭的眼神,对着她笑了笑。
苗磊也在看到程以时的时候,及时地调整了一下表情,板着面孔,跟她打招呼:“小程同志……”
紧接着,这个无表情的打招呼就被于春坊打断。
她侧过头去,不悦地看着他说:“你跟以时说话不要那么严肃,你现在又不是以时领导了,叫什么小程同志。”
“……”苗磊表示心里苦,但是他不说。
程以时看着苗磊那一副被人教育后委屈巴巴的表情,嘴角一弯,主动化解了他的尴尬,跟他说:“姐夫以后叫我以时就行。”
苗磊马上接受了这个台阶,嘴角微微上扬,尽量使自己的表情显得平易近人温和一些,点点头道:“以时!”
而看到他“温和”表情的程以时则有些…不舒服。
这姐夫的笑很吓人!
简单的打过招呼,程以时也没再耽搁两个人的时间,忙把里面客人基本上到齐了等着两个人过去发言开桌的事情说了说。
现在结婚请婚宴,跟以前那时候有一些不同。不像过去说一个“大家吃饭”就能开桌,现在得需要刚刚结婚的新人一人说一串长长的结婚发言。
为此,程以时还让胡波从歌舞厅借了一个话筒。
对于发言这种事情,于春坊和苗磊的表现简直是天差地别。
于春坊本来为人朴实,后来离婚这件事情才让她性格里面多了一些勇气。但是当众发言这件事于她来说,还是有难度。因此就说了两三句话便把话筒移开了。
相比之下,苗磊在发言这件事情上面就显得“如鱼得水”一般自在多了。
南城气象站里没有人的学历比他更高,也没有人比他更懂得技术研究,所以在站长不在的情况下,他基本上就等同于技术人员的最高领导。
平日里就没少给这些人开会,这会说起他的新婚发言,他也能侃侃而谈。
程以时没去楼上的包间坐,就是为了听他这一段。因此在他说话的时候,她听得很是认真。
“其实我一开始觉得,我这一生可能要跟户外研究要跟那个观测仪器过一辈子了。”苗磊有一点自嘲的意思。也的确如此,在他说完这句话后,那群技术人员聚集的地方响起好几道回应。
“但是没有想到于春坊同志会突然出现。她就像一道光一样照进了我的生活。”苗磊笑着说,“可能有一些会觉得我们不配,觉得我们学历不配,婚姻不配,她二婚我头婚,但是其实我个人觉得我们特别般配。”
“般配到我觉得于同志煮糊的一碗面,我也觉得吃起来津津有味。般配到于同志穿一个红配绿,我也觉得她十分漂亮。”苗磊说话的时候,深情地看着于春坊,眼神只有她的影子,“所以,我想要和她一起名正言顺地走完后半生,让别人看看不般配的我们究竟会多么般配!”
他的话音落下,堂下已经响起雷鸣一般的掌声,而红衣潋滟的于春坊早已经感动得一塌糊涂。
“妈妈,于姨姨哭了。”在程以时一边,晃荡着小短腿的蒋行舟奶声奶气地说话。
程以时把他的小短腿按下去,不让他乱晃荡,然后对他说:“那是因为你于姨姨太感动了,感动就会流眼泪。”
蒋行舟年纪还太小,有一些不清楚这两者之间的逻辑。但是他不清楚这一套逻辑,却有他自己的一套逻辑,转头对程以时说:“那妈妈,以后我就不要感动了,我不喜欢流眼泪。”
程以时嘴巴张张,想要说一些什么,最后千言万语化为给他嘴巴里塞一个超大的蛋饺,然后说:“你别说话。”
外皮金黄,外软里嫩的蛋饺一下子吸引了蒋行舟小朋友的注意力,他马上就不纠结为什么“一个叔叔吃糊饭也能把姨姨感动哭了”的这件事,埋头吃起来了蛋饺。
当然,婚宴现场的客人不仅只有他注意到了那一大盘金灿灿的蛋饺。
来过小火炉的,或者是清楚小火炉上新速度的人马上就能反应过来,这个蛋饺就是小火炉为这次婚宴上的新品。